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長安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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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師府。

    “啟稟太師,呂將軍前來入賀!”

    “哼!”董卓微帶些慍怒,“召他進來吧。”

    呂布領命而入,還是那員武力橫壓一世的絕世飛將——三叉束發紫金冠,西川紅綿百花袍,獸麵吞頭連環鎧,勒甲玲瓏獅蠻帶。

    雖沒帶著那杆武力值+8的神兵方天戟,可他身上仍然不自覺散發著驚人的氣勢。

    “孩兒,見過義父大人!”

    “汝,還知某是你義父?”

    “孩兒不敢。”

    “那……刁秀兒之事,汝意欲何為!?”董卓這才算是想了起來呂布先前的忤逆。

    “孩兒——”

    “待吾登九五之位,她便是貴妃,你趁早斷了念想。若你安分,某仍視你如己出,教你總督天下兵馬,若是還敢違抗吾命,休怪老夫不念舊情!”

    “唯!兒臣拜謝義父厚恩!”

    呂布領命離開,沒有辯駁也沒有反抗,這順從反倒讓董卓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當夜,郊外歌聲四起,風吹歌聲入城,其聲悲切哀苦,令人聞之傷心。

    “千裏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董卓夜半聞歌聲而驚醒,輾轉反側再不能寐,隨即遣人去尋李儒,知李儒重病不起,便去召李肅來見。

    “近來這怪事倒是多得很!李肅你說說,這童謠又是主何吉凶?”

    李肅思考了半晌,恭聲說道:“這應當是言劉氏將滅、董氏正興之意。”

    “哼!”董卓也不傻,“休要諂媚於老夫,若是禪讓欲阻,某拿你是問!”

    “是!肅聽憑太師處置!”

    蔡府。

    “千裏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伯喈兄可是品出些什麽了?”

    兩位鬢發斑白的文士在榻上同酌,靜靜地等待著城內將要掀起的驚濤駭浪。

    “‘千裏草’,‘董’也,‘十日卜’,‘卓’也,這童謠是為太師而作。”

    “太師?嗬,漢賊耳!”王允一臉不屑與憤然。

    “哎……”蔡邕長歎一聲,“無論是‘千裏草’,抑或‘十日卜’,皆是不同以往自上而下解字之法,反倒是自下而上解字,或許……這象征著太師他以下犯上,以臣淩君。”

    “不錯!”王允也沒再糾結太師不太師的稱呼,“伯喈兄的文學造詣,允向來是佩服的很。”

    蔡邕繼續道:‘青青’,該是指爆發之意,暗指太師暴盛當權,卻又難免失去民心走向敗亡,落個‘不得生’的結局。”

    “正是如此!”王允拍手讚歎道:“不愧是伯喈兄。”

    “子師……”蔡邕朝王允深深地望了一眼,“你的心思邕知曉,可此事難度極大,敗筆甚多,先不說如何對付太師,便是如今流傳這首童謠,那西涼軍中頗有聲望的賈文和,朝中心狠手辣的李文優,都可輕易將其中含義窺破,如此——”

    “吾自然明了!”自己精心的安排被他人貶得一文不值,王允哪裏還有什麽好臉色,“古今凡成大事者,有幾多可借時運相助?如今董卓之暴行,天怒人怨,百姓黎民恨不能生啖其肉!況其麾下業已非鐵板一塊,實可資利用。

    吾身為大漢司徒,已算是謀盡人事,於心無愧。若再遲疑,必遭天譴。此等時機若失,則不可希求再有如此之局麵助我成事,便是幾率再小,吾王允也願為我大漢,流盡此身之血!”

    “子師,高義。”麵對王允澎湃的激情,蔡邕隻是淡淡地作了一禮。

    “蔡伯喈……”王允咬牙,“我知你因董卓複起,重獲重用,可你別忘了……你是漢臣!”

    “子師放心,今日之事,邕不會向第二個人再提起。”

    “你不願助我?”

    “司徒早有謀劃,邕自知才能不足,便不插手了。”

    “好!我——”

    “送客。”

    王允拂袖而去,出蔡府,踏上門外司徒府的馬車。

    “司徒大人……這蔡中郎,如何了?”

    “蔡邕啊,聰明人。”

    王奉如影子般守在王允一旁,等著他的下文。

    “我早知他不會出麵對付董卓了。”

    “那您為何仍來相勸?”

    “蔡伯喈,忠義之人,在董卓心中地位甚高。他如今回絕我之請求,內心必覺有所虧欠。若……呂布行刺失敗,他興許會為老夫說幾句話,縱留不得性命,家小該能保全。”

    王奉吃驚的看了王允一眼,似乎沒想到他心中早已視死如歸的司徒會說出這般話語。

    “同歸於盡,匹夫手段。老夫非是惜命貪生,隻是凡事總得多加籌謀。若能以我這老病之軀換董卓立斃,便是千刀萬剮又何惜哉!”

    “司徒深謀遠慮,義薄雲天,奉,敬服!”

    王奉拜倒,一路無言。

    次日,清晨。

    天氣一改昨日的昏沉晦暗,竟透出些冬日的寒晴。

    下屬將列儀擺好,董卓從大道入朝,忽見一道人在遠處造出不小動靜,正往董卓車架處而來,其人著青袍白巾,手執一根長竿,上麵捆著一丈的白布,兩頭各書一“口”字。

    “哼,這是何方妖道?”

    李肅忙道:“這恐怕是患了心疾,太師勿慮也!左右給我上!”

    眾人領命,將其驅走。

    董卓隨即進入宮殿,文武群臣、大小百官皆穿著朝服在路邊相迎。唯有呂布、李肅陪伴左右,李手執寶劍於側,呂綴於車後,共同扶車而行。

    不多時,車架抵達北掖門,董卓隨軍盡數擋在門外,隻有左右獨有禦車二十多人一同進入。董卓心情莫名煩躁,耳邊突然響起昨日郿塢老母親那句話語:

    “早些回來,阿母等你……”

    “蓬!”

    董卓將車簾猛地一掀。隻見到幾位大臣俱都持著寶劍站立在殿前,加之心中的惶恐,一時大驚喝道:“前方之人為何持劍!”

    竟無人回應!

    馬車繼續行進,董卓也終於醒悟,一個翻身就從車上滾落,欲向宮外逃奔。

    情急之下,隻聽得某蒼老之聲嘶啞大呼道:“反賊至此,武士何在?”

    話音未落,城邊兩側轉出百餘人,皆持戟挺槊,朝董卓殺來。

    “豈有!此理!”

    董卓揮舞著隨身的利劍,竟好似重新找回幾分當年的神勇,加上他身穿的寶甲堅固,圍攻之下仍難被破防。

    一陣頑抗,董卓漸漸不支,忽而大呼曰:

    “吾兒奉先何在?”

    “呂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