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3章 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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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行之抿著嘴,心有些不快,想著身為臣子,他雖是武將,卻也奉行孔孟之道,仁政愛民的君主總是更長久些的,斟酌著張嘴要勸,卻見不遠處急急跑來手下兵士,一臉的焦急。 vw

    王爺,不好了城南有一群仕子們鬧了起來這會兒正往咱們這邊兒走呢

    四皇子皺眉:怕什麽不過是一群讀書人,總不至敵將更有威脅這話音還未落,聽得城樓之下吵吵嚷嚷聲音漸近。

    細聽之下,其不乏夾雜著攻訐四皇子妄為人子妄為皇族的話,非但將四皇子起兵說成造反,更將四皇子先前在江南奢靡驕矜的作風從頭到腳批判了個透徹,這話傳進四皇子耳朵裏,立即便讓他臉黑如墨,手指死死握成拳,似要下一刻便能揮出去,一拳打散這些話語。

    而這些急急的吼聲將將衝破嗓音傳進王行之耳朵裏時,似是一道霹靂,霎時間便將他劈成好幾截,這種感覺又猶如芒刺在背,將他整個人都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腦子裏回想著一路過來所經之處皆是支持聲音,讓他幾乎忘卻自己的身份。

    四皇子轉身想吩咐王行之,在看見他那張閃過些微懊惱的臉時,忍無可忍的罵了句,找死隨後便從腰間解下寶劍,從城樓殺氣騰騰的衝了下去。

    王行之還沒有反應過來,看見四皇子下了城牆,他嚇得心膽俱裂。

    王爺您萬萬不可跟著一同躥下去,王行之一把將四皇子即將出鞘的寶劍死死按住,不可衝動啊

    四皇子怒視著逼近的仕子們,何人在此喧嘩還不速速退下

    你起兵叛亂,又屠殺守城兵士,何來的顏麵嗬斥我等身先士卒的仕子長著一張端正的臉,那一身的浩然之氣如同泠泠江水,讓人見之難忘,此刻他挺直了胸膛,眼裏充滿了憤怒,打著匡扶天下的幌子,卻行這等不義之事,四王爺,這便是你嘴裏說的宏圖大誌麽

    周圍一幹仕子們紛紛附和,是,四王爺也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輩

    好一張利嘴四皇子冷冷的看著他,本王所殺的都是些有反叛之心之輩,與其留著他們禍害朝綱,倒不如死在本王劍下死得其所罷了,與你們這些讀書讀傻了的呆子說這些你們也不明白,本王直說一句,便是楚少淵親自在此,本王也敢說無愧天地,無愧於心

    四皇子的反應不可謂不機敏,卻仍舊無法說服人心,他這話剛出口,便引來一陣嘲笑。

    王爺說自己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心,可卻愧對天下黎民蒼生尤其是愧對宛州城的百姓若王爺還要辯,那便好好睜大眼睛看看宛州城如今都變成了何等模樣看看這滿城的斷壁殘垣看看這流離失所的百姓,再看看死於王爺刀下的那些亡魂,他們的妻兒老小如今的慘狀王爺看看這些再說自己是不是問心無愧

    他每說一條,四皇子額頭的青筋狠狠的跳一下,直到他將四皇子的罪責都說遍了,住了口,四皇子整張臉也徹底陰沉下來,目光裏淬著劇毒般,盯著眼前這群款款而談的仕子們,當初心有多期望拿輿論壓住楚少淵,這會兒便有多痛恨這些人。

    王行之在一旁已經羞愧欲死了,這一路他所見所聞之事,要四皇子更多,他心的內疚之意被仕子們幾句話便撥動的亂了套,隻想掩麵逃離這裏。

    王行之四皇子眼睛一眯,冷聲吩咐,這些人帶頭聚眾鬧事,都給本王關起來

    哼王爺關得了我一個,關得了我們一群,卻封不住天下仕子們的良心看著幾步前便要將他們捉住的兵士,仕子們的臉滿是大無畏。

    王爺,這些人都關在哪裏合適王行之如今隻想盡快將事情處理完,他一刻也聽不下去了,他隻怕他們說的越多,他越羞愧。

    四皇子轉過臉來看著王行之,怒氣衝衝,你說關在哪裏難道還要本王告訴你將人關哪裏不成

    王行之俯首:屬下明白了

    哼四皇子冷冷的拿鼻子出氣,大步離開了城樓腳下的這片是非之地。

    隻可惜壞名聲卻像是潮水一般,洶湧的漲了起來,霎時間便蔓延到了四周的城,反抗四皇子進攻的城越發多了起來,從江南的一路順暢打到如今,四皇子已經是越來越吃力了,連幾座臨近的小城他都拿不下來,他不由得焦急火,滿嘴都是泡。

    雲浮城正忙著修繕宮殿的楚少淵聽聞宛州城的慘狀之後,立即便點了兵士,準備趕赴前線,跟四皇子紮紮實實的打一場。

    朝臣們跪倒了一片。

    王爺,這個時候,您可千萬不能意氣用事

    您若是當真禦駕親征了,那可了反賊的奸計

    臣以為王爺此時應當立即繼位

    臣讚同沈大人的提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一幹朝臣們你來我往的勸阻著楚少淵,更是對楚少淵此刻不登基的做法表達了不滿之意,有些禦史言官甚至了折子以死來脅迫楚少淵登基。

    楚少淵頭疼的將折子收起來,隨手放到一邊,招招手將張全順叫來,你去看看馮胥昭入宮了沒有,若是沒有,派人去催緊一些

    張全順點頭應是,剛退出去便有小太監急急稟告他道:馮大人到了

    他忙應一聲,趕緊讓人進來,王爺急著見他

    馮胥昭挺直了身姿,身穿著一身繡著繁複菊花的緇衣大步走進來,恭恭敬敬的給楚少淵行禮。

    之前吩咐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了楚少淵不耐煩在說事的時候還端著禮數不放,徑直打斷了馮胥昭的舉動,直截了當的問起來。

    馮胥昭收斂氣息,恭順的垂著頭,都辦妥當了,不論是雲州也好,寧州也罷,或者離著遠一些的青州跟宛州,都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交代下去了,且有些地方都不必交代,本是事實,這些官吏們向來擅長的便是見風使舵,更何況王爺是天命所歸,更不會有問題了。

    這件事務必不能出岔子,老四那邊已是強弩末路,估計過不了多久便會一敗塗地,這個時候便尤為重要

    馮胥昭明了的點著頭,隻是王爺的外祖父到底是被四王爺擄了去,這會兒人在四王爺手裏,怕是要吃苦頭。

    此事本王自有安排楚少淵恨極了四皇子的這番威脅舉動,他早便做了萬全之策,轉過頭看了眼馮胥昭,他眼神裏不帶半分笑意,馮胥昭,自川貴出來後,你便一直為本王所用,你可知道本王在川貴曾收了老四多少大禮,如今滿朝之有泰半之人反對本王出征,你又是如何作想

    馮胥昭擰著眉毛,陡然聽見楚少淵問他這個問題,他心思急轉直下,像是悟到了什麽一般,嘴角輕輕浮起一絲笑意,轉瞬便消散無蹤,將頭垂得極低,他輕聲道:四王爺從小到大都是個古怪性子的皇子,當年太子還健在時,他整日沉默的好似天邊的一朵雲彩,若不抬頭看見,絕發覺不到他的存在,而太子過世之後,四王爺卻漸漸的張揚了起來,足以說明先前他的那些舉動,都是麻痹太子所為,這樣心思深沉之人,想要徹底的擊敗他,必然要從他最關切的祖宗禮法方麵下手,如今他在宛州城犯下了這樣的罪行,怕他自己也知道難逃罪責,便一抹黑走到底也是說得通的,所以臣認為,如今王爺應當盡早的登基稱帝,然後名正言順的派兵去討伐四皇子的罪行

    說了這麽一長串兒,實際馮胥昭身的冷汗已經順著脖頸一路往下去了,他這些天忙著辦差事,一直不曾與這位安親王有什麽過密的交談,他雖對揣摩人心有自己的一套,卻依然害怕猜錯。

    楚少淵看著馮胥昭明鬆暗緊的樣子,臉冷意稍稍散去了些,笑著點了點頭。

    馮大人說的不錯,本王如今也正有此意,既然馮大人差事辦妥了,便去一趟川貴,接兩個人來雲浮城吧。

    馮胥昭聽清了楚少淵嘴裏的這兩個人是誰時,似如臨大敵般,背部緊緊繃起,臣,臣領命

    出了宮,馮胥昭腳步有些沉重,亦步亦趨的走著,滿懷心事的走回家。

    馮衍這些日子一直跟隨在馮胥昭身邊忙前忙後,今天更是將手的事情早早便處理好,等著父親的回來,一見馮胥昭這副帶著些頹唐的樣子,不由得驚訝起來。

    父親,這是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馮胥昭抬頭便看見兒子這副緊張的麵孔,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對他說,嘴裏長歎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爺要為父去一趟川貴。

    馮衍驚了,去川貴做什麽說起川貴來,第一個衝進他腦子裏的便是那個人,那個放在心稍碰一下都會心痛的人。

    不做什麽,你好好兒的守在雲浮城裏頭,不要輕舉妄動,若是王爺吩咐什麽,盡管用心去做,王爺總不會虧待了我們馮家

    馮胥昭不敢將事情全盤告訴馮衍,含含糊糊的吩咐了幾句之後,便回了內宅,與馮夫人也沒有多言,隻讓她收拾了行囊,隔天便動身前往川貴了。

    楚少淵的登基大禮全權交到了禮部尚書宋興雲手,宋興雲這幾日忙的幾乎不敢合眼,因為日子定的近,便有些趕,不止是他,整個禮部都忙的雞飛狗跳,若不是有例行的成規在,幾乎要亂成一團。

    幸好楚少淵是個不怎麽願意勞民傷財的帝王,他的登基大典並不曾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甚至都連先前最節儉的武宗皇帝的登基大典也相差無幾,這才正正好的趕了。

    隻是有一條,讓宋興雲有些惱火,宣讀大赦天下的詔書,原本是由楚少淵這個皇帝親自宣讀的,可這會兒楚少淵這個即將登基的帝王卻硬生生的將王妃拉了過來,一定要她來宣讀,這讓禮部的官員犯了難,原本登基大典是跟冊封皇後的大典同時進行的,可楚少淵卻不願意,說什麽太委屈王妃,要重新辦一場,這在本朝可是曆代皇帝都不曾有過的。

    而僅僅這一條,便引起了朝臣們的各種不滿,不說跪倒了一地勸誡的朝臣,便是聽說作為王妃的夏氏也勸誡起楚少淵來。

    前朝跟後宮的壓力之下,楚少淵隻好退而求其次,責令禮部尚書宋興雲,將封後大典辦得紅火熱鬧的同時,而宣讀詔書之事便是不能再有任何人提出質疑,這是朝臣跟楚少淵這個未來皇帝第一次正式交鋒,看去是楚少淵退了一步,可宋興雲卻發覺,實際並沒有任何的實際效果。

    所以當嬋衣穿著一身厚重的皇後禮服,站在乾元殿的大殿之前,手捧著明黃色詔書,一字一句宣讀的時候,朝臣們都當做沒有看見讀聖旨的人不合禮儀一般,俯首帖耳十分恭順的站在那裏,聽著新晉皇後將這冗長又用詞華麗繁複的詔書讀完,紛紛五體投地姿勢跪倒,大呼三聲:

    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整齊又洪亮,幾乎震得嬋衣耳一片轟鳴之聲。

    皇後的禮服又沉重至極,她雖是重生一世,卻依舊不曾在這樣多的人麵前露過麵,讀詔書的時候,雖然楚少淵站在一旁,又在暗地裏扶著她的身子,好讓她省些力氣念著詔書,但他用那樣專注又深情的目光望著她,難免的讓她感到有些緊張,她覺得她讀的一點兒都不好。

    甚至有那麽一瞬,她都想將詔書扔給楚少淵,讓他自個兒宣讀這讓人看著眼暈的東西,不過她一向自製力不錯,極力的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讀完之後,嬋衣覺得自個兒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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