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這真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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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館每一間辦公的小書房內都設有榻,供長公主他們午間或其他時候的偶爾歇息,此時,長公主就躺在榻上,額頭被纏了厚厚的一圈紗布,具體傷得如何,雲蘿這樣也看不出來,但左邊的肩膀,卻是即便隔著衣服,她也看出了那裏腫起一大塊。

    大夫是男子,又是急急忙忙從最近的醫館裏請來的,長公主自然不會撩開衣服給他看受傷的地方,大夫診斷便隻能靠把脈和長公主的口述,難免給他增加了難度。

    看到雲蘿過來,這大夫明顯的鬆了口氣,迅速的把他診斷出來的情況跟雲蘿說了一遍,並把位置讓了出來。

    托之前各種流言蜚語的福,幾乎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安寧郡主自幼長在鄉下,卻據說學得一身醫術,不管那醫術究竟好不好吧,終歸是懂的。

    根據這位姓梁的大夫所說,長公主額頭的傷口乃撞擊所致,從表麵上看,就是破了層皮,敷上藥膏過幾天應該就能痊愈了,內裏究竟是否有損傷,還得看之後是否有頭暈惡心之症。倒是這肩膀上的傷更重,據他初略診斷,可能是筋脈挫傷,也可能是骨頭有損。

    說完後,梁大夫就迅速的退出了內室,雲蘿也能揭開公主娘的衣裳,去檢查她肩膀的傷勢。

    揭開衣襟,便見她白皙的肩膀上呈現了一大片紫紅色,蔡嬤嬤在旁邊看著,心疼得直抹眼淚,說“方才大夫過來之前,老奴還親眼見過,不過紅腫而已,沒這樣發紫發黑的,且也沒這麽腫。”

    長公主見蔡嬤嬤心疼,雲蘿也一臉嚴肅,卻是反過來安慰道“嬤嬤也是見多識廣的,怎麽忘了但凡被撞擊所傷,都是初時不顯,過上一段時間才會愈發紅腫?應當隻是撞疼了,這邊手臂便有些發麻酸軟,緩過來就沒事了。”

    蔡嬤嬤繼續抹眼淚,也說不出“殿下金尊玉貴,從未受過這樣的苦”這種話,畢竟她家殿下還真的是一直在受苦,也就最近幾年才逐漸鬆泛了起來。

    先帝荒唐,殿下雖為嫡公主,許多時候卻還不如幾個賤婦所生的庶公主有份量,不得不費盡心機的討好先帝,在後宮中幫先皇後娘娘和當今陛下掙出了一條活路。

    衛侯爺是個會心疼人的,對殿下也是一往情深,殿下嫁給他之後確實過了幾天自在日子,但緊跟著就是先帝駕崩,年幼的陛下登上帝位,殿下從公主變成了長公主,為了扶持陛下坐穩皇位,經曆的明槍暗箭、陰謀算計、朝堂詭譎無數,連駙馬都為了救陛下而死。

    那時,殿下差點就沒有挺過來,又是幾乎拚命般的生下遺腹女,卻被小人趁亂調了包,一散就是十二年。

    跟那時候相比,如今隻是被驚了馬車不甚撞傷,還真的隻是毛毛雨一般的小問題。

    蔡嬤嬤看著平時還會跟小侯爺和郡主撒嬌的殿下,此時卻不管郡主如何在她傷口附近按壓都沒有在臉上顯露一絲痛色,哪怕回答說疼的時候也十分平靜,好像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卻忍不住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她家公主殿下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很嬌氣的女子。

    雲蘿在內室給公主娘檢查診斷的時候,衛漓和景玥就在門外審問長公主驚馬受傷的經過。

    從車夫和侍衛們的口中得知,當時他們剛出烏石巷,就遇到了兩撥二十來個人在聚眾鬥毆,領頭的便是兩個京城有名的紈絝,似乎是兩人同時看上了一隻綠毛鸚鵡,互不相讓,然後就打起來了。

    這件事並不稀奇,雖然京城內禁止聚眾鬥毆,但這些官宦世家裏的紈絝向來無法無天,就算鬥毆被京兆府或其他的有司衙門抓起來了,也不過是被訓斥幾句,或賠點錢,轉眼就能放出來。

    一個沒有被抓進過大牢的紈絝,是一個不合格的紈絝!

    因此遇到有人鬥毆,車夫和侍衛們都沒有放在心上,隔著一丈遠,打馬從旁邊經過。

    卻不想,就在將要經過的時候,一個壯碩的小廝突然被人扔了出來,落地之後一時間站不穩當,連連後退,然後重重的撞到了給長公主架車的其中一匹馬上。

    馬匹受驚,牽連到馬車不穩,雖然很快就被安撫下來,沒有出現當街狂奔疾馳這樣的事故,但長公主一時不察還是撞到了肩膀和額頭,尤其是額頭,正好撞在棱角上,當時就流了一臉的血,把所有人都給嚇呆了。

    衛漓和景玥聽聞後對視一眼,然後一人看向了急匆匆帶人趕過來的京兆府尹,一人則看向了縮在角落如同兩隻受驚鵪鶉的紈絝。

    對上衛小侯爺的目光,京兆府尹不由擦了擦冷汗,連忙說道“是下官失職,沒有管好京城治安,讓長公主受驚,鳳體有損。”

    被景玥盯上,那兩隻紈絝更是瑟瑟發抖,什麽爭鬥矛盾都被他們暫且拋到了腦後,此時隻想抱在一起尋求安慰,眼睛不住的往景玥掛在腰間的那根長鞭上瞄。

    要是早知道會驚擾到長公主,還把景王爺都驚動了過來,他們……他們就換個地方約架了!

    景玥看著他們這沒出息的樣兒,都有點不想懷疑他們是否另有目的了,總覺得這樣會顯得自己有點蠢。

    手指在鞭梢輕繞,嚇得兩隻鵪鶉……哦不,兩隻紈絝頓時一個激靈,往彼此的身上挨得更近了。

    景玥忽然笑了一聲,看著他們如同見鬼的表情,問道“你們為何要在那裏鬥毆?”

    兩人愣了下,這個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為了搶一隻綠毛鸚鵡啊,難道是他沒有聽清?

    不由小心覷著景玥的臉色,又看了看想旁邊的衛漓,其中一人便支吾著說道“王爺恕罪,小侯爺恕罪,我們就是倆不學無術的紈絝,鬥雞走狗遛鳥啥啥的,實在沒想到竟……竟會衝撞了長公主。”

    雖然好像被罵了,但另一個紈絝卻也是連連點頭,“要早知道會衝撞長公主,我們……我們絕不會在那兒鬥毆。”

    換個地方,或另選個日子也行啊,反正他們有的是空閑,什麽時候打不是打?

    其實,他也沒那麽喜歡那隻鸚鵡,就是咽不下賤人要跟他搶的這口氣。

    景玥繼續把玩著鞭梢,說道“烏石巷外並不是繁華之地,周圍也沒有售賣鸚鵡的鋪子,你們為何會到這裏來?”

    鸚鵡此類的東西,向來都是富貴人家欣賞把玩的物件,因此但凡有此類鋪子,多是開設在繁華地段。

    紈絝一愣了下,下意識說道“約架自是要挑個僻靜處,不然還沒打到一半就會有官兵過來,被抓倒是沒什麽,頂多關上兩日被訓幾句話,就是敗興得很。”

    坐於一旁的京兆府尹頓時一臉的扭曲。

    紈絝二倒是比紈絝一要稍微敏銳些,轉個彎就回過味來了,景王爺這是在懷疑他們故意堵在長公主的必經之路上,趁著鬥毆的借口找機會對長公主下手。

    頓時一個激靈嚇得臉色大變,慌忙說道“王爺明鑒,就算再借給我百八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故意衝撞長公主啊,真的是意外,就是那麽湊巧,撞到了長公主的馬。”

    衛漓多看了他一眼,“你倒是聰明。”

    二號紈絝的心情一言難盡,他就是個紈絝,但又不是傻子,好歹也是高門大戶裏出來的,就算不學無術招貓逗狗,那平時在家中耳濡目染的,還有爹娘拎著耳朵和板子輪番教導,該知道的總還是要知道。

    紈絝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當然了,像衛小侯爺這種從小就正經的人,是不會了解他們紈絝的生存之道的,他說不定還以為,他們紈絝都是些蠢貨呢。

    好氣,隻能憋著!

    紈絝聽了小夥伴的話,也迅速轉過彎來,不由瞪大了眼睛說道“我們就是想打個架,要不是這裏偏僻,也不會到這裏來,衝撞了長公主是我們不對,但你們可不能冤枉我們別的!”

    “就是就是,可不能冤枉我們!”

    打架時不甚衝撞長公主,害得長公主受傷,家中長輩知道後或許會請個祖宗家法,跪幾天祠堂,但若是他們故意衝上去要害長公主,他們怕是要被打死。

    衛漓眉頭一抽,景玥則更直接一點,說道“以前,這邊確實僻靜,但自從報館開設以來,這一片人來人往的可是熱鬧不少,也常有巡邏官兵走動。”

    紈絝二說道“那也比別處清淨啊。”

    紈絝一點點頭,見景王爺好像沒有要抽他們的意思,膽子也漸漸的大了起來,說道“我們都查過了,這裏隔兩個時辰才會有巡邏經過,避開那個時間,我們能安安心心的打……玩上兩個時辰!”

    衛小侯爺的表情亦是一言難盡,原來紈絝們打個架,還有這麽多程序嗎?

    選地、探查、約定時間,若有意外,說不定前一刻還打得難分難舍的兩夥人轉眼就能勾肩搭背,還大言不慚的說他們是在玩?

    有這份心思,放在別處,幹什麽不能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