第1227章 焦慮
字數:5859 加入書籤
雲浮城秋天的夜晚總是帶著些微涼,起盛夏時節,風多了一股子濃厚的水汽,緩緩吹拂過人麵,總能覺出一股子淡淡的愁思。小說
晚宴設在了距乾元殿不遠處的一個臨水而建的花園裏,漢白玉宮燈一盞挨著一盞燈火通明,太液池裏未落敗的荷花在微風輕輕搖動著,宮燈倒映在緩緩而動的水塘裏,仿佛融進漫天的星光,全部盡碎在水,影影綽綽的倒影,顯得尤為漂亮。
端著酒杯,白朗細細嗅著杯好的美酒,之前他們在酒肆茶館當喝到的酒水不知高了多少,眼裏滿滿的漫不經心,遙遙望著臨水而建的高台,絲竹聲圍繞著的那幾個唱戲的伶人,忽的皺了下眉頭。
你們燕人總愛這些軟腔軟調的東西,美則美矣,卻無半分根骨,像是美人蛇,沒有一點兒用處
白朗最看重的便是實用性,即便對女子也是這般,若是他要選妻子,那必然是部落當最出色,最強壯的一個,美貌隻是能做到錦添花的效果,有沒有他都不甚在意。
楚少淵聽著不由得笑了起來,關外貧瘠艱苦,風沙太大,這些吳儂軟語的東西,汗王看不也是情理之,不過這些卻是我們大燕最好的伶人,若是汗王不滿意,本王再換一撥便是
不必了白朗擺了擺手,將杯烈酒飲盡,再換也是這個調調,還是算了,倒是這酒可以再來一壺,不,還是再來一壇吧
關外人都嗜酒,這一點楚少淵早便知曉,也不覺為忤,輕輕抬了抬手,自有太監宮人準備,等汗王離開雲浮城,本王派人多送汗王一些好酒以供路途之飲用。
白朗笑著謝了楚少淵一句,轉頭看了眼一邊坐著,許久許久都不曾發出過聲音的九王烏魯特巴爾,低下頭聲音輕微,九叔怎麽不說話呢好不容易見著你,也不知你這些年可好
烏魯特巴爾緩緩抬頭,從白朗那張之前更顯出幾分老成的臉掃過,眉間輕微蹙著,一張養得已經與燕人膚色相差無幾的臉,獻出個疑惑之色來。
你看呢你覺得我過的可好
九王沒有回答他,反倒是問了他這麽一句,白朗微微驚訝一下,後笑了笑,不再理會九王。
宴會已經慢慢的接近尾聲,這一場晚宴,來的人並不算多,陪著的也隻是楚少淵這個監國王爺以及一些軍機大臣們,白朗對這些人都不太了解,推杯換盞之間,也多是客套話為主,今次能夠提前見到九王,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原以為大約還要一段日子才能見到,可沒料到現在這樣在晚宴看見了,九王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並沒有吃許多的苦,看著竟之前更壯了幾分,可見大燕的皇帝是不曾虧待過九王的,這也更加深了他將九王帶回去的路,讓九王自個兒出事的麻煩程度。
宮人小步過來,將壺新添的美酒恭謹的給白朗斟滿,白朗一飲而盡,隨即捂住宮人還要斟滿的酒杯,笑著搖了搖頭。
天色晚了,這靡靡之音聽的我昏昏欲睡,王爺還是自個兒享受吧
楚少淵也不強留,同他一並站起來,擺手將唱戲的伶人遣散,親自送他到了殿外,夜深露重,汗王可要早些歇著,過幾日本王手不太忙時,邀你一同遊園。
白朗一抬眼看見他臉的笑意,尤其是這般笑著說話的樣子尤為的溫和,心下有些疏離起來,卻也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如此自然好。
陳舒在身後拱手抱拳行了禮,白朗行了個草原的禮節,讓九王隨著他一同回了宮。
剛回宮,九王臉的神色便沉了下來。
你這個時候過來,是跟這個王爺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朗被這樣直白的話問得一陣無言,似乎九王被幽禁在此的這些年,腦子越發的遲鈍了似得,便是真的猜出他的用意,如何能這樣問他們可是互相的對手,不盼著他早死也罷了,還指望他能夠將所有的事情都全盤托出
九叔多慮了,如今正值夏秋季節,部落當並無別的大事,我將雜事放下,是為了接九叔回部落當頤養天年。
頤養天年九王臉的神情立即變得陰沉,一雙虎目圓睜著,像是要吃人似得,斡帖木兒,你莫要當我在燕人這裏關了三年,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怕是已經將草原部落都收複了,才會來接我回去的吧讓我再猜猜,你是不是打算在路對我下手,好讓我部落當的人記恨燕人,從而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朗臉色微微的有些難看起來,九叔這樣是不信我了那好,既然九叔不信我,我這便走是,九叔願意留在這裏多久便呆多久
場麵話說起來容易,九王到底是心太急了,自從被捉之後,他雖衣食無憂,卻也寄人籬下,這些年當,他甚至沒有出過居住的那個小木屋,四周圍的人將他監視的滴水不漏,之鐵桶還要嚴實,他想要聯絡部下的手段,幾乎都被折在繈褓當,叫他越發的暴躁起來。
斡帖木兒九王忍不住大喝一聲,你是不將我這個九叔放在眼裏了你別忘了老漢王死的時候是怎麽交代的,我們部落當原本已經被燕人欺壓的夠久了,你如今竟然還要與他們聯手,你不怕你回去之後,部落當的人對你這個新汗王不滿麽
白朗挑眉看著九王這樣的虛張聲勢,頗有些想笑,或者說,九叔確實是在燕人這裏養的舒坦了,所以才會這樣的氣急敗壞了,也好,既然九叔要將這樣的大帽子扣在我頭,我也隻好讓九叔知曉我的意思了,陳舒,你來說吧
陳舒這才從身後慢慢踱步過來,朝九王行了一個禮節,臉的神情不辨悲喜,聲音平淡。
阿圖爾跟拔察兒還有欽莫罕達那幾人,為了爭奪都塔兀剔部的月輪公主,在朔西的草場決鬥,阿圖爾不敵受了重傷,察阿安部這個時候亂成一團,阿魯海部趁機搶占了察阿安部的草場,將察阿安部的勇士重傷,如今六部之,已有都塔兀剔部跟阿伊裏幾剔部與阿魯海部結盟,是阿圖爾王子,將察阿安部交到了汗王手,汗王才會答應走這一趟,否則汗王如何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大燕
九王臉色瞬間慘白,阿圖爾,他最心愛的孩子,自從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他一手一腳的教導他,無論是騎馬射箭還是拚刀術,這個孩子都是一把好手,他怎麽會受了重傷的
這個消息讓九王覺得承受不住,身子重重的一晃便坐到了椅子,臉滿是不可置信,阿圖爾向來不會做這樣的蠢事,為何他會爭奪月輪那個月輪哪裏配得他
陳舒看著九王,眼滿是憐憫,他一邊搖頭,一邊輕聲歎息,都塔兀剔部使了奸計,讓阿圖爾王子相信,隻要他能贏得過拔察兒跟欽莫罕達那兩人,他能得到五百隻牛羊,跟塔那草場一年的使用權,這樣的條件別說是阿圖爾王子,便是任何一個人,聽到之後都會為之瘋狂的。
九王眼睛睜大,神情裏頭凶狠至極,一定是托泰爾跟希那木罕這兩個老賊合謀,想要圖謀我察阿安部的肥美草場
白朗眼亦有不忍,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九叔還是想想等回去之後要如何處理部落之的事情吧
處理我要托泰爾跟希那木罕兩個老賊以牙還牙九王氣急敗壞,說話聲音都有些不穩。
白朗微微一笑不做理會,果然是在燕人這裏住的太久了,連這樣縐縐的話都脫口而出了,這跟以前的九王可完全不同了,他還傻嗬嗬的將九王當做了自己的對手,無論如何,這都是讓人覺得可笑的事情。
窗外月亮慢慢被烏雲籠罩,一陣風刮來,淒冷的月色半分不見,隻能聞到空氣之山雨欲來的味道,不一會兒便有細雨從半闔的窗子吹進來,將地打濕了一小片,宮燈被風吹得歪歪斜斜,一室忽明忽滅的光將投影在牆的影子陡然被拉長。
時間不早,還是盡早睡吧,等明日起來還要見客。
白朗轉身即走,九王卻驚聲問道:還要見誰既然已經見著我,如何不提早回去你到底跟燕人有什麽交易你莫要瞞著我
可回答他的隻有一室清冷的秋風,再便是不遠處巡夜的禁衛的走動聲,他這樣高聲說話,明顯已經引起了禁衛的警覺,讓他們將本可以簡化的腳步聲,越發踏的沉重。
九王看著外頭不遠處的禁衛,眼的憂色跟恨意滿滿。
長寧長公主府,夜色的沉默之還帶著些詭異,將這個原本人跡罕至的院子,越發顯得詭異起來。
我不要嫁給韃子我不要張珮卿再也忍不住,想要從這裏逃離,她一邊抱怨,一邊將自己的細軟全部都收好,你不帶我走也罷,你既然已經將外頭的人給製服了,隻要你不說話,我自己走總行
她對麵站立的年輕男子,直挺挺的站著,一動不動,像是一隻不會說話沒有感情的機器,隻那麽垂著頭看著地麵,像是對她的話充耳未聞。
喂張珮卿忍不住推他,聲音裏麵滿滿的都是焦急之意,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既然不願意待我走,又為什麽要今天過來不是說好了麽你若是真的不願意我也不會逼迫與你,可你不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年輕男子臉有些為難,他被張珮卿挨著的地方像是火一樣的燃燒起來,燒得他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不管,你既然來了一定要帶我走張珮卿試了好幾遍,她自從被灌進來之後,再沒有能夠從這間小小的院子裏出去過,她對自己母親是相當的了解,若沒有人願意為了她而拋頭露麵的話,她有可能會真的嫁給那個韃子。
可年輕的男子還是一動不動的站著,讓張珮卿絕望起來,她忍不住便委頓在地,嚎啕大哭。
我知道,你們都嫌棄我了,你也是這樣,我原本還以為你是好的,我能夠托付的人,我都已經將我們兩人往後會過的日子想好了,可你現在又這樣,你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當初我將你救回來,你便欠著我一條命的,我如今連自己都要給了你,你卻猶豫起來,你是不是也嫌棄我了
她哭的氣不接下氣,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伸手將年輕男子的腿抱住,慢慢的順著他筆直的身子爬起來。
你是不是在怨我沒有將自己早早給了你張珮卿越說越覺得是如此,她不由得便一件件的開始褪著衣裳。
那年輕男子猛的一震,忙將她要解開的衣衫給按住,急切的搖著頭。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如今是連我都不要了是不是張珮卿眼睛裏頭還掛著淚水,看著男子一臉的莫名跟焦躁。
男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發燙的,挨著她的手或者是剛才她碰過的腿,沒有一個地方好過,好像那把火一下子竄了起來,將自己燒的頭腦不清楚起來。
他搖頭,猛的搖著頭,許久之後,才輕聲道:不是。
聲音裏頭有些沙啞,像是不經常說話那般,這讓他的嗓音越發的獨特神秘起來。
不是那不帶我走你是不是覺得我嫁給韃子是好歸宿張珮卿眼神裏的焦急再次彌漫開來,讓男子也感覺到了幾分焦慮。
不,男子努力克服自己的不適應,開口道,小姐準備的不夠充分,並不是小姐的過錯,小姐願意的話,我來準備,小姐在這裏等,明日我便帶小姐離開
1111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