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我們住在一個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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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蘿最後還是帶著尚未完成的與圖進宮去了,隨帶一個姓景的拖油瓶,進殿就看到眼淚汪汪,一臉委屈的太子殿下,氣鼓鼓的坐在泰康帝下首,聽到腳步聲,他轉頭望過來的眼神充滿了歉疚,然後又一臉控訴地看向他爹。

    看來,正如景玥所說,小狐狸被大狐狸給算計套出了話,此時正委屈著呢。

    泰康帝從來都不吝嗇於對親兒子的鞭打,見他委屈也沒有要安慰的意思,反倒是看到雲蘿進來,他頓時眼睛一亮,從坐席上站起後親自相迎,一雙眼睛卻直盯著雲蘿的雙手。

    那意思也真是表現得十分明顯了。

    雲蘿直接把卷軸交給了他,看到他迅速接過去,也不要人幫忙,而是弓著背親自在昂貴的地毯上小心攤開,那動作輕柔得仿佛手上捧著易碎的稀世珍寶。

    其實,他就算想叫人幫忙也沒得叫,殿內伺候的宮人早已經被遣退,連一個貼身的內侍都不留,此時含英殿內除他之外,就隻有一個剛在他那兒受了大委屈的太子殿下和雲蘿、景玥。

    卷軸內還疊了三層,完全展開後就是一副足有一丈寬,長約三丈有餘的巨幅畫卷,上麵用不同顏色的墨勾畫著山川、河流、官道、城市……

    內容太多而占地太小,在屬於大彧的疆域中,隻標注了州府大城,縣城小鎮卻無法一一標注,比之前雲蘿送上的那份大彧疆域圖簡陋了不少。

    但是,這是一幅囊括了四海八方的輿圖,看到隻在其中占據一個小小角落的大彧,泰康帝從震驚到陷入沉思。

    他早知道天地廣袤,在大彧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空,卻沒想到他抬頭看見的天地依然如此狹小,小得若非太子伸手指了一下,他都沒能夠在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江山。

    在大彧之外,他看到還有大片大片的空白,隻用墨線細細的勾勒出了幾個彎曲的形狀。

    他的目光忍不住在那些地方多停留了一會兒,緩緩的深吸一口氣,轉頭問道“淺兒是如何能夠畫出這樣的輿圖?”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類似的問題了,雲蘿麵不改色,真誠的說道“就存在腦子裏,大概是前世學來的。”

    泰康帝輕笑了一聲,“那我家淺兒前世定是個小仙女。”

    他顯然並不相信這個回答,卻也沒有再多問,他的外甥女向來有些奇異之處,聰慧近妖,也虧得她不愛四處顯擺,不然哪裏還有那些個才子才女們的活路?

    說來也奇怪,世人都在傳言她天生神力,武藝不凡,一刀劈開吳國公府的鎮門獸,一腳踢飛半邊屋頂,上戰場、救傷患、擒敵將……不虧是衛家的女郎,不墜先祖風采。

    但是他幾乎從沒有聽見過任何有關於安寧郡主才思敏捷、才華出眾的傳言,哪怕有劉雯等人在某家宴席上為她出言,誇她文章寫得好,當時驚了一群人,但過後就是沒有許多相關的流言傳出。

    是她那天一刀劈開甄家鎮門獸的行為太過深入人心了嗎?還是帶著幾百衛兵就敢奔赴戰場的膽識讓人驚訝?那些人怎麽就隻能看見他外甥女的勇武,卻記不住她除了身手之外的其他優點?

    大概是宣揚得還不夠?也可能那些人都是些沒眼光的瞎子。

    泰康帝莫名有一種自家孩子被人輕視的憤怒感,因而對滿京城傳揚的那些個才子才女也不那麽喜歡了。

    他的目光從大彧的邊疆一點點往外延伸,從西北過大漠、越西域至波斯、至羅馬,從滇南至安南、暹羅,過蒲甘至天竺大食,出海下南洋,東越新羅、百濟,至東瀛。

    他指著北方的大片土地問道“這麽大片的土地都是屬於羅刹國的?”

    神色中充滿著不敢置信,仿佛感覺堂堂天朝上國被一方蠻夷給比過了。

    雲蘿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說“那裏氣候寒冷,有大片的荒漠和雪原,不是很適合居住。”

    泰康帝點點頭,若有所思道“確實,北疆已是十分寒冷,一年有半年的寒涼天氣,再往北走,必然更加的寒冷。”

    他又指著左右兩邊問道“畫不下的那裏,又是什麽地方?”

    “沒有了,這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全部。”

    “嗯?”

    太子也顧不上生氣了,忍不住驚奇的跟他說道“阿姐說,我們腳下的土地其實是圓的,我們所有人都住在一顆巨大的球上麵。”

    “胡扯!”泰康帝當即反駁道,與太子隻是驚奇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結論相比,已然有了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的泰康帝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天圓地方、天圓地方,他們腳下的土地怎麽可能是圓的呢?若當真所有人都站在一顆球上麵,那他們腳下的另一邊,那些人豈不是與他們站立得全然相反?難道不會掉下去嗎?

    麵對這樣的問題,雲蘿沉默了很久,不知該如何跟他們解釋地心引力說。

    說起地心引力,是不是應該先說一說何為引力,再說說晝夜變換、四季交替,如此就涉及到了自轉和公轉,地球的體積1083207300000立方千米,太陽的體積1412乘10的18次方立方千米,太陽是地球的一百萬倍有餘……

    不,一下子還說不了這麽高深的問題,可能還得從球形體積的計算公式開始說起。

    雲蘿當即撇開了臉,一副你們愛怎麽以為就怎麽以為,反正我說地是圓的!

    景玥掩嘴輕咳一聲,用以遮掩控製不住想要笑出來的聲音,並在泰康帝瞪過來的時候說道“不管是圓的還是方的,我們這一輩子恐怕也走不了那麽遠,此時爭論這個問題又有何意義?”

    太子不服氣的說道“一輩子那麽久呢,怎麽會走不了那麽遠?”

    景玥摸摸太子狗頭,提醒道“太子殿下,以你的身份,這一輩子能走遍大彧就已經是古來未有了。”

    太子愣了下,轉頭看看他爹,然後垂下眼不說話了。

    他如今是太子,尚有幾分自由,如父皇這般卻是等同於困守在皇宮裏,想要出巡一次都是勞民傷財,那他是不是應該趁著還是太子的時候,抓緊時間多出去玩……微服私訪、體察民生?

    眼珠骨碌碌一轉,他下意識的抬頭就要看向雲蘿。

    然而,腦袋才剛微微一動,雲蘿就仿佛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巴掌把他的腦袋給按了回去。

    一直到暮色微沉,泰康帝才依依不舍的放雲蘿帶著未完工的輿圖出宮回家,不僅和太子一起親自送她出崇明宮,還一路都在殷殷囑咐抓緊時間,盡快完工,完了又叫她不用著急,顧著自己的身體是最要緊的。

    所以,到底是希望她趕快製圖,還是慢慢來?

    這一幕落在外麵人的眼裏,傳進有心人的耳中,第二天早朝時,朝中各大臣之間就隱隱出現了一個流言——皇上昨日在含英殿內與太子、瑞王和安寧郡主密謀到深夜,也不知暗搓搓的又想做什麽。

    最近也沒發生什麽大事啊,除了皇後娘娘再次有孕之外,長公主依然穩坐京城第一號不敢惹的大佬寶座,東海海寇鬧事,有沈聰將軍頂著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今年各地都風調雨順,免不了的小災小難不至於讓皇上大動幹戈,前兩天,嶺南總督葉訣還從禺州送來一份捷報,在南海擒獲一夥惡貫滿盈的海寇,隨捷報一起送來的還有從島上繳獲的大批金銀財物,戶部官員腳不沾地的忙了半個月,國庫都豐厚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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