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請你嚴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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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淡那錯愕的眼神,令萬曆莫名的有些心虛,還真就是那種做賊心虛的感覺,隻覺是自己是偷了人家郭淡的東西,不禁瞟了眼張鯨。

    張鯨是心領神會,當即冷冷笑道:“這箱子當然是你的,但這裏麵的銀子本可不是你的。”

    郭淡先是驚訝的看了眼張鯨,旋即一臉崇拜道:“想不到督主連這都知道,這銀子的確不是我的。”

    “你承認了?”

    張鯨頓時也有些懵,作為東廠督主,他可是審問過不少犯人的,可還從未見過如此誠實的人,隻能說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郭淡憨厚的撓著頭,靦腆的笑道:“督主說得我都有些糊塗了,這銀子本就不是我的,那我為什麽要承認這是我的,就算我承認這是我的,但這些銀子的主人也不會承認是我的。”

    張鯨被他繞得有些暈,過得一會兒,他才質問道:“既然不是你的,那這銀子為何在你手中?”

    郭淡哦了一聲:“事情是這樣的,這些銀子都是金玉樓的周豐、雲霄樓的曹達,他們暫且放在我這裏的誠意金。”

    就知道你小子會這麽說。張鯨冷笑幾聲道:“你是不是想說,你最近打算擴張你那小牙行,他們想要參份子進來?”

    作為大明情報係統的老大,這點事焉能查不多,他早就查得是一清二楚。

    郭淡頓時又是一臉崇拜:“督主真是厲害,連這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郭淡對於督主的崇拜,真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你少在這裏花言巧語,顧左而言他。”

    張鯨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心裏就納悶了,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是命在旦夕,隨時人頭不保,他也懶得再跟郭淡繞圈子,都快將他給繞暈了,指著郭淡道:“你這大膽小兒,在陛下麵前,竟然還敢裝傻充愣,信口雌黃,這些銀子分明就是你利用冊封大典募捐一事,中飽私囊。就你這點小把戲,焉能瞞過本督主,我看你定是暗中答應周豐他們一些要求,然後讓他們私下將銀子交予你。”

    這還真不是他強行栽贓陷害,他雖然查出入股一事,但他真的不信,因為這收銀子的方式實在是太鬼祟了,都不敢往家裏放,這其中定有貓膩,憑借他多年的經驗,他認定郭淡絕逼是在中飽私囊,這種套路他可是見得多了。

    郭淡聞言,不禁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張鯨。

    “你無話可說了吧。”張鯨冷笑一聲,又立刻向萬曆道:“還請陛下將此事交予臣調查,臣保證,不出三日,定查個水落石出。”

    萬曆顯得有些遲疑,瞧了眼郭淡,又見其呆呆不語,稍顯有些失望,心想,看來這事十有八九是如張鯨所言,但他還是想給郭淡一個機會,畢竟他還是很喜歡郭淡的,道:“郭淡,如今這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陛下,草民——噗——嗬嗬嗬嗬抱歉,噗,草民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

    郭淡說著說著,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萬曆與二張皆是一愣。

    這小子是瘋呢?

    看來這東廠督主的功力又是增進不少,以往那些人還得進入東廠之後再瘋,現在好了,都還沒有進去,這人就瘋了。

    可惜了這麽一個青年才俊啊!

    “你笑甚麽?”

    張鯨很是不爽的指著郭淡訓斥道。

    你應該跪地求饒才是。

    “對不起,督主,我再給我一些時間哈哈!”

    郭淡笑著笑著眼淚都出來了,根本停不下來。

    可惡!張鯨氣得是眉角直跳,立刻向萬曆道:“陛下。”

    萬曆手一抬,阻止了張鯨繼續說下去,陰沉著臉道:“廠臣稍安勿躁,如今是人贓並獲,他是跑不了的,也無須急於一時,且讓他笑一會兒,朕倒要聽聽他在笑甚麽。”

    “多多謝陛下饒恕草民的無禮。”郭淡是咬著嘴唇,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倒是繼續笑啊!”

    萬曆咬著牙,瞪著郭淡道。

    他真的有些惱火,這真的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你就不能嚴肅一點麽,搞得氣氛這麽尷尬。

    郭淡不禁收斂幾分,再笑可能就會出事了,趕忙誠惶誠恐道:“草民隻是一時未有忍住,還請陛下恕罪。”

    萬曆一揮手道:“這些就先別說了,朕隻想聽聽,你到底在笑甚麽?朕怎麽不覺得哪裏好笑。”

    郭淡瞟了瞟張鯨,訕訕道:“督主,我這個嗬嗬。”

    張鯨真的很想揍死這廝,他覺得郭淡的笑聲,就是在羞辱他,畢竟他一本正經的在推理,而不是在講相聲。

    萬曆慍道:“你還不快說。”

    “是。”

    郭淡欲哭無淚道:“草民隻是覺得這銀子未免也太少了一點,不太符合草民的身價,說出去隻怕都不會有人相信。”

    “太少了一點?”萬曆不解道:“你此話是何意?”

    郭淡拱手一禮,道:“陛下明鑒,這裏攏共也就一萬兩銀子而已,草民就是隨便動動腦筋,也不止賺這麽一點,草民犯得著去為這點錢冒險麽,嗬嗬。”

    說到後麵,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萬曆臉色已經是非常難看。

    敢情弄了半天,是我們太小家子氣了。

    一萬兩銀子,你都看不上。

    張鯨的臉更是鐵青鐵青的,厚厚的胭脂粉都未能遮住。“你這小兒口氣還真是不小啊!不過你這謊言可是騙不了我,倘若這裏是十萬兩,你也可以這麽說啊!”

    “十萬兩。”郭淡想了一會兒,點點頭道:“這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放肆。”

    萬曆終於發飆了,指著郭淡道:“你還不快從實招來。”

    郭淡嚇得一哆嗦,跪在地上,一臉冤枉道:“陛下明鑒,草民真的是冤枉的,這事說起來,其實還跟陛下有關。”

    萬曆皺眉道:“跟朕有關?”

    “嗯。”

    郭淡委屈地點點頭,道:“陛下可還記得,草民曾與陛下提過,因為草民的牙行太小,導致陛下交給草民的任務,不能盡快完成,希望陛下能夠恩準草民擴張牙行的規模。內相,當時你也在場。”

    張誠稍稍點頭。

    萬曆也道:“朕當然記得,但與這銀子有何關係?”

    郭淡回答道:“在陛下恩準草民擴張牙行之後,草民突然發現這家中銀子不夠,於是想著尋找合作夥伴,讓他們投錢來我們牙行,如此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擴建。但是由於當時正值冊封大典前夕,草民也就尋思著還是等冊封大典過後再說。

    在當時,草民就隻是跟幾個與草民交往比較密切的商人提及過此事,可哪裏想得到,他們知道此事後,是非得塞銀子給草民,希望能夠早些定下此事來,但是草民可不是一個隨便的商人,草民還是希望能夠慎重的選擇合作夥伴,故此才將這些銀子定為誠意金,目前為止,這銀子還真不是草民的,隻能說是一種訂金,他們隨時還是可以拿回去的。”

    “一派胡言。”

    張鯨怒斥一聲,又道:“倘若這些銀子來的光明正大,你為何又要隱隱藏藏,將這銀子參與城西那小院中,而不放在家中,這裏可有一萬兩啊。”

    郭淡苦笑道:“那是因為我家的銀庫被那些捐銀給占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才讓他們將銀子放到城西那小院去,我與那些商人可是簽訂契約的,上麵是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陛下和督主若是不信,草民可讓人將契約取來。”

    “陛下,他的話切不可信。”

    張鯨先是向萬曆拱手一禮,又指著郭淡道:“都說你們商人狡詐多變,今兒我可算是見識了,這分明就是你事先就準備好的借口,哪有這麽巧的事,給你送銀子的,恰恰都是參與冊封大典的商人,還說什麽非得塞銀子給你,聽聽你說得這話,簡直就是荒謬。我看這其中定有見不得人的勾當。陛下,如這種事臣可是見得多了,許多貪贓枉法的人,可都是想盡各種辦法來掩蓋他們貪汙受賄的事實,而且比這小子的說法要高明的多。”

    哇靠!就算是說謊,我特麽還能拿出證據來,你丫全憑一張嘴,竟然還說我不可信,真不愧是東廠出來的,是黑是白,全都是你說了算。郭淡都有些佩服張鯨的臉皮,什麽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那都跟真得似得,這絕逼是一種天賦。

    當然,他也知道,一旦進入東廠的流程,那就真的什麽都是張鯨說了算,也是不可能再出來了。

    萬曆稍稍點頭,道:“廠臣言之有理,這未免也太巧合了,而且,你不過是擴建牙行,那些人為要塞銀子給你,還多達一萬兩,倘若你不能解釋清楚這一點,那朕也隻能秉公處理。”

    郭淡道:“陛下,不是草民不願意解釋,隻是草民認為陛下和督主都沒有做過買賣,這其中的關係,就算草民解釋了,隻怕陛下和督主也難以明白,就還不如眼見為實。”

    “眼見為實?”

    萬曆不明所以的看著郭淡。

    郭淡點點頭,道:“昨夜冊封大典已經結束,草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故此草民今兒一早,就命人放出風去,說我們寇家牙行打算籌資擴建,也許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兒下午就會有很多商人帶著錢上門,爭著搶著與我們牙行合作,絕對比這裏的錢要多。”

    萬曆聽得麵露驚訝之色,道:“此話當真?”

    郭淡道:“草民是剛剛吩咐完,就被陛下召入宮中,但是草民有絕對的信心,陛下若是不信的話,下午可派人去牙行看看,到時自然就真相大白。”

    萬曆見郭淡如此自信,不禁信得幾分,同時心裏也很受傷,我堂堂皇帝,為了個兩萬兩,天天尋思著去跟徐夢晹那老頭鬥智鬥勇,可這廝不過一個小商人,隨便放句話出去,人家就搶著給他送錢。

    真心傷龍尊啊!

    “朕還不信你有這般能耐。”萬曆哼了一聲,又向張誠道:“內臣,待會你就親自過去看看,朕特許你乘車出宮。”

    張誠忙道:“臣遵命。”

    他心想,看來陛下還是偏向郭淡一些。

    皇帝雖然是這般說得,但是他並沒有讓張鯨前去,其實這事本應該交予東廠去調查,可見萬曆也非常清楚東廠平時的所作所為,他是防著張鯨栽贓陷害,由此也可見,萬曆心裏是不想懲罰郭淡的。

    郭淡突然嘿嘿道:“內相,你待會去的時候,能不能別讓他人發現。”

    張誠愣了愣。

    萬曆好奇道:“這又是為何?”

    郭淡歎了口氣,道:“草民隻是害怕,那些商人見到內相,又會誤以為這事還有陛下的光環加持,從而導致更多人跑來送錢,爭取與草民合作。大家都是京城的商人,這抬頭不見低頭見,但草民到底不是一個隨便的商人,到時選了這個,不選那個,這會得罪人的。”

    說到後麵,他臉上是一片愁雲慘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