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雖然帶著一處的人回來了，但是實際意義上他卻沒有在特情處繼續呆著。次日清晨，一輛黑色小轎車把他，還有他的幾個心腹一並接走了。

    孟姐姐在樓上盯著開走了的那輛小汽車，手裏的窗簾攥的死死的。

    那輛小汽車我認識，車牌號很容易識別，是黨校李局長的車。李局長，是我們特情書的大熟人加恩人，曾經二處的烈士靈柩歸來時，還是他出來幫忙才穩住了局麵。

    當時孟姐姐還說，他和武穆局長的關係非常好，多虧有他照拂。

    可如今，這輛車把王守一接走了算怎麽回事？

    “孟姐姐”我輕聲喊了下，孟姐姐緩了好一會兒才鬆手回到座位上。一夜之間，她竟然憔悴了許多。

    “孟姐姐，是不是要出事了？”

    她把辦公桌前的檔案記錄本攤開，把厚厚的眼鏡片摘了下來，雙手用力揉摁著太陽穴，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小孩子家家不用管那麽多，該來的總會來。上不得台麵的，永遠也爬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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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她暗指的是什麽，或許這就是政治之間的博弈。我年紀輕輕，其中的利害關係根本參不透。隻能默默的幫她把這些資料整理好裝訂成冊，減輕孟姐姐的負擔。

    如今一處二處的人都回來了，這些材料也容易多了，不用孟姐姐再發電報或者是寫信給他們，隻需要輕輕的按一下鈴，吳迪姐姐就去喊對應的同事過來領任務了。

    上午我幫著孟姐姐分擔辦公室的活兒，下午就去錢老頭那看看有沒有啥需要幫忙的。嗯，也是趁機和安孤鴻見見麵。

    下到地下室的時候，正好聽到安孤鴻在和錢老頭聊天。

    我大大方方的走進去，錢老頭看我來了直接把手裏的活計放下了點上他的大煙袋，如今讓我倆接手他倒是落得清閑。

    “幽幽，聽錢老說這車是你畫的？”安孤鴻手裏拿著的紙片，確實出自我手。

    我點點頭，心生愉悅。還有什麽事兒，比得到自己喜歡的人讚許更快樂呢？

    安孤鴻手裏拿著一小片鐵鋸，正在慢慢的鋸木頭，完全是按照我畫的紙樣在做。

    我撇了錢老頭兩眼，安孤鴻一身的本領放在這兒做木工，這才是暴殄天物吧？

    “我來弄，安哥哥你歇會兒吧”我上前拿出手帕，準備幫他擦擦汗。地下室裏通風不暢，錢老頭又是個矯情的，弄了好幾個爐子日夜點著，溫度比上麵不知高了多少度。

    安孤鴻滿頭大汗的把頭低了下來，一臉幸福的樣子。錢老頭磕了磕煙袋，咳嗽了幾聲，我餘光看看他，他還滿臉不自然的樣子。

    有啥不習慣的？

    以後讓你看不慣的地方多著呢，難不成在這地下室裏呆的久了，就真的與世隔絕了？

    安孤鴻不好意思的自己接過手帕胡亂的擦著，“幽幽，你來了也別閑著，給我畫幾個白幡”錢老頭忍不住開口，我就知道準備好事兒。

    白幡？那不是給死人引魂用的嗎？用的時候現畫就行，而且二處的人抻出幾個都會畫，現在準備這個幹什麽？

    同樣和我滿臉疑問的還有安孤鴻。

    “錢老，您準備這麽多馬車、棺材是做什麽儲備嗎？這些得裝多少亡魂呢？特情處一年的需求量這麽大嗎？”

    錢老頭吧唧吧唧的裹著煙袋，煙霧繚繞中很是陶醉的樣子。

    “噓”吹出了一口煙之後，微閉的雙眼睜開了，“這才哪到哪，遠遠不夠呢！有備，才能無患！老夫我最不喜歡被人攆著幹活”

    我聳了聳肩膀，又在這兒扮高深了。

    三年前的特情處絕對沒這東西，今年不知道他這是抽了哪股子邪風，要做這東西我看了下他剛才剪出來的白紙，嬰兒拳頭般大小。

    讓我在這上麵畫幡，多費眼睛啊？

    錢老頭倒是沒在意的給我遞過來一直特細的毛筆，我無奈的接過。誰讓我想和安哥哥多呆一會兒呢，畫吧！

    一下午畫的頭昏腦漲，趁著快要晚飯的功夫，我趕緊和安哥哥逃了出來。

    外麵的空氣真冷，風刮過來和讓刀子割似的，我裹緊棉襖往外跑著，讓安哥哥給叫住了。

    冬天天黑的早，即使現在還不到六點鍾，外麵基本上也是黑洞洞的，隻剩下辦公樓裏亮著幽幽的光。

    左右無人，安孤鴻大步跑了過來，把他的軍大衣敞開直接把我裹了進去。他本就高大，我站直了也不過才到他胸口。

    一時間，漫天的寒冷和我都無關了，隻是我不知道雙手應該放在哪裏，隻好扒在他胸前。

    他裏麵穿的是件灰色的毛衣，毛衣有些緊，之前見到他的時候就看到袖子處很窄，也不知道是縮水了還是別人穿過送給他的。現在，那毛衣有些紮人，紮的我臉上、心裏都癢癢的。

    “安哥哥，你快放我出來呀！”我有些羞，這讓人看到，風言風語的多不好。

    哪知，安孤鴻並未在意。

    “是不是不冷了？”

    我輕聲嗯了一下，的確是不冷了，可我們還得去食堂呢，這樣子我怎麽走路？

    “你把腳踩在我腳上，我帶你過去”

    “啊？”我有些不知所措，這種姿勢不太好看吧？再說，兩個人這樣走路多奇怪啊

    “幽幽，你別害羞嘛！我平時在家都是這麽對我妹妹的，你年紀這麽小，沒人會笑話你的！”這句話說完，我整個人有些僵硬了。

    妹妹？之前怎麽沒聽說他有個妹妹！

    他對妹妹如此，對我也這樣是我把當成妹妹看的嗎？

    瞬間，忽覺得自己這麽長時間關於他的喜怒哀樂都是在自作多情。前的一切，貌似我都領會錯了。

    大量的冷空氣從頭頂一直貫穿到我腳底，整個人都被凍僵在當地。

    我使勁從他懷裏掙紮出來，盡管外麵的空氣和寒風冷的像刀子，可再冷也比不上他剛才說的那句話。

    “幽幽，怎麽了？”他滿臉疑惑，我冷冷的看著他的麵龐，那雙丹鳳眼依舊好看，眼中的深沉未變，隻是在我的心裏，有些事兒不是那麽回事兒，我自己都沒法形容現在的感受。

    隻覺得心裏一空一空的，落不到底兒。

    我扭頭自己往食堂跑去，丟下一句話給他。“我年紀不小了！”

    跑過去的路上我沒敢回頭，也不知道安孤鴻是啥樣的表情。越來越琢磨不透他了，很明顯，他從未對我說過“過分”的話。

    我“誤會”他了！

    他隻是把我當做妹妹！

    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坐在我旁邊，細嚼慢咽。我心裏難過，胡亂的扒拉兩口，給師父的飯裝好之後就往宿舍跑。他撂下碗轉身起來追我，可我九尾狐的速度豈是他能追的上的。

    進了師父的屋子，我的心還在七上八下的跳著，大林子躺在爐子旁的柳筐裏很是愜意。

    “跑那麽急幹嗎？讓狗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