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二章:那麽,代價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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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天牢裏,略顯腐朽的空氣,帶著令人皺眉的臭味,散發著就像是死人一樣的味道,或許還蓋著一層發黴的幹草。
寂靜無聲的過道間,昏黃的火光閃爍跳動著,將一間間牢房照得明暗不定。偶爾,還能看到那裏麵的一些人影,或是蜷縮在角落裏,或是平躺在地上,但都是形容枯槁,麵如蠟黃。
這裏沒有一點聲息,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物,隻有那偶有動彈的人影,才能說明了這裏還有一些活著的東西。
這種死寂持續了很久,直到一個腳步聲走來,一道被拖得很長的影子,叫火光映照在了地上。
順著那微弱的火光看去,原來是一個瞎了一隻眼的佝僂老叟,佇著一根拐杖,站在了這天牢的最深處。
公孫羊止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間間沒有一點生機的牢房,帶著恍若隔世的神情,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
“你們說,誰還會記得你們,都曾是江湖上攪動過一時風雨的英雄人物呢?”
他蒼老的聲音回蕩在陰冷的牢房裏。
等到聲音過去,那鐵門之後的“死人”,一個又一個地睜開了眼睛。
“你,不是獄卒吧。”其中一個滿頭亂發,蓬頭垢麵的人開口講道。
他也不知道是多久沒說話了,沙啞的聲音就像是從石頭縫裏擠出來的一樣,刺耳難聽。
對於這個人的問題,還沒有等公孫羊止開口回答,另一座牢房裏的囚徒就已經發出了聲音,替他回答道。
“公孫羊止,一個跳梁小醜而已。”
叫被人叫做跳梁小醜,公孫羊止卻並沒有生氣,反而是逾越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點頭應道。
“沒錯,正是在下。”
不得不說,有人還記得他,這著實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他已經退出江湖太多年了,新一代的江湖裏,早就已經沒有了他們這些老人的名字。
而眼前的這些人,讓他想起了當年的那個江湖。
“你來這裏要做什麽?”又是一間牢房裏,一個臉上帶著一條刀疤的老人抬起了頭來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公孫羊止微笑著,摩挲著手中的拐杖,低了低頭。
“隻是我快要死了,所以想要來此了去人生中的一樁憾事而已。”
“怎麽?”左側的第三間牢房裏,一個渾身黝黑的大漢側過了臉來。
他看不到公孫羊止,所以隻是對著公孫羊止的方向笑著問道。
“我們這裏,還有你的仇人不成?”
“那倒也不是。”公孫羊止聽著這話,挑了一下自己的眉頭。
“我就是想要問問你們,你們甘心就這麽死在這裏嗎?”
牢房裏沉默了下來,公孫羊止的聲音已經落下,但那一個問題卻依舊像是魔音一般縈繞在囚犯們的心頭,一次又一次地發問著。
“嗬。”直到一個人嗤笑了一聲。
“不甘心又怎麽樣,我們已經被人打廢了丹田,挑斷了手筋腳筋。如今,隻是一些在這裏等死的廢人而已。”
恨隻恨那朝廷,覺得像他們這樣的人,一死實在是太痛快了,所以才想出了這麽一個折磨人的法子。
這一句話就像是一塊巨石,又一次壓死了囚犯們難得起了些許波瀾的心思。
······
“但你們的行氣經脈依舊是通暢的,丹田中也還有些許未散的內力,大穴也幾近打開。”一陣靜默之後,公孫羊止環視了一圈牢房,淡笑著說道。
“若是我能修好你們的丹田和手腳,讓你們能夠重新掌控內氣,並且行動自如。你們應該,起碼能恢複七成的功力吧。”
這一句話說出口,幾道落在公孫羊止身上的視線頓時就變得火熱了起來,一些看不到公孫羊止的囚犯也艱難地爬到了牢房的門邊,抓著鐵門,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著。
“你到底要說什麽?”被一道刀疤貫穿了臉龐的老人再一次問道。
公孫羊止握著手中的拐杖,看著一眾犯人,輕輕地勾著自己的嘴角,神色揶揄。
“我想說的就是,你們這些‘死人’,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江湖上再活一次呢?”
蓬頭垢麵的男人仰起了自己的頭,皮膚黝黑的大漢不再笑了,刀疤老人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囚犯們也各自有了一些各自的小動作。
他們似乎都有自己的心思,但他們的身上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的眼中都泛起了一些莫名神采。
“那代價呢?”又一個囚犯問道:“我們要為你做什麽?”
“很簡單。”公孫羊止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兩個不大的藥罐。
“藥,我這裏有是十人的量,但你們用藥的同時,也要服下一顆我給你們的毒藥,從此生死由我掌控。”
······
牢房裏又陷入了開始時的寂靜,公孫羊止卻並不著急,握著手中的藥罐緩緩地說道。
“所以好好想想吧,你們是要老死在這裏,無聲無息,被世人徹底忘記。還是要我一起,豁出一條性命,再去鬧上一場遮天風雨,這都由你們決定。”
說罷,公孫羊止收起了那兩個藥罐,佇著拐杖轉身離開。
“明天我會再來的,希望你們給我一個好消息。”
腳步聲走遠了。
牢房裏,火光依舊閃爍著,空氣裏帶著難聞的臭味。
那是一種死人一樣的味道,或許還蓋著一層發黴的幹草。
······
吃過午飯之後,蘇家的三人就都離開了。
沒有了蘇紅絡的管教,孩子們都歡欣雀躍,四下在山莊裏玩鬧著。
李駟坐在院前,和老二連青下著棋。
突然,連青眉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先生,你說為什麽世人都會怕死呢?”
李駟知道他最近總是在看一些江湖故事的話本,以為這是他有感而發,就笑著開口回答道。
“也許是因為見過了人世的光怪陸離,就沒人想在死了。畢竟死了之後,便什麽都沒有了。”
“那為什麽我不怕呢?”連青挑了挑自己的眉頭,似乎是並不滿足於李駟的這個回答。這個人世他也見過了,卻並沒覺得有什麽好留戀的。
至少從前沒有,眼下也就隻有這麽一個山莊,會讓他覺得有些不舍而已。
“因為有些事情你還沒有經曆過,所以不懂。”李駟無奈地拍了拍他的頭,大概是想叫他不要想太多。
“如此說來,那先生你怕死嗎?”
“我?”李駟指了指自己,半響,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怕。”
“這又是為什麽呢?”連青更不解了。
“因為,我見得太多了,所以都見膩了。”李駟該是笑歎著,將一顆棋子在棋盤裏推動了些許。
“······”
“先生,你能把你剛才偷拿的那隻車放回去嗎,和我這樣的小孩下棋都要耍賴,你羞不羞啊。”
“啊?哈哈,被你發現了啊,那我們重新來過,重新來過。”
“······”
“可先生,我剛才都將軍了······”
“又沒有將死,先生讓你的而已,重來重來。”
“連青,你讓著先生一點。”一旁的李慧文放下了手中的書,用手指捅了捅連青的腰側,小聲地提醒道。
“我,行行,我們重來,重來就是了。”
連青苦澀地應著,他隻覺得有些後悔,自己就不該和自家的先生下棋的。
該怎麽說呢,總感覺連青和穆武之間,或許會很聊得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