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喬子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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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逸之在外麵等著,隨後玉禾也跟了過來。
見到夜逸之在那裏,便趕忙上前問道:“怎麽了?”
“她要生了。”
玉禾驚訝不已:“還有一個月,怎麽現在就生了。”玉禾緊張的握著拳頭。
夜裏的風吹得十分的冷,君言與臨京坐在馬車內不敢亂動,喬令掀開車簾,看見城內的君言,恍如隔世一般,他不顧滿身傷痕,一把將君言拽入懷中緊緊的抱住,君言也被下了一跳,隻是能被喬令這麽抱著,也挺好的。
“師傅,你受傷了。”君言擔憂的說道。
“我師哥死了。”喬令把頭埋在君言的肩上,他從師傅離開他們後,就再也沒哭過,受再大的傷也麽媒流過一滴眼淚。
君言愣住了,他的師哥,不就是喬孟,喬孟死了,那,清禾怎麽辦?
她沒法安慰喬令,因為她根本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她不敢想象,如果今日是喬令出事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別人的安慰。
臨京不知道喬令的師哥是誰,但是多多少少能猜到是喬孟,她二話沒說跳下馬車,朝城內跑去。
她一進門,就傻眼了,外麵隻是荒涼,而門內則成了人間地獄,遍地的屍體,空氣中四處彌漫著血腥味令人作嘔。
“臨京。”俞晚看見了走過來的臨京,眉頭微皺,朝他走了過去。
“先生。”臨京看著朝這邊走來的俞晚,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出去。”
臨京搖頭:“為什麽會成這樣。”
俞晚拽著臨京的手臂,朝外麵走去,直到走出老遠才停下來:“先生,你告訴我,你們究竟做了什麽,不是救四皇子出獄嗎?為什麽會死這麽多人?”
“這是四皇子出獄的代價。”
“什麽?”
俞晚看著臨京,模樣清冷:“這些人活者的意義,便是為了君主而死,如今正是死得其所。”
臨京聽到俞晚的這番話,心裏莫名的有些惡心:“先生,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臨京,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也沒辦法跟你解釋,但是你要知道,我做的沒錯。”
“你做的沒錯,你沒錯就死了這麽多人,你要是有錯,豈不是會生靈塗炭。”臨京氣急敗壞的大吼道。
“你就這麽看我?”俞晚有些失望的看著臨京。
臨京搖頭:“先生,我奶奶死了,因為你的計劃,她撞柱而死,我的父親也死了,君言告訴我,這也是你們的計策,為什麽,你們的事要搭上我的親人。”臨京歇斯底裏的大叫道。
這是壓抑在內心很久的憤怒,終究是沒忍住,爆發了出來。
“臨京。”俞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臨京吸了吸鼻子,輕輕拽住他的衣袖:“先生,你娶我。”
“什麽?”俞晚嚇了一跳。
“你娶了我,我就不恨你。”臨京極近祈求的語氣,望著俞晚。
娶她?他做不到,他的事情還沒做完,他不能讓臨京跟著她冒險。
俞晚搖頭:“不行。”
其實,臨京早就想到了俞晚會是這個回答,但是她還是抱著期望,問了一句,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她尷尬的收回了手,低下了頭:“我知道了。”
臨京轉過身子不在看俞晚:“先生,從今日起,你我便是陌路人,我不想恨你,也不像帶著仇恨生活,所以,從今日起,你我便再無瓜葛。”
說罷,臨京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俞晚沒有挽留她,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也沒有回過神來。
這晚的月亮雖有殘缺,卻十分的亮,明明想看趁著黑夜看的模糊一點的,卻不曾想,將那條路照的這麽清晰,想忽略都難。
俞晚手在袖中緊緊的握著:“我隻是不希望耽誤你,你該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臨京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麵前過。
清禾早產。
外麵的人,隻聽見裏麵傳來清禾痛苦的聲音,整整一個時辰都沒結束。
“加把勁啊!”大夫著急的直擦汗。
清禾的力氣快要用完了,睜著眼睛望著房頂,嘴裏不清不楚的念著:“喬孟,喬孟幫幫我。”
“玉浮生,你別裝死。”羅幸緊緊拽著她的手,大聲的吼道。
夜逸之聽到後,頭皮一麻,直接推門而入,裏麵還有個屏風當著,夜逸之直接走了進去。
玉禾本想拽住夜逸之的,但是她沒有,這個時候,她女兒危在旦夕,若是夜逸之能夠幫她,她不在意。
“浮生。”夜逸之蹲在清禾身邊。
清禾轉過頭看向夜逸之,露出一抹疲憊的笑容,額頭上的頭發,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頭上:“喬孟,你來了。”
把他當做喬孟了嗎?
夜逸之沒否認,點頭:“我來了,清禾不好放棄,這可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夜逸之緊緊的拽著她的另一隻手。
羅幸看著她們,有些不是滋味的,走到一處不再看他們。
大夫顫顫巍巍的走過來說道:“姑娘,孩子的頭快出來,你在加把勁。”
清禾緊緊拽著夜逸之的手,夜逸之能夠感受到清禾的力量,那種力量大的,似乎將他的手揉碎,夜逸之突然很心疼清禾,生孩子這麽痛的話,他一定舍不得讓清禾這麽痛的。
“啊——”清禾大叫著。
大夫大喜:“快了快了,就差一點了。”
夜逸之覺得清禾的力量已經到了極致,那握著他的手,不停的顫抖著,卻還是鼓足了勁,一鼓作氣將孩子生了出來。
隻是卻沒聽到孩子的哭聲。
“孩子出來了。”羅幸驚喜的喊道。
眾人都開心的笑了,可大夫卻一臉愁容:“孩子沒哭。”
瞬間,笑容僵住。
“快讓他哭。”夜逸之吼道。
“是是是。”
大夫趕忙將孩子倒著提了起來,搓著後背,對著屁股好一頓打。
清禾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的時候,孩子終於張著嘴大哭了起來。
玉禾在外麵鬆了一口氣。
“姑娘,是個男孩。”大夫將孩子放在了清禾的邊上。
清禾看著懷中的孩子,笑了笑隨後便昏過去了。
“浮生。”夜逸之緊張的叫道,隨後立刻看向大夫:“怎麽回事?”
大夫趕忙說道:“令夫人隻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便會醒過來。”
深秋的風,總是十分的令人舒適,嬰兒的啼哭聲總是格外的吵人。
清禾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她醒來時見君言正在自己床邊守著,不過卻睡著了,隻是君言穿著的衣服,卻是白衣喪服。
她突然意識到什麽,鞋子也沒穿,就跑了出去。
“喬孟。”清禾不停的喊著喬孟的名字,可是卻無人回應。
明明往常,她這麽喊著的時候,喬孟早就會出現在她身邊的,為什麽今日不出現:“喬孟你在哪。”清禾不停的喊著。
突然嬰兒的哭聲穿過她的耳膜,清禾瞬間停住了腳步朝那聲音處尋去。
大廳之內,兩幅棺材。
玉禾抱著剛出生的嬰兒站在一邊。
清禾慌了神,一步一步的朝那裏靠近。
“浮生。”夜逸之看著清禾的模樣,心疼極了。
清禾走到兩副棺材旁邊,左邊是洛少秋,右邊是喬孟,一個是愛人,一個是朋友。
棺材還沒封蓋,清禾看著躺在裏麵的喬孟,模樣好似睡著了一般,隻是卻不會呼吸不會動:“喬孟。”清禾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模樣不那麽難看。
“喬孟我來看你了。”清禾趴在棺材上,伸出顫巍巍的手去撫摸著喬孟的臉,隻是太冰了,一點也不像曾經的他。
清禾望著躺在裏麵的喬孟,不敢眨眼睛,可是眼眶中的淚水還是掉落了下來,滴在了喬孟的臉上,清禾趕忙伸出手將他臉上的淚擦掉,卻早已泣不成聲,帶著哭腔:“對不起,把你的臉弄髒了,我幫你擦幹淨。”
夜逸之站在那裏,看著清禾,他多想把清禾拽過來,多麽的想看見想以前那般沒心沒肺不知哭為何物的玉浮生。
喬孟,你帶給她的痛苦太多了,曾經是,現在也是,夜逸之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我永遠不會讓她這麽難過,隻可惜,她的眼中隻有你,而沒有我,所以我的付出,她看不見,我的感情,她也不會理會,而你明明得到了,我不曾得到的一切,可是為何不好好珍惜。
俞晨跪在地上,她不似清禾,俞晨的情緒一直隱藏的很好,從來不外露,即使在這種時候,她依舊麵無表情,隻是眼神有些呆滯。
清禾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離開了那裏,隻是覺得有人扶著自己往前走,她就走了,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好似一團亂麻。
夜裏,玉禾抱著孩子在清禾的門外站了好一會,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萬俟子歌站在玉禾後麵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的說道:“進去吧,她看見孩子,應該會好一點。”
玉禾看著還在熟睡的孩子,終於下定決心推開了門。
此刻的清禾,穿著一身單薄的布衣坐在窗邊吹著風。
“清禾。”玉禾走到她麵前。
清禾有些遲緩的轉過頭望著玉禾,然後擠出一抹微笑:“娘,您來了。”
“剛生完孩子,身子不能吹風,快回床上坐著。”玉禾語氣有幾分責怪,但是又心疼。
清禾倒也聽話,乖乖的走到床上坐著,玉禾將孩子交到清禾的懷裏:“你抱抱他。”
清禾看著這個孩子,黝黑的眸子微微的顫動:“孩子。”
“這是你和喬孟的孩子。”玉禾說道,她不想清禾在這般消極下去了,既然她舍不得喬孟,可人畢竟是不在了,如果這個孩子能夠代替她心中喬孟的位置,那邊是最好不過了。
清禾接過孩子,低著頭,將臉貼在孩子的臉上:“孩子。”她閉上眼睛,鼻尖全是那孩子的身上的奶香。
玉禾看著清禾,眼角的淚水一滴滴的滴落下來,落在了孩子的衣服上。
這樣的清禾,玉禾最能理解,當初萬俟子歌不在的時候,她也這般奔潰過,可是她還有三個孩子要照顧,於是咬咬牙,就堅持了好一段時間。
命運如此捉弄人,自己的女兒卻要經曆自己經曆過的悲傷。
那種痛苦,她不想再經曆,也不想再提起。
“清禾,還沒給孩子起名字呢。”玉禾輕聲說道。
她盡量的不讓清禾去想傷心事,想一想別的,或許就沒那麽難過了。
“名字!”清禾抬起頭,看著一睡在睡著的孩子:“亂世浮華終究不過是一場夢,我的夢太痛苦了,在這夢裏,我也無法再醒過來。”
清禾看著孩子,沉默良久說道:“既然要做一場夢,那就做一場沒有俗世煩惱的清夢,便叫清夢吧。”
“取你之名,冠其名音,清禾你確定?”
“確定,喬清夢,我和喬孟的孩子,聽名字就會知道。”
萬俟子歌站在門外,將裏麵的話聽的清楚,他長歎一口氣退了出來,仰著頭望著房頂上的人。
房頂上的人,卻抬著頭望著月光,手中的酒香愈發的濃鬱,他張著最有幾分自嘲的意味在裏麵:“喬清夢,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說罷將手中的酒送入口中。
羅幸站在黑暗之中的樹杈上,望著正在喝酒的夜逸之,眉頭微皺,轉身離開。
那一天的天氣特別的好,秋風和煦,隻是落葉蕭蕭,洛冬賀在敬安無法趕回來,清禾抱著喬清夢走在隊伍的前方。
要下葬了。
清禾看著黃土一點點蓋住了喬孟和洛少秋。
洛家的墳地,多了一個不是洛家的人。
懷中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清禾紅著眼睛看著黃土掩埋,真的有這麽一天,明明距離是這麽的近,可是卻又那麽的遠,明明伸手就能觸碰的到,而她卻不敢再伸出手來,害怕碰到了不是她想碰到的人。
“孩子,你給我記好了,這裏的人,是你父親。”清禾梗著嗓子,痛苦的就好像被什麽掐住了一般痛苦。
喬孟,能不能再抱我一次。
最後一鍬土蓋了上去。
“喬孟,少秋。”俞晚走了過來,重重的跪在地上,他張著嘴想說什麽,卻半個字也沒說出來:“對不起。”他趴下身子,磕了一個頭,久久未起身。
俞晨看了一眼俞晚,微微皺眉聲音清冷道:“起來吧,今日你將地跪穿了,他們也活不過來了。”她的語氣帶有責怪的意味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