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白紙黑字

字數:3699   加入書籤

A+A-




    《三國誌》,作者陳壽,成書於公元280年。

    它記載了中國三國時期的斷代史,同時也屬於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

    如果說以上的事情人盡皆知的話,那麽《三國誌》是張鈺前世國家發現最早的“紙質書”這件事,恐怕聽聞者就沒那麽多了。

    在1924年和1965年,我國先後在新疆地區發現了兩份晉人抄寫的紙本《三國誌》殘卷,這到張鈺穿越時仍是流傳下最古老的紙卷書。

    在西漢時,紙張就已經被發明。約摸著大概在西漢末東漢初,紙書就開始出現了。公元2世紀應劭所著《風俗通義》記載,位麵之子漢光武劉秀享國之後,把首都從長安遷往洛陽。在遷都過程中,搬運書籍的車,據說是“載素、簡、紙經凡二千輛”。這裏的素書,指的是帛書;簡指竹木簡書;紙即用紙寫的書。

    東漢初年從長安搬運的書籍中就有紙質書,那麽用紙製作書籍至晚在西漢末已經出現。與應韻同時的劉珍所寫的《東觀漢紀·賈逵傳》載,公元76年漢章帝劉炟命博士賈逵講授《春秋左氏傳》,為了使其有所參照,特賜“簡、紙經傳各一通”。這應當說明東漢初期的確有了紙製書籍。

    而根據晉人袁宏所著《後漢紀·和帝紀》,其中說鄧貴妃於公元102年即皇後位,下令禁止萬國進貢珍麗之物,“歲時但貢紙、墨而已”。可見當時紙的珍貴。不過由於製作過程的複雜,價格的昂貴,以及製作出的紙張不易保存等缺點,紙的推廣進展並不算快,直到到了晉朝時期,紙書才完全代替了過去的竹簡與帛書,成為最主流的文字載體。

    無論如何,在如今的東漢末年,帛書和竹簡仍然是最廣泛的書寫用具,至於紙質書,可以說尚屬於珍惜物品。

    “用紙……寫書麽。”小甄洛擺出一副認真臉。

    “以紙為書,不光書寫便利,翻閱、攜帶更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嗯……玉哥哥說的對,隻是專用紙張來書寫的話……洛兒未曾如此試過,不知會否有些不妥。”

    有什麽不妥,紙張不拿來書寫……還拿來擦腚啊?

    不過這話也就是自己想想,張鈺才不會說他一直都接受不了那種名為廁籌實為竹簽的東西,總是拿絹布來解決。

    方才他說出口來就知道不對,如今的紙張難以推廣不光是價格的原因,不然以甄家的財力,哪怕真的是“洛陽紙貴”了,運個幾車的紙還是不在話下的。

    除了價格,紙張的來源渠道也很窄,可以造紙的除了官方,私人並不多見,還根據地域有著不同層次的劃分。譬如用紙之人、紙張之數在河北肯定不如三輔更多,紙質書籍大多隻有真正的高門望族才能擁有。像甄家包括自己張家,紙倒是有,張鈺當初那首《蒿裏行》就是寫在紙上,也多被用來寫書信之類,可要是真提筆將東西謄抄到紙上作為書來看,怕誰都多少覺得有些奢侈。

    一件事物要想流傳,總會需要廣大民眾的力量讓它們接地氣,隻在小圈子中是玩不長久的。曆史長河中許許多多的遊戲與運動,都是自上而下傳到民間得以發揚延續,可惜……用造紙術造紙顯然不在此列。

    隻是,咱是誰?

    看著手中略為沉重的竹簡,張鈺很快就打開了眉關,展顏對著甄洛笑道:“洛兒不必苦惱,此事包在我身上。待我日後回了盧奴造出紙張,便派人送來多多的白紙,讓我的洛兒寫個夠。”

    張鈺可沒忘了,那個便宜蘇世伯還專門給自己劃了個可以造紙的院子;他也還記得,蔡府詩會上自己說要製作書籍宣傳新詩新詞的狂言。

    現如今地盤有了,到時候直接用作掩飾技能發揮的小窩點,然後大膽而囂張地一波波技能走起,白紙飛揚、墨香四溢,豈不美哉?

    僅僅一個造紙術便意義非凡,更別說還有印刷術這種盜版……呸,製書神器了。現在張鈺唯一要做的,就是再努力挺高聲望,提高自保能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可若是懷璧之人是個聲威赫赫的權勢者或是其他非易於之輩,那恐怕旁人眼裏也就隻剩下豔羨了。

    甄洛聽到張鈺這麽說,幼小的的心房猶如錦簇花團,被甜蜜擠占。

    在甄洛的眼裏,自己的玉哥哥當真無所不能,仿佛一切事情在他手裏都能輕描淡寫地解決,天下再沒有人能遮擋他一點點光彩。

    宴席過半,大家也都吃的隨意起來,不再有那麽多拘束。甄儼還是一本正經和張鈺時不時尬聊兩句,而甄堯就隨性的多,兩個人你言我語倒是頗有些投緣,隻不過這二人平日裏揚著腦袋看人看慣了,現在麵對同輩之中的執牛耳者,任他們骨子裏有著再多自信也不禁生出螢火之輝的感受。

    “不知玉郎今後可有打算?”甄夫人於上首笑問道,甄堯聽得臉頰一抽,他敢保證,他從未聽到過自己母親用這麽和善溫柔的語氣講話。

    “鈺這人呀,像我詩中所寫,‘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沒有多少廟堂之願。可能是這性子閑散慣了,隻想做些喜歡做的事情。”張鈺似閑談又不失恭敬道。

    “閑散好呀,多少大人物窮其一生才看透的道理,不想玉郎如此年紀就有此悟。”

    “!”甄氏兄弟此時的表情已經像是被雷炸過一般,“閑散好麽,那您老人家從小就逼著我們學著學那,我們也愛丘山!到底誰才是親兒子!”

    “謝伯母。”張鈺察覺到了兩兄弟淡淡的憂傷,隻不過心中卻爽的不行。

    “你二人,還別覺得阿母偏心。”甄夫人做這毋極豪族的家主也有不少年了,這兩小子想的什麽怎能不知道,“以玉郎之才和如今名聲,便是不做官入仕,詩文一屬也會叫天下震動,隻可惜董卓亂起後,許靖許劭兩兄弟各奔東西,再顧不得品評人物,不然得其月旦評一評語,玉郎之天才或可銘於史冊、千古流芳。

    自古名利難兼得,玉郎年紀尚幼卻攢下如此大的名望,於山水之間韜光養晦才是正道,你二人若能有他十一才華,阿母也不會對你二人有何苛責了。”

    甄夫人不愧是甄夫人,張鈺聽完這段話,心裏是由衷生出敬佩之心。的確,木秀於林,自己還是圖樣了,這點若非甄夫人提起,張鈺都有些忽略。

    那些詩文若是蔡邕、鄭玄這種耆宿所為,必然會得到天下士人的追捧,而自己之所以也能賴以成名,仰仗的不光是詩詞極高的質量,還有一個漢室皇兄的名號,否則真以為名人那麽好當麽?在《阿房宮賦》被張鈺拿出來前,也有不少對他先前詩作質疑的聲音,最明顯的就是攻擊七言了。

    在不動用前世國罵粗口等殺傷性武力的情況下,麵對如今士子儒生噴子引經據典嘴炮撕人的戰鬥力張鈺可不敢輕易嚐試。

    畢竟這是一個極為好名也極為重名的時代,就連入仕為官都少不得有名望之人的舉薦,就像甄夫人所提的月旦評,無論是誰,一經品題,身價百倍,世俗流傳,以為美談,因而聞名遐邇,盛極一時。

    “月旦評!”張鈺想到這兒便是心中一頓,“好像有點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