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為父起初所希望，隻是鈺兒你能平安度過此生。可這段日子過來，你的成長為父都看在眼裏，知道吾兒絕不是平凡、也絕不是甘於平凡之人。吾兒，生來便要做大事！

    即便吾兒不自立，隻是專心於經學詩賦和江湖瑣事，可若是日後你舅舅成了氣候，袁紹也絕難容你、容我張家，這鈺兒你該明白。”

    說罷，張世平拍拍張鈺的肩頭不再言語，這些話要讓張鈺靜靜思考。

    為人父者，子不成器則望子平安，子若成才則望子成龍，不管怎樣，張世平都站在他的角度給張鈺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盡了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

    自立，張鈺不是沒有想過，或者說每個穿越者都一定這麽想過——利用穿越者的先知先覺步步為先，掌控天下大勢進而一統天下。

    但是可能麽？——當然不可能！

    可為什麽不可能？

    究竟是真的毫無一絲希望，還是在張鈺的心裏已經有了定論——這事情我就是做不成。

    此時聽張世平一席話說完，張鈺突然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初初穿越之時，他不過是個商人之子，自己又沒有做文臣出謀劃策的本事，做武將馳騁沙場的戰力，能在亂世僥幸活著才是正道，唯一不平凡的地方可能就是自己的大耳舅舅。

    所以，張鈺考慮的隻是為誰打工的問題，選誰投奔最正確的問題。

    可到了如今，當張鈺邁出了前行的每一步，做了一堆看似和爭霸毫不相關的事情後，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翅膀已經有了扇動這世界的能力。

    這世上可能不會有比張世平和劉氏更在乎自己的人，既然連父親都這麽說，自己可能真的有機會成為這漢末的一路諸侯，成為爭鼎逐鹿的執棋手……若一切真能如他所言。

    但問題就在這裏，張世平剛剛所說的情況全都是基於發生最好的結果，天時地利人和全部站在自己這邊，有一環出紕漏便可能滿盤皆輸，這簡直太難。

    讓張燕拱手讓出黑山基業？讓劉備舅舅轉而來輔佐自己？張鈺即便敢想也絕不敢嚐試著去做。

    這可不是電腦遊戲，嚐試舌戰也得拉下臉來不可，要對著翹首以待指望自己相助的舅舅說：“玄德啊，還是我當你主公吧。”

    張鈺現在可絕對張不開口。

    “父親，此事還需孩兒仔細斟酌，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否則我今日一腔心血將盡皆付之東流。無論孩兒如何抉擇，如今都算不得是一個上佳的時機。立或不立，不得不深思熟慮，孩兒會回去和奉孝等人商量，若是一步踏錯，這一生的命運就將完全不同，且再無回頭的餘地了。”

    “吾兒自己考量，為父永遠支持你的決定。”

    “孩兒謝過父親。”張鈺認真的拱起手朝張世平拜道。

    “勿要生分，你我父子何須言謝！”

    說著說著，呂布府邸已經在遠處現出了一角樓閣，為了盡快趕到以免張寧有所不測，這位原先毋極縣的老車夫專門推薦了一條稍微偏僻的林中小徑，車馬的速度也隨著坡度增加而慢了下來。

    張鈺這一路上的腦海中都在回憶著自己曾經縱橫《三國誌》係列的畫麵，心態變化之後看一切好像都不再一樣。那種上帝視角、統籌兵將、肆意操縱一切的感受在穿越後第一次讓他有些激動。

    不論如何，張世平的話都給張鈺狠狠地敲了一記醒鍾，也讓他的野心有些不受控製地膨脹起來。

    “如果自立，父親他還不清楚，說到文武我可不止是那一點優勢。

    武就不說了，十八騎個個都不是等閑之輩，文臣就更有壓倒性。張燕公孫瓚本就沒什麽像樣的謀士，失了田豐的袁紹也算不得什麽，他手下那些不同集團的謀士互相攻伐起來是雄赳赳氣昂昂，在外對敵卻是外行，我郭嘉司馬懿陣容一擺，放眼三國恐怕也沒多少敵手。

    更何況……我可是穿越者，給我自己挖人還不是盡心盡力，得心應手？”

    清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河北的話，舅舅那裏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對張燕我可沒有顧慮！喝了我那麽多酒，還我百萬軍民怎麽了！”張鈺心裏這麽想著，臉也不禁稍稍燥熱。

    “反正張角算起來還是我堂伯，張燕他隻是個外來人，怎麽說這根正苗紅的黃巾賊……繼承人也該落到我頭上。

    等我和那張寧妹子勾搭一番把張燕架空，然後利用女子不便主政來再壓她一頭，這黑山攻略的難度該是不大。果然穿越能力強不如投胎投的好啊……誰又知道自己這張家竟是如此的Bug？”

    繞到最後一片林子，韓猛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

    “統領，怎麽了？”有無極衛輕聲問道。

    “不對勁，林中太過安靜。”

    年輕的無極衛抬頭看看天空，又望望遠方，似乎沒有發覺什麽異樣。

    “靜麽？可剛剛還有樹葉聲響。”

    “那是樹的聲音，風的聲音，這都是死東西。我想聽的是——活物。”

    “活物？”

    韓猛沒說什麽，而是雙手握緊了斧柄。

    “停下！”韓猛一聲重喝，將還在向前縱馬的車夫吼住。

    ……

    “等到袁紹和公孫瓚火拚之時，我若聯合舅舅在背後搞些動作應該可以有所斬獲……可是袁紹待我不薄，我若如此會不會太過下作？”

    “哎！畢竟是受過良好教育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四有青年，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還是沒辦法坦然——”

    “停下！”

    馬車驟停。

    “嗯？”張鈺一愣，“為何停下？”

    還沒等有人回答，韓猛已經將手中的大斧狠狠朝林中一顆兩人合抱寬的古樹砍去。

    “哢！”

    古樹搖搖欲墜，震下無數落葉，卻沒有一隻鳥兒嘰喳著衝上天空。

    “不好！速退！”韓猛指揮著無極衛護著馬車從林中向外退去。

    令一下達，寂靜的林中便似突然換了副麵貌，殺機四伏！

    也許是地下搖曳波瀾的樹葉花草，也許是從四處吹來的掠耳風聲，總之這處森林好像一下子變得陰冷肅殺。

    張鈺抬起手臂將車簾一掀，卻看到一支箭從樹林深處直直朝著自己而來，然後重重釘在了車窗的木框上。

    “臥槽！”張鈺嚇得猛然向後一倒，張世平已經護到了他的身前。

    “刺啦！”

    二人身前的簾幕被利刃劃破，那老實巴交的車夫竟露出一份猙獰神色揮刀來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