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2章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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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看著楊修在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多少心思細聽。
    如果楊修直接認罪,曹操心中的怒火說不得還會稍微平複一些。
    結果楊修還要找借口!
    還在找理由!
    曹操咬咬牙,微微闔眼。
    他也清楚,這不是楊修一個人的問題……
    什麽樣的因,便是有什麽樣的果。
    在這裏,並不是佛家的因果論,而是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
    見楊修當下的模樣,曹操心中泛起的第一感覺就是鄙夷,隨後便是憤怒。
    曹操不管是在曆史上,還是在當下,其實和山東士族,豪強大地主之間,都是處於一個既融合又有相爭的狀態。融合是曹操自己也脫離不了原本的階級,無法像是斐潛一樣跳出原生的視野去觀察世界,憤怒是因為曹操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大漢的這條路已經被這些豪強鄉紳走絕了,而且還想要逼著曹操也同樣走絕路。
    沒錯,絕路。
    至少在袁紹之後,曹操就知道袁紹那條路走不通了。
    想要製衡,就是死於製衡。
    想要再加大籌碼,而大漢這個腐朽的平台,已經不堪重負。
    所以,需要削減的是誰?
    當然不可能是曹操本身,以及曹操之下的政治集團。
    曹操緩緩的捋著胡須。
    如果不能對外獲得什麽,那就隻能對內了……
    他對於楊修個人,沒有太多的痛恨,但是對於楊修身後代表的楊氏,以及楊氏所代表的這些地方鄉紳,豪強世家,絕對是懷著不少的怨恨和憋悶。
    幹啥啥不行,扯後腿倒是最專業。
    之前將大漢扯趴下了,後來又將袁紹扯摔倒了,現在輪到扯他老曹後腿了?
    小鱉子子,也敢在老子麵前耍心眼?
    在掀翻了袁紹的那一刻,曹操其實多多少少有一點『報仇雪恨』的快慰。
    畢竟當年在二袁之下,曹操被壓製得太久了。
    頗有些曹操以為袁紹是兄弟,結果袁紹天天想要站曹操後麵的感覺……
    有人會說,很多人報了仇之後心中空落落的,反而沒有多少快感。或許會有這種情況,但那絕對是當事人被這個仇恨傷得太深了,太徹底了,以至於將自己整個人生都給拖疲了,拖廢了,再抬頭四顧時,心中隻剩茫然,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前路和未來。
    但是曹操在袁紹的墳頭蹦迪之後,也就放下了和袁紹的恩怨。
    可是曹操萬萬沒想到的是,想要站曹操後麵的,不僅僅隻有袁紹一個人。
    比如麵前的這個孬孫。
    誰都會害怕,膽小,惶恐,這些情緒上頭的時候,往往會做一些傻事,曹操都可以理解。如果楊修隻是簡單的害怕,膽小,亦或是惶恐,以至於不敢說,忘記講,曹操倒也不會生多大的氣。如果楊修真的因為是膽小忘事了,這就證明了楊修是一個普通人,曹操反而會待楊修更加寬厚,千金買骨也下得去手。
    可問題楊修不是。
    回顧楊修的經曆,他就根本不是一個毫無野心的高等衙內。
    完全可以設想,若是沒有昔日的那些坎坷,沒有董卓掀翻了桌子,說不得當下大漢朝堂之中便會有楊修的一席之地,曹操還在外放當某個縣的縣令,見了楊修的麵還要稱呼一聲『楊公』……
    因為袁氏引來了董卓,而董卓一旦出問題,那麽是誰要承擔連帶責任?所以楊彪當時沉默之下的算計,究竟是什麽,就很難說清楚了。隻不過不管是楊氏還是袁氏,都沒想到董卓不僅是控製不住,而且連吃飯的家夥事都給揚了。
    什麽樣的土壤,隻會結出什麽樣的果實。
    大漢腐朽之地,自然也就隻能生出類似於袁紹,袁術,以及楊修這樣的家夥來。
    有因,自然有果。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曹操毀了袁氏,當然也繞不開楊氏。
    曹操可以在袁紹墳頭蹦迪,自然也會在四知堂下冷笑。
    除非是楊修能夠跳出桎梏來,匍匐於曹操,或是斐潛之下,甘心像是袁尚袁譚那樣,成為一個小吏,一個掛在屋簷上的祥瑞。
    隻可惜,楊修不甘心。
    如果楊修真的能夠跳出來,那麽他何必再回來?
    楊修咬著牙回來拜倒在曹操之下,不就是等著有一個機會,可以借屍還魂麽?
    曹操聽著楊修的辯解,忽然有些索然無味起來,揮揮手,打斷了楊修的話,讓人將楊修的護衛帶了上來……
    楊修瞪圓了眼。
    護衛顯然受了刑,鼻青臉腫,勉強睜開了腫脹的眼皮,看見了楊修,便是激動得掙紮起來,似乎是想要說一些什麽,亦或是暗示一些什麽,卻很快的被曹氏兵卒又給帶了下去,根本沒有任何表達的機會。
    『楊德祖,可還有何狡辯之言?』
    曹操冷笑著。
    楊修張了張嘴,見事已至此,然後便也傲氣起來,也不再故意裝出一副小意模樣,甩了袖子回答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曹操大笑,點頭,『如此才是!來人!打落其冠,押入後營,嚴加看管!』
    他不會現在就殺楊修,就算是要殺,也要殺得有價值。
    楊修被披頭散發的押下去了。
    曹操站起,看著地上的那件衣袍,哼了一聲……
    這個該死的斐潛,是不是知道我會這麽做?
    ……
    ……
    關中。
    斐蓁穿著一身精良打製的銀白色的明光鎧,騎馬佇立於韓城之南的山腳下,覺得自己的臉被凍的有些僵硬,不由得伸出手揉搓了一下,吐出了一口白煙來。
    這幾天,他和龐統都在軍中。
    長安之處留給了荀攸和其他官吏,而他和龐統,以及黃氏的護衛,主要的責任就是保證軍權的穩固。
    同時也是減少潛在的風險。
    畢竟龐統也不清楚在長安之中,會不會有人想不開,忽然來一個大……
    龐統作為斐潛之下的二號人物,加上龐氏和斐氏、黃氏之間的親戚關係,師生之誼,說是一個姓氏都不為過。所以在當下最為關鍵的時刻,斐蓁跟著龐統來控製直屬驃騎部隊,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轟隆隆的悶雷聲響,是驃騎精銳騎兵在操練。
    斐蓁什麽都不需要做,隻需要穿著這樣一身盔甲,作為一個吉祥物端坐在馬背上,就已經可以極大的振奮這些精銳騎兵的士氣了。
    斐蓁望著遠方。
    韓城西北方向,就是龍門渡。
    這裏是斐潛戰術之中重要的支撐點。
    龍門渡還是上凍狀態,隻需要一日夜,韓城的騎兵就可以抵達龍門渡,然後再過一天,就可以抵達河東地區,三天之內,兵鋒就可以直接出現在河東郡內的大部分城下,尋找曹軍的弱點進行突襲。
    在韓城郊外的工房之內的靶場上,也傳來了陣陣的轟鳴。
    斐蓁知道,那是在試驗火藥的抗風雪雨水……
    對付穩固的步卒陣線,火藥這種熱武器,無疑是一種令人恐懼且十分有效的東西。火焰、濃煙、爆響和碎片,會讓很多士兵直接就精神崩潰,尤其是在夜間使用,更會加強了震懾的威力。
    在這個時候,斐蓁才知道為什麽他父親一開始的時候,就使用劣等鐵質作為手雷的外殼,而不是用更為便宜的瓦罐,或是瓷瓶。因為瓦罐和瓷瓶,就算是做得再厚,也是易碎的。一旦瓶裝破碎,沾染了水汽,火藥的威力就會大打折扣。
    『士元叔,這曹賊究竟是想要打關中,還是想要打河東啊?』
    斐蓁問道。他覺得曹操老賊似乎就像是毫無定性的樣子,一會兒一變,之前還在虎視眈眈對著潼關武關使勁,可現在又去了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