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信接到短信時，正在京城科工局下屬的9031研究所，和坐在對麵的賀所長聊天談事。

    9031是專門從事航海方麵研究的科研機構，遠洋混編護衛艦隊裏的兩艘科工委測量船就是他們設計生產的，之前在南太平洋上，雙方就說好了幫科工委定製一兩個3000米深潛器，陳有信這幾天有空，飛過來走一趟。

    兩人聊的很愉快。

    3000米深的商業級深潛器需求量很大，我國沿海的大陸架，東海和南海的大部分島嶼海域，都是3000米級深潛器大展拳腳的好地方。

    比如說在南海，如果深潛器勘測出哪裏有大氣礦和大油田，華國安排一個海上開采平台去那邊工作，再派幾艘護衛艦在附近遊弋，在附近的島嶼開發碼頭，建設工人宿舍，輸送補給，順便在島上插一麵旗。

    好處實在是太多了，不用解釋，大家都懂的。

    賀所長看到陳有信噗嗤發笑，好奇問道：“小陳，你笑什麽？”

    陳有信說：“有一家日苯企業非要纏著我比技術，輸給我幾次之後，還像狗皮膏藥一樣緊貼不放，煩不勝煩。”

    賀所長笑道：“還有這種事？能不能說說細節。”

    陳有信簡單介紹一下，最後說他想拒絕再比。

    沒想到賀所長非常感興趣，反問道：“為什麽不和他們再比一比，你是擔心輸給他們嗎？”

    “那倒不是，就是覺得沒意思，這次要是再贏了，他們回去休息一段時間，養好傷了再來，總是這樣沒完沒了的騷擾，很煩啊。”

    “他們說，這次用的他們實驗室最新的材料？”

    “嗯，所謂的第八代產品，應該是冶金技術和材料上的提升，但我很懷疑是否真的存在。”

    “我告訴你，不僅僅隻有你們東海船廠擁有能下10000米深海的【海龍號】，日苯也是擁有世界頂級深潛器技術的國家，他們的深海地震測量儀能下潛到10000米的地方采集數據，我非常好奇他們的材料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

    好奇？

    好奇有什麽用，你又沒那種技術，還不是隻能看著羨慕……

    等等。

    想到這裏，陳有信突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位老賀同誌，不會那麽陰險吧？

    他求證看著賀所長，賀所長笑眯眯看著他，兩人會心一笑。

    賀所長挑挑眉說：“怎麽樣小陳，答應他們，然後讓他們帶著東西來華夏，我安排一家看起來和我們科工局沒關係，但非常配合的第三方檢測機構，咱們好好盤盤他們。”

    哎喲喂。

    陳有信嗬嗬笑起來。

    果然沒錯，這是隻千年老狐狸啊，想挖個坑，讓日苯人傻乎乎的往裏跳呢。

    一般企業搞生產，最好的技術都在實驗室裏不拿出來，公開市場售賣的產品都是用的次代技術，一方麵是為了防止頂級技術被同行盜學，另一方麵可以保證自己始終擁有領先幾年，或者幾代的技術儲備，英特爾就是典型例子，一代一代擠牙膏，每一代隻提升那麽一丟丟，為的就是賺錢。

    陳有信也一樣，最好的技術自己用，他準備幫科工局訂製的3000米深潛器，也不會用石大可最好的秘銀鈦合金。

    再說型獵豹假腿這件事，如果陳有信拿個普通金屬板去比試，輸給日苯人就輸了，無所謂的事，一點虛名而已，但日苯人的高端實驗室數據不知不覺被9031研究所拿到，多多少少會泄漏一些機密，這才是重點。

    哎喲，華國人搞這個，還真是厲害啊，真有趣。

    陳有信笑得停不下來。

    你小子終於懂了，賀所長也跟著笑，還說：“咱們視情況給你追加獎金，情報價值越高，獎勵就越高。”

    “我算是服了您，萬一被他們發現，我在前麵背黑鍋，您在背後偷著笑。”

    “怎麽能說背黑鍋呢，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日苯人的冶金技術世界一流，咱們要是偷過來，你這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賀所長，這話我可就不同意了。工程師的事情能算偷嗎？”

    “哈哈哈哈，說得對，咱們這是技術討論，互相學習，請看到技術後，自覺在24小時內忘掉。”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坑日苯人的事情，陳有信還是挺願意做的。

    兩人商量了幾條對策，然後陳有信從李教授那裏要到工藤社長的電話，用9031科研所無法追蹤的加密電話給對方撥打過去。

    陳有信的聲音非常冷淡，對方再熱情，他也顯出不耐煩的樣子：“工藤社長，你們老這麽幹，和賣保險，辦貸款的騷擾電話有什麽差別？難道我沒有工作，我不用做事的嗎？你以為我是失足工作者，隨叫隨到？”

    他的聲音很嚴厲，對方立刻就慫了，有些討好地說：“不不不，陳先生，你誤會了。我們隻是一群對技術非常癡迷的人，我知道華國有一句話是以技會友，陳先生肯定也不會拒絕技術交流對吧？”

    陳有信說：“你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就你們那種落後的技術，有什麽值得交流的？你見過獅子和兔子坐在一起討論技術？別不高興，現在是你求著我，我心情好會同意，我心情不好立刻掛電話！”

    賀所長不斷在他麵前豎著大拇指，或是雙手虛空按壓，示意不要太刻意，也別太過火，就這個程度剛剛好，再過火估計對方心態會徹底崩了。

    果然，電話那頭沉默下來，很顯然被陳有信氣的不輕，想罵人又不敢，憋屈得想跳腳罵娘。

    差不多了。

    賀所長做出無聲的口型提醒。

    陳有信點點頭，等了三秒，說道：“我剛下飛機，人在京城，瀉藥……不是，我在京城辦點事，最多給你兩天時間，你們帶著東西過來，找個京城第三方專業機構測試，叫華大金屬檢測中心。”

    “好的，我現在就帶人過來。”

    掛斷電話，陳有信長籲一口氣，對賀所長笑著說：“魚兒已經上鉤了，釣不釣得上來，下麵看您的本事。”

    賀所長大喜：“我這就安排經驗最豐富的釣魚大師，小陳謝謝你，如果真成功，你絕對又立一件大功！”

    “盡說些虛的，在海上就說好了的，給我頒發的個人一等功呢，怎麽沒下文了？”

    “哈哈！我幫你向上麵催催，你放心，每年的五一和十一都是頒獎的高峰，這回你的一等功絕對跑不了。”

    陳有信回到酒店，拿出石泰龍做的商業民用版本型獵豹鋼板，準備將這個送檢。

    華大金屬檢測中心在京城非常出名，因為有歐洲技術背景，是一家合資單位，所以橫野精工不擔心他們的第三方立場。

    至於保密性，他們隻能說，任何想通過金屬檢測就能得知具體配方和冶金技術的想法，都是很幼稚的。

    冶金是一門非常複雜的學科，和醫藥行業一樣，就算告訴你材料配比，如果生產工藝達不到要求，最終產品的效果就是不好。

    但是，獵物有時候會暴起，獵人也會變成獵物。

    橫野精工根本沒有想到，他們以為吃定了的獵物陳有信，反過來給他們這個獵人挖了個巨坑！

    第二天，雙方在華大金屬檢測中心坑的門口見麵，非常客氣。

    見麵笑嘻嘻，心裏馬賣啤。

    兩邊其實都拿著刀呢，都覺得對方是砧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