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所以，我準備參加這個創業大賽。”

    侯世達召集了公司裏的所有人，公布了自己的決定：“這次參賽團隊的人數是十人，我們都可以參加。如果獲得前三的名次，其他的優惠不提，咱們所有人都能獲得帝都戶口。隻是這一條，哪怕大家以後不在六耳工作了，也能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我知道大家這段時間已經非常努力了，但是為了能夠讓六耳輸入法趕上大賽結尾，這段時間需要我們所有人共同努力。”

    “帝都戶口！”

    果然，這四個字對所有在帝都的大學生都有著非凡的魔力。這還隻是2006年，國家還沒有大幅收窄留京名額的數量。如果換了2015年，許多人在待遇比較差的國企一簽就是五到十年合同，看中的就是國企能夠提供留京名額。

    帝都戶口在中國擁有的特權延伸到人生的方方麵麵，社保醫保養老金帝都戶口領的就是多。有的工作明確聲明就是要帝都人，到了結婚的年紀還能買經適房，哪怕商品房也還有兩限房，有帝都戶口這一下就省了幾十上百萬。關鍵還有帝都的教育資源豐富，孩子上學不用交讚助費，考大學帝都自己出題，考帝都的大學分數還低……

    有著這樣的誘惑，又怎麽能不讓人趨之若鷲呢？

    所以侯世達剛拋出來這麽一個條件，幾乎所有人都感興趣起來。當然，不是沒有人不感興趣。比如說虞美人，她是帝都大學講師，早就已經有了帝都戶口。但其他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將侯世達團團圍住，目光中都是迫切的渴求。

    “大師兄，這創業大賽都比些什麽？評獎標準是怎麽算的？誰來評獎？”

    “咱們的軟件是編出來就算，還是要盈利或者找到買家？”

    “學校評比還好說，就怕到時候去了市裏有黑幕啊！”

    “哎，黑幕是沒法的事情。關鍵不可能前三全是內定，總要拿出一個來撐場麵的。”

    “大師兄，你怎麽看？”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過後，一致將目光對準了侯世達。他假意咳嗽了一下，點頭道：“這種比賽不用我說，大家也知道不會那麽公平的。至於會不會給沒有關係的隊伍留一個名額，不僅是大賽的事情，也是我們自己的事情。隻有我們項目做得好，才有可能為了公論而拿出名額來。如果我們自己也不過硬，就算有公平的名額，也輪不到我們不是？”

    “對，關鍵還是看自己！”小夥伴們齊齊點頭，顯然覺得侯世達說的很有道理。

    這種大賽其實和考公務員差不多，要說公務員考試沒有貓膩，誰信？但是也有很多人明明沒什麽背景，但就是考中了重要崗位的公務員，為什麽？因為他們足夠優秀，單位裏畢竟還是要有能幹活的人，而且哪怕是為了維護體製的名聲，也不可能全部任用私人。

    帝都市府是為了貫徹中央的決定，才舉辦的這次比賽。如果最後獲獎的最後連一個拿出手的都沒有，組委會、市府領導們臉往哪放？再說如果大賽最後真的選出一個有前途的公司，未來在市場上取得什麽好成績，這樣的比賽才能有第二屆、第三屆。

    鼠目寸光的把招牌一次砸掉了，哪有細水長流那麽劃算。

    “好了，我們的工作進度必須提高速度，爭取在大賽結束之前拿出成品，明白嗎？”

    “明白！”

    眾人齊聲應答，為了帝都戶口，年輕的時候拚搏一次算的了什麽？

    “我要抓緊時間把大賽項目書寫出來，最近公司的工作，虞老師請你多抓一抓。”

    虞美人雖然沒有其他人那麽興奮，不過畢竟已經相處了這麽久，她也希望自己的學生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點頭道：“放心，一切有我。”

    創業大賽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份項目書來。整個大賽的中心，就是圍繞著一份份項目書進行評比。所以項目書的好壞，將直接影響到比賽的成績和難度。能選到一個絕佳的項目，並且有能力將項目變成現實，這就是實力。

    在商場上沒有什麽公平，也並不是隻要付出就會有收獲。有些人或許隻是靈光一閃想到絕妙的點子，賺到的錢就比那些埋頭苦幹的人多得多。在創業的戰場上，看準方向比努力拚搏更重要，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事情。

    項目書就是將前進的方向指出來，分析市場對項目的需求，如何找到投資、生產成本、使用投資的能力，組織公司的方方麵麵都要在這份項目書之中體現出來。

    對這個工作，侯世達也是第一次做。有些工作他接觸過，有些情況則不屬於他以前職位考慮的問題。不過現在他必須全部想清楚、計劃全麵，否則到了答辯環節，評委都是久經商場的前輩，輕而易舉就能挑出無數的錯漏來。

    這幾乎是每一個創業的人必經的一課，侯世達是因為有後世的經驗對照，所以才信心十足的推動整句輸入法的項目。若是正常情況，他在確立項目之前至少要對市場進行一次調查，看看整句輸入法的市場需求大不大，對這種輸入法有興趣的人集中在那個階層，人群屬性如何？這種輸入法推出之後盈利模式如何實現？

    市場上多如牛毛的市場調查公司，吃的就是這碗飯。

    隻是他當初省下了這一步，如今也沒有時間給他補上了。一次有針對性的市場調查，少說也要一個月的時間。這麽久創業大賽都已經辦完了，如今之計隻有一個，那就是——瞎編。

    好在整句輸入法這個東西，應用範圍極廣。說白了，就是誰都用得上。這樣侯世達不論怎麽吹牛，至少不用擔心牛皮會破。

    他將自己關在宿舍裏足足兩天時間，緊趕慢趕的總算完成了參賽的項目規劃書。

    “哈——”

    侯世達打了個大哈欠，從書桌上抬起了頭，眯著眼睛看了看窗外。外麵已經是天光大亮了，真是難以相信，如果是重生之前的他，這樣熬夜的結果肯定是疲憊欲死、腦筋如同一團漿糊。

    所以侯世達後來基本不會熬夜工作，因為這樣做一點效率都沒有。與其用不清醒狀態的腦筋去思考問題，然後得出一大堆bug的代碼，倒不如好好休息之後，用更有效率的時間來完成工作。

    基本上像他現在這樣，哪怕是一晚沒有合眼，但仍然感覺精力源源不絕後來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這就是年輕的魅力啊，時間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財富，一個年老的富翁會對年輕的窮小子心生羨慕，因為這種精力充沛的感覺卻是比任何麻醉品更加讓人著迷。

    在洗手間洗了把臉，侯世達幹脆也不急著睡覺了，直接向宿舍樓外跑了出去。

    他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感謝2006，沙塵暴的高峰已經過去了，而大家還沒有關注到pm2.5的問題——暫時就假裝它不存在好了。

    依著往日的習慣，侯世達輕鬆的在校園裏慢跑著。一晚上的疲憊，似乎在這種輕鬆的體育鍛煉之中被平複了。

    突然，一個穿著天藍色運動服的倩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相視而笑，就這麽默契的並排跑了起來。

    學校裏晨跑的小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繞了帝郵大學校區一圈，回到了兩人相遇的地方，這才雙雙停下了腳步。

    “呐，學校南門買的李記包子，你最愛吃的青椒豬肉餡。”

    安然從隨身包裏拿出一袋還熱乎著的小籠包，塞在了侯世達手裏。

    “唔……”侯世達迫不及待的塞了一個小籠包到嘴裏，含糊的說道：“你也吃，你不是不愛吃青椒，怎麽買了這個餡的？”

    安然從侯世達手裏搶走一個他準備自己吃的小籠包，然後扔到了自己嘴裏，笑道：“李九鋒說你熬夜趕工創業大賽的項目書，我想著你說不定不會這麽早睡，準備晨跑完了給你送早餐去。誰想你熬夜還出來晨跑，真是個精力怪物！”

    “哈，你老公我熬夜還不是小case，根本不用休息的！”

    “吹吧你就！”安然點了點他的腦袋，心疼的哼道：“那是你自己覺得，別以為年輕就可以揮霍精力，你眼睛裏現在都充血了！”

    “好好，聽你的，一會兒回去就睡。”侯世達對安然的關心可沒有抵抗力，連忙舉手投降起來。

    倆人肩並肩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會兒你喂我一個包子，一會兒我搶走你半個包子，嘻嘻哈哈的沒多久就將早餐消滅了個幹淨。

    “好了，我該回去了。”侯世達拍了拍衣服，吃了東西之後突然真的感到有些疲憊，打了個哈欠問道：“你的小說寫怎麽樣了？要不要我幫你把把關？”

    “好啊，寫了有十多萬字了，正好後麵想聽聽你的意見。”

    ……

    侯世達和安然閑聊著越走越遠，卻沒有看到離長椅不遠的辦公樓裏走出來一個人。

    周青山雙眼冒火，目送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然後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