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那邊怎麽樣？”李九鋒拖著疲憊的身體，剛回來就拿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六耳軟件公司裏，此時已經沒有之前那種其樂融融的平和氛圍了。正相反，如同此時的李九鋒一樣，所有人都是一臉挫折的樣子。

    習風和知羽此時沒了往日上班寫代碼時候的悠閑，一個個身上雖然穿著西服襯衫，卻衣著淩亂的不成樣子，仿佛被十幾個小月月**了一般。

    兩人聽到李九鋒的問詢，齊齊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聯係了駿網、網易和**，隻有駿網好像有些興趣，網易開口就是一千萬的簽字費，**則根本不搭理我們。這兩天我們本來想通過帝都市府拉拉關係，但究竟應該找誰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李經理，你那邊怎麽樣啦？”

    始終坐在電腦前專心致誌看新聞的劉曉靜聞言也轉過身來，好奇的問道。

    “別提了，這些大公司一個個都是眼高於頂，想半點什麽事情哪有那麽容易？”李九鋒無奈的搖搖頭，歎道：“目前也就是神船公司有點眉目，但品牌機裝機費一台叫價五元，三個月一結算，少說四五十萬。除此之外，戴爾、夢幻什麽的，和**一樣，根本不搭理咱們……”

    “怎麽會這樣呢？”

    踢踏的高跟鞋聲在走廊裏響起，虞美人推開辦公室的門，同樣深深的皺著眉頭，說道：“我最近已經聯係了好幾個軟件方麵的專家，很多電腦專業雜誌期刊都有咱們六耳輸入法的文章，為什麽這些公司一點也沒有觸動？”

    “哎，還能為什麽？”

    李九鋒長歎道：“還不是因為沒錢？學術界再怎麽關注，信息傳遞不到用戶層麵上，這些大公司是不會拿正眼看咱們的。像神船公司這樣願意給咱們一個機會的，也都是獅子大張口。”

    “誰說不是？”說到錢，劉曉靜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幫門戶網站簡直都掉到錢眼裏去啦！你說咱們這麽好用的軟件，在技術上取得了這麽大的進步，找他們報道一下，結果張嘴就是要錢！錢錢錢！不給錢，人家管你軟件有多好，一個字也不給你發布！”

    “怎麽，你們那邊也不順利？”

    “能順利才有鬼了，想在門戶網站上飄一行字，少說萬八千的，其實還屁用不頂！”

    “哎，我算看出來了，咱們這幾個方向裏，唯有米糖糖這邊的效果最好！”

    “是啊，最近這些天的下載請求，幾乎都是從各種論壇裏鏈接過來的。”

    負責網絡的閆三邊轉過頭來，指著自己屏幕上的數據說道：“目前來看，論壇軟文的效果最好，每天下載量都能達到前一天的一倍。但問題是基數太小，純靠口碑傳播這種增速肯定是有其極限所在。”

    “軟文效果再好，也還是要花錢啊！”在裏間休息室走出來的米糖糖，臉上絲毫沒有驕傲的表情，反而一臉煩悶的說道：“就這幾天，為了支付軟文費用，卓姐已經花出去七八千塊錢了。公司賬上如果再沒有收入，咱們下個月工資恐怕都要拿不出來。”

    “哎——”

    知羽突然恨恨的歎了口氣，垂下頭說道：“我在跑關係的時候聽說了一個消息，原來和咱們一起獲獎的那兩家公司，全都是有背景的。那個basefx公司，聽說老板還是帝都市領導的親戚。同樣是請求政府部門協助，咱們求爺爺告奶奶，也不得其門而入。但是人家公司來個人，主管領導就要到門口去親自迎接，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六耳公司這一眾人互相大眼瞪著小眼，簡直是愁雲慘淡，心裏不明白明明六耳輸入法是這麽好的軟件，怎麽推廣起來就這麽難呢？

    這些連大學都沒畢業的社會新鮮人，又怎麽會知道，將軟件編寫出來不過是萬裏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呢？運營、運營，就是運作經營，世界上未必是有了優秀的軟件就一定能夠成功。像是同期和麻花藤一起做即時通信軟件的，為什麽偏偏是企鵝成功了？千度在中文搜索領域裏，明明是個小字輩，為什麽偏偏後來居上了？

    一款軟件想在市場上取得成功，好技術隻是一張入場券，接下來的市場推廣運營才是更考驗人的鬼門關。

    而六耳軟件公司這些年輕人們，正是在躊躇滿誌的時候，被現實無情的打了一悶棍。

    “大家不要灰心，要對自己有信心！”李九鋒站起身來，大聲的鼓勵道：“我們的軟件好不好，我想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稱，實際上現在的用戶反饋也說明了這一點！我們的六耳輸入法，是獨一無二的好軟件！”

    “既然是好東西，我們就更要努力一把。我不敢說咱們的創業一定能夠成功，但是我們起碼有這麽一個站在台上平等競爭的機會！我們公司裏沒有誰是什麽關係戶，也沒有不差錢的富二代，但正是因此，這樣一個公平競爭的起跑線對我們來說就更加難得。”

    李九鋒對公司裏的氣氛是相當敏感的，剛才一通抱怨之後他其實立刻就後悔了。侯世達臨走前將公司托付給他，結果他卻帶著公司裏的同事一起發牢騷？這怎麽看，都是帶了個壞頭啊。而且知羽這種把困難怪到社會頭上去的論調，更是必須要警惕的行為。

    不管他說的是對是錯，哪怕這種不平等真的存在，站在公司的立場上來說，絕對不能讓這種推卸責任的論調占據主流！

    他有些激動的說道：“更多的時候，可能我們這樣無權無勢的普通人，隻能在一個平凡的崗位上做一輩子平凡的工作，寫一輩子平凡的代碼，連和社會上那些二代們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都不可得。”

    李九鋒說的話絕非虛言，在辦公室裏的眾人很多都是大四即將畢業的學生，對周圍參加實習的同學在做什麽工作心知肚明。哪怕是獲得大公司青睞的學霸，進入一家公司也隻能從底層做起。程序員的世界是枯燥的，每天上班寫代碼，下班回寢室倒頭就睡，問他們學到了什麽？幾乎都是茫然搖頭苦笑。

    所謂的實習生，不過是這些公司的廉價勞動力罷了。想學到點什麽真本事，就得在緊張的工作之餘，再拚命壓榨自己的潛力去“偷師”。

    如果某個人的能力差上一些，或者不那麽會做人來事兒，也許真的就是一輩子碼代碼的名。甚至是更可憐，每天工作的連學習時間都沒有，過上三五年知識結構陳舊，無法勝任快速發展的業界技術更新，結果被公司掃地出門。

    六耳公司的每一個學生員工都知道，自己這樣上手就能直接參與軟件開發的機會是多麽難的。而更加難得的，是自己參與開發的還是六耳輸入法這樣優秀的軟件。

    李九鋒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有些沉重的說道：“更多時候，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即使付出兩倍、三倍的努力做到了，也未必能夠成功。在這種情況下，失去信心、失去鬥誌、甘於平庸、平淡隻是我們衡量了付出和收益之間不成正比的風險，不得不做出的穩妥選擇，因為我們的生活無法支付冒險的成本。那些二代們自稱精英，從小就掌握了我們無法得到的資源，對他們中的一些人來說，也許會比我們更努力，但有一個現實是不容抹殺的，那就是他們隻要努力做到了就能擁有比我們大的多的成功幾率……”

    “我不想對這種社會現象本身做什麽評判，但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了我們麵前，我們知道六耳輸入法絕對是一個好軟件，隻要我們努力將它推廣出去，我們的成功是可以預見的！我們不用擔心哪怕努力做到了還是會失敗，這也許是我們一生中，唯一一次能夠和那些精英們，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難道大家甘心就這樣放棄嗎？”

    “我們知道，隻要我們現在咬緊牙關努力做到了，我們成功的機會未必比那些二代們小。”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辛苦，但請大家堅持一下，就再堅持一下！請相信我，相信大師兄，一定能夠帶領大家走上成功的道路！”

    啪啪啪啪——

    突然響起的掌聲讓李九鋒有些驚訝的回頭，正看到倚在門口的侯世達，正在滿麵笑容的奮力鼓掌。

    “大師兄！”

    “老板你回來了！”

    “候總！”

    一身風塵的侯世達突然出現在門口，讓正在陷入困頓的眾人頓時振奮了起來，紛紛有些驚喜的站起身來。

    “大家辛苦了——”

    侯世達雙手壓了壓，從門邊拎出來一個碩大的旅行包笑道：“我從rb帶了點特產回來，正好你們都在，人人有份啊！快看看喜不喜歡。”

    “哦！有禮物！”

    劉曉靜發出一聲尖叫，飛身就鋪了過來。

    “慢點、慢點，不用著急！”看起來不論什麽樣的精神激勵，畢竟比不過實實在在的物質獎勵有用。看到侯世達帶了禮物回來，眾人頓時瞬間士氣恢複到了max狀態。

    侯世達幹脆將旅行包扔給了人來瘋的劉曉靜，正看到李九鋒有些擔憂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衝著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