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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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曉靜不在遊擊小分隊的日子裏,但凡遇到棘手之事,大家都會聚集在一起會商討,可是效果令人難以置信,總出現議而不決的情況,整個隊伍缺少一個主心骨和頂梁柱。

    就拿抓住福根,從他嘴裏得知鬼子近期會有兩卡車武器裝備運來一事說吧,有人建議半道設伏劫殺,很有可能將那兩車好東西留下,卻也有人建議放棄妄念,避免大量傷亡,在保糧之戰打響前應盡可能保存勢力,減少無謂的犧牲。

    這一仗到底該聽誰的,打還是不打?不打,縣城裏的鬼子有了兩車武器裝備的支援,勢必會更加不好對付打了,萬一要是失敗了,不但鬼子的武器裝備沒有弄到手,還搭上了好幾個戰友的性命,這個責任可不好負啊。

    正因此,打與不打的雙方都很焦急,持“不打”這一觀點的同誌擔心會錯失了機會,給將來的革命工作造成更大麻煩,持“打”這一觀點的同誌也有所擔心,他們擔心的則是戰況和戰果,萬一出現了閃失,可就會送掉好多同誌的性命,畢竟小分隊人員就有限。

    不曉說,在這種情況下,小分隊裏的每個同誌都在心裏想著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喬曉靜組長。若是她在,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上會,就算上會,她也會根據事情發展變化的趨勢做出分析,從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兩個方麵進行分析,最終會得出一個合理的判斷。

    可誰也不知道當時的喬曉靜去了哪裏,更不知道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返,隻能一邊幹著急,一邊苦等喬曉靜的消息。

    “我總覺得,”喬雙喜實在有點兒等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對眾人說道,“咱們是不是應該出去找一找啊,在家裏,就算是一隻狗一隻貓長時間沒有回來,家裏人都會四處找一找的,更何況我們丟失的一個活生生的大人啊!”

    “雙喜說得沒錯,”囊鼻子第一個站起身來支持喬雙喜,他說道,“我們與其坐在這裏幹等,胡思亂想,還不如我們都出去,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關於喬組長的一些消息。”

    “此前,”小玉左右看了看眾人,一臉漠然地站起身來,發表了與喬雙喜和囊鼻子截然相反的觀點,用他那稚嫩的聲音說道,“翠玉姐已經給大家講過了,我們是從鄉下來,但卻與鄉下農夫有很大不同,我們肩負著與鄉下農夫完全不同的使命,因此我們幹什麽事情都不能隨心所欲,必須從大局出發,必須要遵守紀律,即便你們覺得有點不人道。”

    這個小玉比毛蛋要大幾個月,可是說話腔調似乎還未完全脫去奶腔,平時沉默寡言,很少在人多的時候亮出自己的想法。來到縣城,來到賽西施豆腐坊,也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他就更加話少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當著這麽多人說出這麽有觀點的話呢。

    “你”喬雙喜被毛蛋氣得眼睛都斜了。

    “你個慫娃,”那囊鼻子說道,“知道啥?現在兵荒馬亂,外麵每天都在死人,你不知道擔心啊?既然我們前來追隨曉靜了,我們就跟曉靜成了一家人,家裏人失蹤了,我們能像現在這樣幹坐著?一點也不著急,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這樣行嗎?”

    毛蛋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囊鼻子這番話了,他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又覺得此前翠玉的話也沒有錯,故而轉身將目光投向了坐在桌邊的翠玉。

    “是想讓我說,對嗎?”翠玉慢慢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地說道,“我還是此前的那個觀點,不想再多解釋什麽,也許你們認為我有點冷酷,沒有姐妹情誼,也許你們會認為我有私心,害怕出去被鬼子逮了,隨你們怎麽想,我還是此前說的那話,我相信喬曉靜,我也希望你們能相信喬曉靜,百分之百的相信她,她一定會回來的。”

    翠玉話畢,其他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一時間屋內沒了聲響,沉寂一片,氣氛隨之緊張起來。這一短暫的沉寂令人壓抑,甚至連咽口水的聲音都能清楚的聽到

    天色早已大亮,在那座廢棄的小院內,煙袋子和毛蛋卻福根嚇壞了,他們從未見過抽大煙的人,更沒有見過犯煙癮的人,看到那福根身體抽搐,白眼珠子凸起,臉上的肌肉都變形,嘴角還有白色粘稠狀液體流出,同時他的雙手用力地抓撓著他的身體,甚是嚇人。

    “趕緊看,”為了不讓那福根逃走,煙袋子和毛蛋待翠玉和大誌走後,將此人雙手雙腳用麻繩捆了,扔在了一堆幹草上,煙袋子斜靠著睡著了,毛蛋盯著他,不大一會兒,毛蛋突然驚叫起來,“這家夥想逃走,正要掙脫繩子。”

    “什麽?”煙袋子聽到毛蛋聲音,站起身來,走到福根身前,看著福根的樣子似乎並非要掙脫繩子,而是身體難受所致,他問道,“你,你這是怎麽啦?為何要如此?”

    “給我,給我抽兩口,快給我抽兩口。我,我不行了。放了我,放了我吧,我難受,我要死了”那福根痛苦地扭動著身體,臉色發灰發暗,雙目無神,說話斷斷續續了。

    “看來,”那煙袋子從袖筒裏抽搐了旱煙鍋子,邊往煙鬥裏裝煙草邊說道,“這家夥是煙癮犯了,得讓他抽上兩口,我給他滿滿一鍋子煙,他抽完應該就好了。”

    “管用嗎?人家抽的是大眼,你抽的旱煙葉子,兩個不是一回事。”毛蛋死死盯著那痛苦不堪的福根,時而皺眉,時而咧嘴,似乎他也感受到了福根的那種難受。

    “應該管用吧!”那煙袋子將煙鬥遞到了福根嘴邊,待他咬住,點燃了煙葉,隻見那福根就像餓瘋了的豬崽子終於逮住了母豬的奶頭一樣,拚命地吸著,嘴角和鼻孔不斷有青煙噴出,屋內青煙嫋嫋,同時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煙袋子和毛蛋目不轉睛地看著福根,看著他貪婪的嘴,看著他拚命的那股勁兒。

    “不會出事吧?”那毛蛋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聲煙袋子。

    “這東西勁”那煙袋子雙目盯著福根,小聲說道,“沒有鴉片來得快,因此他才這麽猛吸,放心,不會有事的。”

    煙袋子話音剛落,那福根便將煙嘴吐了出來,很享受的閉著雙眼,喘著粗氣,很顯然這通猛吸耗費了他不少的體力。

    煙袋子將他的旱煙鍋子收好,看到那福根平靜了下來,這才和毛蛋來到了門口,望著淡淡的天空以及悠然的雲朵,剛才無所適從的心漸漸恢複了平靜

    此時,賽西施豆腐坊的內院又如同昨天晚上一樣,大家坐在院子裏,呆呆的坐著,誰也不知道該幹什麽,這種無所事事的無聊讓這裏的每個人都覺得疲憊。

    “大誌回來了,”聽到翠玉說話的聲音,留守在內院的人紛紛抬起了頭,看到翠玉和大誌一同向他們走了過來,眾人都站起身走了過去,這一次翠玉沒有再客套什麽,直言問道,“有什麽發現?”

    “我趁著夜色,”大誌說道,“去了鬼子的憲兵司令部,還到了城門口,可什麽都沒有發現,鬼子似乎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平靜,真不知道那個癮君子所言是真是假。”

    “鬼子的城防怎麽樣?”翠玉問道。

    “跟過去一樣,”大誌接過了水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說道,“街上時不時會有三五個鬼子組成的小隊走過,他們便是負責懲防的。除過鬼子,一晚上沒有再見到其他人。街麵很平靜,跟過去一樣平靜,感覺不到一絲改變。”

    “難道,”翠玉自言自語道,“鬼子是不是在故意演戲啊?實際上他們可能已經暗暗在做接應那兩卡車武器裝備的工作了,隻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若是鬼子憲兵司令部還有一個福根就好了,我們可以將他也抓起來,審問一番便能了解到一些新的情況。”

    “要不”大誌欲言又止,看到翠玉盯著他,這才說道,“要不將福根放了,讓他滾回到鬼子憲兵司令部,以他和鈴木的關係,我相信他肯定能夠得知鬼子的下步動向。”

    “你可別太天真了,”翠玉說道,“福根是個癮君子,隻要鈴木給他提供大煙,他會將鈴木當成親爹對待,甚至比他親爹還要親。極有可能出現另一種局麵,那就是福根對鈴木和盤托出他的遭遇,鈴木了然,將計就計,給我們提供假消息,待我們誤信其言,我們也就會會墜入鬼子和漢奸編織好的大之中,彈指間就將我們一打盡了。”

    “是啊,癮君子不可信,他們已經被大煙俘虜,早已經喪失了良知和尊嚴,誰給他們大煙誰就是他們的再生父母,為了那一口,可能連自己的親爹都能欺騙,何況咱們?”囊鼻子蹲在台子上,邊抽著旱煙鍋子邊說出了他的擔心。

    翠玉和大誌看著他,兩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就在這當口,連接前院的門洞突然有了響聲,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了那裏,翠玉和大誌對視了一下,分別來到了門洞的左右兩邊。

    “是你?”剛有人冒出頭來,翠玉和大誌均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