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細雨濛濛欲濕衣。

    院子裏寥落無人。

    隔壁的感業寺，女尼和那些鶯鶯燕燕們都在清月的帶領下做著功課，小院裏一時間很是安靜。

    斜風細雨不須歸。

    武瞾不想歸，她是一刻都不願意呆在感業寺。

    如今李扶搖被抓去刑部天牢，她甚至想過搬過來住。

    不過此刻，院子裏還有人。

    狄仁傑。

    一個她心中曾經真正動心的男人，遠不是和李扶搖彼此利用的情況可以比擬。

    此刻狄仁傑的手按在她胸口。

    雪白、滑膩的胸口。

    狄仁傑臉色潮紅，喘息聲漸重。

    武瞾媚眼如絲，渾身上下盡的嫵媚風情，情到深處自然濃，忍不住靠進了狄仁傑的懷裏，忍不住輕聲喃語：“懷英……”

    狄仁傑如遭雷擊。

    雙目血紅，猛然彎腰將武瞾抱起，走入房間。

    片刻武瞾衣衫盡落。

    一如赤裸羔羊，雙頰緋紅裏訴說著遠古的呼喚，渾身上下洋溢著春日的光輝，美不勝收。

    狄仁傑吞了吞口水。

    猛然壓了上去。

    武瞾張開了雙腿，舒展身軀迎接狄仁傑。

    然而——

    時間仿佛倏然間停滯。

    狄仁傑兩隻手摁在武瞾的耳畔，愣愣的看著武瞾那姣好的卻透著春情的麵容，眸子裏的熾熱依然，卻浮出了一抹清明。

    武瞾愣住。

    但見狄仁傑緩緩起身，輕輕拿起地上的衣衫覆蓋在武瞾身上，轉身，“我想保護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並不是因為你的身體，小曌，對不起，我不想讓自己變成李扶搖那樣。”

    說完出門。

    武瞾默然，盯著空蕩蕩的房間。

    忽然笑了起來。

    眸子裏閃爍著初戀少女才有的幸福和懵懂，笑著笑著卻哭了起來，淚如雨下，“傻瓜！”

    傻瓜，我是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啊。

    傻瓜，就算我利用了李扶搖，可是我絕對不會利用你啊。

    傻瓜呢……

    懷英，我會好好珍惜你的，終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成為我的男人，我這個顆心裏，將永遠隻有一個位置。

    那是你的位置。

    武瞾默默穿好衣衫，來到門口，看著站在雨簾裏的狄仁傑，於是哭著笑。

    狄仁傑回首看武瞾。

    也笑。

    臉上流淌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人生如此無奈。

    皇宮裏，一身官服的李啟才恭謹的站在禦書桌前，大氣不敢出一口，等待著書桌前那個正在看折子的男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治抬起頭，揮了揮手，示意左右全部退下，這才看著李啟才問道：“確實查證了？他和武瞾沒有任何私情？”

    李啟才一臉恭謹，麵色平淡，“確實無事，先前的流言幾經查證，無一可考，至於緣由，陛下或許猜出來了，有的是嫉妒，也有某些不願意看見陛下和武才人有情人終成眷屬罷。”

    李治笑了笑，麵無表情。

    想了一下才輕聲道：“王德真和鄭克禮兩人怎麽樣了？”

    李啟才不假思索，“很是盡職，已將李扶搖捉拿歸案，不過微臣以為，王嘉之死應該不是李扶搖所為，至於王昭儀和鄭才人麽，很可能另有隱情。”

    李治嗬嗬了一聲。

    王嘉的死算不得什麽。

    王昭儀和鄭才人的死是小事，至於真正的原因如何，也難得去理，想來是某些勢力之間彼此鬥爭的犧牲品。

    但既然死了人，就得給太原王氏和潁陽鄭氏一個交代。

    不管你李扶搖有沒有和武瞾發生過什麽，當這個替罪羊再合適不過——誰叫你是三姑的心腹呢，我既然殺了三姑，當然也容不下你。

    沉默了一陣，對李啟才道：“這個人別去管了，讓王德真他們去折騰，死了正好。”

    李啟才輕聲應是。

    李治又輕聲道：“五姓七族估摸著會對武瞾下手，以此來惡心太原王氏，你得給朕盯緊了，武才人若是出了一點紕漏，你拿人頭來見朕。”

    李啟才心中發苦，表麵上卻不敢有絲毫怨言。

    李治揮揮手，“下去罷。”

    李啟才行禮，正欲退下，卻被李治喊住，“等等，若是五姓七族的人對武瞾下手，先別管，倒要看看太原王氏怎麽辦。”

    沉吟了半響，又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再試探一番。”

    李啟才訝然，“請陛下明示。”

    李治笑了起來，笑容很是寒磣，“你說，武才人敢不敢殺人？”

    李啟才渾身出了一陣冷汗，“陛下的意思……”

    李治麵容如寒冰，“你知道就行，自行安排去罷，此事事了，以你的才華和能力，也該去六部任職了，畢竟這朝堂還是得有隴西李氏的一席之地。”

    李啟才大喜，行禮退去。

    走出禦書桌後，才發現冷汗已經打濕了後背。

    暗暗想道，不是我不幫你了啊，實在是陛下的旨意，同時心裏那個忐忑啊，祈禱著到時候武瞾可千萬別手軟，你若是露出馬腳，不僅你得死，武士彠也得獲罪。

    自己更是會死！

    心裏忍不住有些後悔，自己的意誌怎麽就這麽不堅定呢。

    好好的按照陛下的旨意辦事多好，卻被人給拿捏住了把柄，和武瞾綁到了一艘船上……李啟才回首看了一眼禦書房，那裏仿佛是一處深淵。

    不行，得先和武士彠的人通通氣。

    傍晚時分。

    武瞾和狄仁傑吃過晚飯。

    清月過來，行了個禮，“武才人，這些時日的功課你不做了麽？”

    武瞾笑了笑，“嗯。”

    清月作為住持，按說應該有所表示，卻隻是淡淡的點頭，“那貧尼去安排了。”

    如今的她是正兒八經的感業寺住持。

    武瞾笑了笑，“有勞大師。”

    清月離開後，武瞾看著狄仁傑，“如果我想的不差，這幾日五姓七族的人會有人對我下手，然後栽贓給太原王氏，恐怕陛下也保護不了我，不過沒關係，懷英，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狄仁傑訝然，“什麽事？”

    武瞾望著夜幕，許久才道：“殺一個人。”

    然後說了個名字。

    狄仁傑頓時愣住，“他？”

    武瞾點頭，“不殺了他，陛下就不會知道我的處境有多危險。”

    狄仁傑沉默了，許久才道：“好。”

    卻倏然間驚愕的扭頭望去。

    一道蔚藍色光華破空而去，沒入遠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