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最後的旅途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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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漢持續對外開拓發展的過程中,東西方的經濟、文化交流也日益頻繁,往來於海陸商道上的外番商人、使者自然是累年增長。幾十年積累下來,也使國內定居的外番人群數量變得格外龐大,僅廣州府轄境內便有幾十萬人,而況全國範圍。

    有這麽多外番客,出現番坊街這樣專供外來諸邦各國番人居住、經營的場所也並非一件值得奇怪的事。莫說廣州府了,就是兩京這樣的都畿地區都存在番坊。

    因此,老皇帝對番禺城內番坊的不滿,並不在番坊存在本身,憤怒的原因在於相應管理製度,歸根結底,還在廣州乃至廣南東道地方衙門。

    大漢帝國大開方便之門,積極對外交流,歡迎外洋外商前來經商,甚至允許他們長駐。但有一點必須明確的是,這種開放是底線的,有一個尤其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一切外番商人賓客,都必須遵從官府管理,接受大漢法律的約束,甚至必須得入鄉隨俗

    朝廷為此,還專門出台過一套“外番商民管理條製”,其中嚴格而明確地規定了官府的管理職責以及外番的約束條件。

    這分條製,在兩京自然是執行得到位的,然而在廣州府,情況就不樂觀了,不隻是執行不力的問題,嚴重的是在番人管理製度上的缺失。廣州官府給境內的外番人等太多自由,到了超過老皇帝心裏底線的程度。

    老皇帝在行動上支持開放、歡迎外番商賈往來,但從其心底,卻始終是防備著的,寬容是其表,猜忌是其裏。

    尤其是,這些外番商民可不隻大漢“老少邊窮”地區的蠻夷,還包括諸多連名義上都非大漢統治地區之來人,來源於另外一個文明——

    說的就是大食人,廣州府偏偏就是帝國當前最大的大食人聚居區,這些人大通過海上絲綢之路漂洋過海而來,時間早的更有上兩百年曆史,在廣州落腳生根,在這中央帝國輻射力量相對薄弱的地方,生存繁衍……

    事實上,即便是大食人,也沒有那麽可怕,老皇帝的胸襟與氣度也沒狹小到這個地步,真正讓他忌憚的還得是那個名為ysl的教派。

    老皇帝對於宗教的態度,從來都是帶有偏見的,至於那ysl教,更是深惡痛絕,鄙視厭棄的態度可以說是根深蒂固。

    對於ysl世界,從大漢西征滅黑汗國開始,雙方之間便陷入了敵對狀態。等劉旻在安西搞“滅教”,老皇帝也在國內施行取締政策,大規模排擠、消滅sl,那雙方之間矛盾便欲深了。

    在國內,或許還不算明顯,區區番人,是翻不了天的,但在安西、高昌地區,那可就是仇深似海了。隨著安西都督府開始對治下進行“留頭不信教”的宗教改革,便有如烈火烹油,爆裂不已。

    安西的情勢已然如此,於國中內地官民而言,感觸卻實難如設身處地那般深刻,但似廣州府這邊,自以為天高皇帝遠,毫無警惕心裏,甚至公然對朝廷陽奉陰違,那就不是老皇帝所能容忍的了。

    番禺城內之番坊街,僅僅那為數眾多的禮拜寺,以及日常進行的禮拜活動,就足以讓老皇帝震怒了。當年,朝廷下達詔令,要求取締ysl教,就是從毀墮那些禮拜寺開始的,而廣州府這邊,要麽是沒有意識到朝廷對此事的重視,要麽就是沒有把朝廷的詔令當回事,不論哪一點,其罪難贖!

    而除宗教問題之外,更讓老皇帝憤怒的,就是廣州府在番人管理製度上的鬆懈,幾乎是放任,那些番坊街都是由其自治,情況之嚴重,甚至到漢人難進、漢官難管的地步。

    廣州府這個“國際大都會”,竟然有這麽一個“國中之國”,可想而知,在見識過之後,老皇帝會產生何等感想

    番禺行宮,大成殿,這是老皇帝選取的下榻處。

    結束了一天的巡看,回到行宮,未入宮殿,老皇帝停下腳步,手一抬,身邊緊緊跟著的不論內侍還是將軍、衛士都下意識地躬腰候命。

    “去,把張洎、劉昌言給朕叫來!”老皇帝衝胡德吩咐道,沉吟少許,又加了句:“把侯延廣也一並找來!”

    “是!”胡德果斷地應道。

    老皇帝的表情很自然,語氣也不算嚴厲,但熟知他的胡德心裏很清楚,官家此時很憤怒,也很危險。

    冬季天黑得實在太快,幾乎是一晃眼的功夫,整個天空已被夜色籠罩。當然了,番禺城熱鬧而豐富的夜生活也隨之開始,城內是萬家燈火,宮室之間也是流光溢彩。

    燈火通明的大成殿外,三道人影匆匆而至,最先抵達的乃是一名儒雅老者,五十歲上下,身著紫服,眉宇間透著小心,乃是廣州知府劉昌言。

    劉昌言乃是泉州人,年輕時期曾在時任漳泉節度的陳洪進麾下任過職,然而沒多久,尚無建樹,王師已南來,橫掃南國,也隨陳洪進一道成為大漢的順臣。

    劉昌言可以說是,長在舊社會,活在新時代。先在泉州為吏,後在陳洪進回鄉省親時,被推薦進京參考,高中進士。

    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南臣,身上有種清晰的“漳泉”標記。不過,他本身的才幹是一方麵,早年得到陳洪進助力也是一方麵,但更為重要的,是後來得到了宰相趙普的提拔。

    他能當上廣州知府,也是趙普在二度拜相後,舉薦擔任的。因此,在廣南東道的道司級官僚中,劉昌言也算背景深厚了。

    冬夜的風吹在身上,還是比較寒冷的,立於殿外,劉昌言也不禁縮著脖子,搓著手。望著那洞開的殿門,也不禁卻步,他一個人,還真有點不敢去覲見老皇帝。

    所幸,沒等他猶豫一會兒,燈火廊下一道身影快步走來,近前一看,乃是一名體態健碩、形容嚴峻、著將軍服飾的中年,廣南東道都指揮使侯延廣。

    侯延廣可謂家世不凡,祖父是曾為鳳翔節度使的侯益,漢初也算一個風雲人物,關乎大漢西陲安定,有與孟蜀勾結的嫌疑,最終還能保一家富貴,還被封為魯國公(後被廢)。

    其父乃是北伐大將侯仁矩,開寶北伐時,率領騎兵馳騁遼西走廊,立下赫赫戰功,後又長期在東北領軍。在侯仁矩染病英年早逝時,老皇帝還專門下詔追悼過,稱大漢失一軍中棟梁。

    幾十年下來,侯家在大漢也是一個大家族了,軍政之間都頗有影響,成材率也不低,侯延廣便是其第三代子孫中的佼佼者。但能在不到五十歲的年紀,成為一道都指揮使,掌管整個廣南東道的軍事,除家世因素外,本身還有些本事的。

    見到侯延廣,劉昌言立刻迎了上去,拱手行禮:“下官見過侯都將!”

    打量了劉昌言一眼,侯延廣麵上微露訝異:“劉知府也在?”

    劉昌言姿態放得很低,輕聲道:“陛下召見,未知何事?”

    “待覲見過陛下,便知曉了!”聽出此人試探之意,侯延廣麵上不見動容,很是淡定道。

    二人試探寒暄間,重頭人物姍姍來遲,時任廣南東道布政使,張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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