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白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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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碗綠豆水飲畢,徐泮剛放下瓷碗,便見於小靈步履匆匆地走了回來,他皺了眉,張口欲問她一句,卻見於小靈身後,朱惠譽也跟了過來。

    徐泮大步過去迎妻子,見她朝自己眨了眨眼,走到他身邊,福了一福,道:“這位朱公子來找二爺,妾身還有事,先回去了。”

    徐泮抬手握在她手腕上,扶了她起身,再抬眼時,朱惠譽已是拱手朝他行禮了。

    徐泮頷首應了,私下卻不動聲色地捏住了於小靈的手指,往身後拉了拉,他麵上一派正色,朝朱惠譽說道:“二弟在吃粥水,你也去吧。”

    朱惠譽垂首應下,目光向下卻落到徐泮捏住於小靈的手指上,他垂了眼簾,掩去眸中的複雜神色,抬腳離開了。

    他離去了,徐泮便拉了於小靈往一旁避風的廊下,道:“這麽巧,他竟來了,他沒衝撞你吧?”

    “沒有。”於小靈搖了搖頭。

    那朱惠譽除了眼神怪異些,其他真的沒有什麽,於小靈不知道該怎麽說,隻道:“我回正院去了,霆兒來了,讓他去找我吧。”

    “嗯。”徐泮點了點頭,抬手替她挽了一縷被寒風吹散的細發,輕拍了拍她的肩,柔聲道:“去吧,回去暖和暖和。”

    徐泮這邊目送了妻子,徐汀那邊,卻當下瓷碗,朝朱惠譽問道:“三表哥,看什麽呢?”

    他說著,順著朱惠譽的目光看了過去,正是徐泮夫婦立身的地方。

    朱惠譽“哦”了一聲,回了眼神,輕笑道:“我瞧著伯爺待伯夫人甚好。”

    “嗯,那倒是,我娘也是這樣說的。不過嫂子待我們也不錯,這綠豆水便是大嫂送過來的。”

    “哦?是嗎?”朱惠譽挑了眉,指著綠豆水也要了一碗。

    朱惠譽饒有興致的端了一碗綠豆水飲起來,而回到正院的於小靈,不過略一坐定,於霆便到了。

    “姐姐今天把我叫出來簡直太對了!姐姐你不知道,姑姑派人過來讓爹和祖母替她爭家產呢!爹爹抹不開麵子,祖母卻不依呢,非得讓爹爹往魏家去給姑姑撐腰,真是鬧騰的不行!”於霆進了門便道,好像剛從火坑逃出來一般,慶幸不已。

    “哈哈,果不其然!”於小靈不厚道地笑出了聲,滿眼都是看大戲的興致,拉了於霆近身旁坐了,問道:“魏家那邊,什麽情形了?”

    於霆一臉嫌棄:“姐姐,你還真當看戲呢,姑姑都急得火上房了!”

    “少廢話,你又沒火上房,快說!不然不帶你去習武場了!”

    於霆沒法,隻得說道:“詳細的我不曉得,我隻是聽大哥說,魏家四房對如何分家各執一詞。大房和二房都不同意均分,三房和姑姑這邊要均分,這其中二房又說大房和三房私挪家產,大房和三房又各自居功,反正吵得不行!”

    “哦,這樣說姑姑這個四房既不居功,也沒挪過家產,更繼承不了祭田宗產,就是不占優勢嘍?那倒也隻能主張均分了。”於小靈很是好心地替於桑分析了一下形式,感覺頗為嚴峻。

    於霆有模有樣地點了點頭:“爹爹不想管這件事情,倒也不是怕了什麽,隻是姑父他……他那意思是,寧願自己少分一點,也不願兄弟之間傷了情分。嗯,我就知道這麽多了。”

    於小靈張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溜圓:“姑父果真這般說的?他倒真是個重情義的人,隻是姑姑……”

    於桑,會哭到暈倒吧。

    一家子如狼似虎的兄嫂,身邊人還是個惟願天下和平的,於小靈想想都覺得心累。

    “姐姐,我都說了這麽多了,你快帶我去習武場,不許食言!”於霆連茶都不端,急著道。

    “今天來了個應國公府朱家的小爺,我不方便過去。要不這樣吧,我送你到習武場附近,你自己過去,我去花園裏轉轉。”

    於小靈拍了拍於霆挺直的後背,起身拉了他出去了。

    她送了於霆往伯府習武場的路上,然後轉了個圈,往徐家大花園去了。

    忠勤伯府這樣的門第,花園多是出自宮廷的手筆,便是後人多有改造,大體的樣子卻是未大改動的。

    似流水拱橋、假山亭台,小片的樹林和一年四季總有開放的各色花兒,哪裏都有。

    隻是忠勤伯府的河沿有一片親水的地方,錯落地堆疊了幾塊凹凸有致的千層岩,可立可坐,愜意流淌其間。

    於小靈饒有興致地走近看了,河麵結了一層薄冰,想來是前幾日有下人破過冰,這才隻結了薄薄一層。

    千層岩上並無青苔的痕跡,並非冬日不長的緣故,於小靈暗暗猜測,這或許是今歲剛改建的玲瓏小景。

    她抿嘴笑了起來,抬手搭上一塊石台,心頭舒展開來,琢磨著等到開春天氣暖了,或坐或臥在其上,拎了話本子讀上幾頁,想來是美事一樁。

    於小靈遐想了一番,記起自己是來花園裏學著怎麽拾掇她的小花園的,便又信步往花木密集處去了。

    這處種了一片桃林,桃林裏夾雜了幾株說不上名字的矮株柏樹,即便是這個時節,桃樹葉凋零殆盡,也不至於光禿禿得讓人見之心生淒涼之感。

    桃林邊緣是幾株白梅迎風而立。

    於小靈覺得某一枝看起來樣子十分合適做插瓶,吩咐暖橘回去找了花木大剪子來,自己走進了查看。

    她緩步走到樹下,東看西看了一番,見此處靜謐得隻剩下風聲在樹杈間盤旋,心下倒也歡喜。

    她拉下一枝白梅,想湊到鼻尖聞一聞花香,卻發現以她這個身高,深吸一口氣,什麽香氣也聞不見。

    她隻好無奈地踮了踮腳跟,總算湊了過去。

    嗯,清香撲鼻。

    她正滿意地彎了嘴角,暗自品評一番,卻忽覺背後有一陣不適傳來。

    她心下微凜,當即回頭去看,卻見桃木林間枝杈隨風招手,柏樹的細葉嘩嘩啦啦地小聲摩擦,枝葉的縫隙裏,凍住的地皮光溜溜地泛著冷光。

    而除此之外,一片衣角都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