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人這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選個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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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慢點慢點,疼。”

    金山寺,李駟被術虎女扶著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此時的他是已經被老和尚打得連路都走不穩了。

    老和尚的掌力可不小,即使沒有幾分力道,那一掌掌的,也是聲聲作響入肉三分的,差點沒把李駟直接給打昏過去。

    這要養好,起碼得四五天。

    感受著屁股上傳來的獲得火辣辣的痛感,李駟哭喪著一張臉想到。

    這時,他是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術虎女的身上。

    看著身邊這張不苟言笑的臉龐,李駟猶豫了一下,沉沉地拍了拍術虎女的肩膀說道。

    “阿女啊,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術虎女正扶著李駟往房間裏走,聽到李駟有事要與自己商量,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點了點頭應道。

    “嗯,你說。”

    “其實也沒什麽。”李駟討好地笑了一下,搭在術虎女肩膀上的手是握得更有力了一些,似是豪氣幹雲地說道。

    “你說,駟哥平日帶你咋樣?”

    術虎女挑了一下自己的眉頭,正想說還不錯。可接著她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心中鬱結之下,默默地將自己的視線移到了一旁,清淡地說了句。

    “不怎麽樣。”

    “咳。”李駟幹咳了一聲,笑容也僵在了臉上,緊接著他就又換了一副麵目,苦著臉對著術虎女求道。

    “說真的阿女,今天這事你能不說出去不,表哥這張老臉能不能保住可就全看你了。”

    果然又是這種不著調的事兒······

    術虎女暗自歎了口氣,她就不該覺得李駟會找她商量什麽正經事。

    說實話,她跑到外麵宣揚這種事做什麽,而且又能找誰說去?

    獨孤不複,江憐兒,鐵慕衣,花筠君,還是那個魔教教主?

    除了花筠君之外,她和另外幾個的關係可都不是很熟,最多也就是見麵能打聲招呼的程度而已。

    她不過就是一個江湖裏的獨行客,哪有閑心思去宣揚李駟的這些糟心事。

    “行了。”將李駟扶到了床邊趴下,術虎女拍了拍李駟的後背。

    “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你好好休息吧。”

    “多謝。”聽到這話,李駟也是鬆了口氣,不是他小題大做,而是這事是真的見不得人啊。

    他都這把年紀了,日子過得的也不容易······

    看著李駟神色灰敗的模樣,術虎女也不禁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又笑著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李駟的屁股問道。

    “要不要我給你上藥?”

    “不用了。”李駟趴在床上,垂頭喪氣地擺了擺手。

    “這點事我還是能自己做的。”

    “嗯,那我先出去練劍了。”術虎女點了點頭說道,起身離開了房間。為了看李駟與老和尚交手,她是連今天早上的早課都沒做,現在也該補上了。

    等到術虎女出去後,約莫是過了盞茶的時間,老和尚捏著一串念珠走了進來。

    李駟一見著這人就又打了一個哆嗦,悻悻地問道。

    “和尚,你又要幹什麽?”

    “沒什麽?”圓寂和尚苦笑了一下,坐在了李駟的床邊,撥著念珠說道。

    “隻是來同你聊聊。”

    “聊聊······”李駟念著這兩個字是有些不適應。

    要知道,他和老和尚都不是什麽擅長閑聊的人,所以從小打大,兩人坐在一起閑聊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老和尚早自己念自己的念經,李駟自己做自己的事,要麽在山上練功,要麽在山下逗弄牧童。總之,話少的時候兩人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更別說閑聊了。

    “聊什麽?”無力地趴在床上,李駟悶悶地問道。

    “聊你剛才的最後一招。”老和尚笑眯著眼睛,緩緩地說道。

    “最後一招?”李駟愣一下:“那有什麽好說的,我以前也常用來著,隻是這次更快了一些而已。”

    “嗯。”老和尚點了點頭,似乎是肯定地說道。

    “確實已經足夠快了,但是用來殺我是還不夠。下次如果你要取我性命,記得帶一把絕世好劍,刺我的期門穴。務要一擊斃命,不要留手。”

    李駟被老和尚說得不明所以,神色詫異地問道。

    “我殺你做什麽?”

    老和尚深深地看著李駟,半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伸手搭在了李駟的頭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說道。

    “這世間萬物皆有因果,於你我之間,我是因,你是果。”

    李駟還是沒有聽懂老和尚的意思,然而老和尚卻已經不再說了。他起身走向了門外,離開的前一刻,卻又回過了頭來,再一次對李駟囑咐道。

    “記著,期門穴。”

    那是他的罩門,但即使如此,如今這個世上,恐怕也隻有李駟破得開了。

    說罷,他就推開門慢步走了出去,一如往日,撥著手中的念珠。

    李駟是在天門山的崖邊被老和尚撿到的,老和尚一直說他是一隻鬼怪,李駟也自認這沒有什麽差錯。

    他就是一隻鬼怪,畢竟他入世吃的第一頓飯,便是老和尚給的人血饅頭。

    佛家自古有度化亡魂,以成功德的說法。李駟也一直覺得老和尚便是在這樣做,從未想過是否另有他意。

    ······

    二十六年前,辛醜年冬,金山寺下了一場雪。

    年僅十五歲的李駟跪坐在破舊的佛堂前,穿著一身寬大的灰色僧衣,手裏捧著一碗溫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棕灰色的茶碗上,熱氣飄散。

    透過熱氣,李駟靜靜地看著山外的雪,如是飛絮漫天,鋪得所見之處,皆是銀裝素麵。

    一個腳步聲響起,老和尚從他的身後緩緩走來,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在想什麽?”老和尚這般問道。

    “想外麵的世間,會是怎麽一番模樣。”李駟喝了一口溫茶,感受著腹中散開的暖流,淡淡地答道。

    這時的他年紀雖然不大,但眉宇之間,卻已然多是遲暮之色,好像對萬事萬物都提不起興趣似的。

    “千般模樣。”老和尚順著李駟的目光看向了寺門外的飛雪,緩緩地說道。

    “嗯。”李駟微微頷首,便算是應了一聲,繼續捧著茶碗,不聲不響地坐著。

    兩人一直靜坐到了傍晚,直到山中的雪似乎是也小了一些,撥著念珠的老和尚才出聲說道。

    “明日我要下山采買些東西,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糖人。”李駟倒也沒多想,就麵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

    “好。”老和尚點了點頭,默默地將之記了下來。隨後便停下了手裏撥著的念珠,該是準備起身離開了。

    這時,他身旁的李駟卻是突然問道。

    “和尚,如果我想活得逍遙自在一些,應該怎麽辦?”

    老和尚起身的動作頓了一下,半響,他是又重新坐了下來,思量了一番,出聲答道。

    “遊戲人間?”

    難得的是,這次他的言語裏,是也帶上了一些不確定的語氣。

    聽著老和尚的回答,李駟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而等到他再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的嘴角已然帶上了一分生澀的笑意。

    他是生生擺出了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

    可他笑得卻空無一物,能叫旁人看到的,隻有那淡淡涼薄和冷清,就像是一個從死人的臉上強行擠出的笑容一般,毫無意義。

    “如此,我記下了。”李駟這樣說道。

    如果這般,便能活夠得輕鬆一些的話,他倒也並不介意。

    可惜這時的李駟是還計較不清,人間哪是個可以隨意遊戲的地方,它從來都隻有糾纏不休的人事罷了,糾纏的多了,也就再也沒法走脫了。

    而遊戲人間自然更不是什麽輕鬆自在的法子,它隻能讓人深陷其中,然後再難自拔而已。

    “莫逞強。”老和尚看著李駟,突然伸手放在他的頭上拍了拍。

    “我知道。”李駟“笑”著應了一聲。

    “我隻是想,好好的過上一世,莫叫故人心憂而已。”

    “嗯。”老和尚聽著,放下了手來,接著是又問道:“豆沙包要買嗎?”

    他是又說回了下山的問題。

    “要。”李駟的眼裏閃過了一道精光,毫不猶豫地答道。

    對於這些甜口的吃食,他倒是向來立場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