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困得要死，腦海中卻始終消停不下來，仿佛有什麽事還沒幹。
    身後男人身上熱烘烘的將她圈在懷裏動不了，朝歌想了想，終於想了起來。
    從男人懷裏轉過身，望著男人淩厲幹淨的下頜線，被子下手在男人胳膊上擰了一下。
    蕭夜弦頓時睜開眼，無奈地將作亂的小手抓住，放到唇邊親了親。
    “不疼嗎？”
    朝歌微愣，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巴已經自然而然地接上：“我的力氣能有多大，我還不知道？”
    男人低聲笑了笑，“好吧，”將朝歌往懷裏緊了緊，另一隻手悄然撫了上來。
    “既然不累，那就繼續？”
    朝歌拍開他的手：“別鬧，我有正事問你。”
    蕭夜弦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剛就感覺你輾轉反側的，究竟是有什麽事？”
    朝歌神色猶豫：“我都聽說了，你那個未婚妻……”
    男人忽然轉過身吻住她，還在她唇上懲罰地咬了一下。
    “是前未婚妻，”頓了頓，又道：“算了，你直接喊她名字就好。”
    朝歌：“哎，我是想說，她懷孕的事現在鬧得京城人盡皆知了，你說她接下來該怎麽辦呀？”
    蕭夜弦臉色淡淡：“她若是聰明點，就該自己找個莊子避開輿論，若是……嗬。”
    朝歌聽到男人的冷笑聲，抬起眼皮去瞄男人的表情，發現他臉上竟然一片漠然。
    “唔……”朝歌，“你說她一個將軍嫡女，出了這種醜事，會不會去找孩子的爹負責啊？”
    蕭夜弦沉默片刻，冷酷道：“她最好是別找，否則……”
    他的名單上恐怕要多一個人了。
    朝歌眼睫毛快速閃了閃，訥訥“哦”了兩聲。
    心中不知怎麽的，情緒頗為複雜。
    明明知道傅傾城現在的結局都是她咎由自取，但同為女人，還是會感到惋惜。
    若傅傾城當初沒有背叛蕭夜弦，沒有跟瑞王混在一起，或許……
    似是感覺到朝歌情緒的低落，蕭夜弦將人往懷裏抱緊。
    “說別人做什麽，都不關咱們的事，”蕭夜弦手掌曖昧地在朝歌肚子上摸了摸，低聲蠱惑：“我隻在乎咱們什麽時候有孩子……”
    朝歌幹巴巴地笑了笑。
    想著吧，沒可能。
    朝歌翻了個身背對蕭夜弦，嬌嗔著敷衍過去：“說什麽呢，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蕭夜弦低聲笑了笑：“不小了，像咱們這年紀，在民間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爹娘了。”
    說著，不由得想起從三個月前他們第一次開始，雖然中間斷斷續續鬧過幾次別扭，但那事還是比較頻繁的。
    他的身體沒有問題，她的身體也健康，為何至今還沒好消息？
    雖然他並沒有多著急，也暫時並不想有個孩子出來打擾他跟她的二人世界，但總會下意識地在意這件事。
    蕭夜弦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矯情。
    “你說，”他從後麵抱住朝歌，嘴唇貼著朝歌的耳朵親了親，“那同生咒會不會影響咱們的子嗣？”
    朝歌微微一僵。
    中同生咒的兩人不會懷孕，這件事她並沒有告訴過蕭夜弦。
    蕭夜弦皺著眉頭，自顧自道：“若是果真如此，那還是得找人解了此咒才行。”
    畢竟他將來登臨大位，膝下卻沒有子嗣，朝堂也會動蕩不安。
    朝歌深吸了兩口氣，聲音悶悶地道：“蕭夜弦，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蕭夜弦心裏一咯噔。
    剛說到子嗣的事她就說這種話，該不會……
    穩了穩心神，他盡量穩住聲音不變：“你說。”
    朝歌便低低地講了起來。
    “你應該知道，我娘是為了生我而難產去世的，我從小是由我爹親手撫養長大的。”
    “難產”兩個字在蕭夜弦心頭重重敲了兩下。
    “……嗯，所以？”
    朝歌低低地說出令蕭夜弦心髒顫抖的話：“所以我對女人生孩子這種事非常恐懼，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死……”
    小姑娘說到最後聲音裏滿是哭腔，哀婉淒絕。
    蕭夜弦沉默片刻，用力將人往懷裏摟了摟，大手撫摸少女的頭發。
    “不怕，有我在，我絕對不會讓你出事，我們性命相連，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該相信同生咒。”
    朝歌淚水漣漣，重新轉過身埋在男人懷裏，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可若是、若是我因為太過恐懼，真的永遠都生不出孩子，怎麽辦？”
    這可算是給蕭夜弦出了個難題。
    若是朝歌生不出孩子，那他要為了子嗣睡別的女人嗎？
    不。
    蕭夜弦堅決否定了這個選擇。
    那，他該怎麽辦？
    蕭夜弦腦海中浮現弟弟逸王的臉。
    他回頭就催催老三。
    都多大年紀了還不趕緊娶妻生子，成天就知道遊山玩水不務正業，再不安頓下來他就請旨讓父皇把老三押回來成親！
    蕭夜弦好不容易安撫好朝歌的情緒，承諾不逼她生子，朝歌終於卸下心事安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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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夜弦卻睡不著了。
    但他又怕輾轉反側吵醒朝歌，隻能維持著姿勢等到天亮。
    ……
    護國將軍府。
    自昨日傅傾城疑似懷孕還在孝中與男人私會的消息傳遍京城後，將軍府內的氣氛便陰沉沉的。
    傅業征一晚上沒睡。
    一大早起來後便臉色陰沉地等在正堂。
    聽聞丫鬟傳來消息傅傾城已經梳洗過之後，便把人叫到書房。
    傅傾城戰戰兢兢地來了書房。
    在傅業征開口之前截住他的話：“爹你放心！瑞王殿下很在意這個孩子的，他一定不會扔下我們母子不管！”
    傅業征神色陰鷙地看她一眼，“即便如此，瑞王也絕不會背上私會戴孝之女的名聲自毀根基，是你提議的要為杜姨娘守孝，這一年內便搬去莊子上住吧。”
    傅傾城一臉抗拒：“女兒不要！如今此事已經捅出來了，女兒再躲去莊子上，豈不是向世人承認了女兒婚前失貞的惡名？爹爹若是同意，等瑞王再來找女兒時，女兒便帶他來找爹爹，商量婚事。”
    雖說已經顯懷，但衣服穿得寬鬆一點也看不大出來。
    現在京城的人都在懷疑她的名聲，若是瑞王願意此時請旨求皇上賜婚，那百姓們就會認為以皇家篩選媳婦的標準肯定她的清白。
    傅業征氣得頭疼：“那你孝呢？不守了？”
    傅傾城一臉無所謂：“父親隻需找個道士說女兒戴孝期間經常出差錯，恐是此孝本就不該守，再守下去恐誤了女兒性命，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出孝。”
    傅業征被女兒這幅振振有詞的嘴臉氣得腦袋愈發疼了。
    想他傅業征戰功赫赫、戎馬一生，怎麽就生了個這麽蠢的女兒？
    若是亡妻還在，會不會怪他沒把女兒教好？
    但現在再怎麽後悔都無濟於事，女兒死活不去莊子上，他也不能威逼著她去，更何況她還身懷瑞王殿下的子嗣。
    這可是皇家的第一位皇孫。
    地位必定超然。
    而且如今太子是個殘廢，逸王又無意皇位，將來的天下必定是瑞王殿下的。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到時候瑞王殿下登基，即便女兒德行有虧，但有孕育嫡長皇子之功，他們傅家也必定能一世榮華富貴，而他也能重新執掌兵權。
    ……
    很快將軍府便與瑞王暗中達成一致，瑞王承諾等將軍府這邊找人為傅傾城除了孝之後，便去跟皇上求旨賜婚。
    蕭玄璟回到瑞王府後，突然得知之前離開的道姑許晴晴回來了。
    讓人把她叫來，就見兩個月不見，許晴晴的臉色一片灰敗。
    整個人的氣質越發陰詭森冷。
    蕭玄璟皺了皺眉，簡單寒暄一番，便問許晴晴這次外出回來可是查到什麽了。
    許晴晴確實查到了生父之死。
    但她感到痛苦的是，以她的功力，根本沒法為父報仇！
    她的生父、原本是現在虛雲觀觀主的親弟弟，但老觀主還掌管虛雲觀時，她的父親暗中走了歪路，研究邪術被發現，被老觀主趕出了虛雲觀，當時她已經出生，本來她該隨著生父一起被趕出去的，老觀主心軟見她年幼便將她留在了觀中，跟隨現在的虛雲觀觀主，也就是她的大伯，修習玄術。
    但她可能骨子裏就繼承了父親對邪術的熱愛，她也會在暗中研究父親當初留給她的那些邪術秘籍。
    但再如何，在曾經的老觀主麵前都是雕蟲小技，她的父親肉身已毀，魂魄早已逸散，她就算想報仇，也沒辦法了。
    蕭玄璟聽完後，沉思片刻，道：“你說你爹最後是在蘇州府境內過世的，還是被你的祖師爺所殺？”
    許晴晴點了點頭。
    蕭玄璟眼中飛快閃過什麽。
    他突然眼冒精光，雙手握住許晴晴的肩膀，神情激動：“你說你爹是研究邪術的，可還記得有哪些邪術能讓人離不開另外一人，讓兩個身份地位雲泥之別的人在一起？”
    許晴晴懵懵地張了張口：“若真如殿下所說，那此等邪術隻有父親研究出來的同生咒。”
    “同生咒，同生咒……”蕭玄璟突然哈哈大笑，神色狀若瘋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終於知道蕭夜弦的軟肋是什麽了！
    本以為太子殘廢的消息鬧得京城人盡皆知後，父皇就會選他做太子，可等了兩個多月了，父皇硬是頂著滿朝文武催促立新太子的壓力，硬是不把這個太子之位給他。
    估計還想著有朝一日那個殘廢兒子能康複呢？
    這一回，他就徹底斬斷他的念想！
    .
    天氣愈發冷了。
    朝歌一點兒也不想出門。
    成天窩在房間裏鼓搗刺繡。
    自那天晚上兩人聊過關於子嗣的話題後，朝歌能感覺到蕭夜弦的焦慮。
    雖然不知道他在焦慮什麽，但為了安撫他，她還是選擇給他親手做個香囊哄哄他。
    而且這些天那男人不知在做什麽，每天都往外麵跑。
    朝歌不想讓男人提前知道她在準備驚喜，便也時常避著他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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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兩人竟也度過了一段難得安靜互不打擾的時光。
    要想真的製造驚喜，必然也得避著半夏和珍珠，照常把兩人派去廚房給她做麻煩的吃食後，朝歌悄悄拿出針線簍子，開始對著上好的綢緞戳戳戳。
    蕭夜弦是太子，她就想給香囊上繡個龍，可真的太難了。
    她繡完最後一針，拿起來看，發現怎麽看怎麽像條蟲。
    正懊惱時，脖頸間突然一涼，一柄寒刃貼在她皮膚上。
    朝歌渾身都僵住了。
    “大大大、大哥，你有啥想不開的你跟我說啊，別這樣別這樣……”
    蕭玄璟饒有興致地從身後探出頭來觀察女人的臉。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那太子皇兄藏得嚴嚴實實的女人。
    膚色白皙若雪，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精致美麗得仿若天仙下凡，一雙大大的杏眸更是又潤又透，此刻睫毛快速顫動，像極了一隻美麗又脆弱的蝴蝶。
    這女人，居然長得比傅傾城還好看。
    怪不得太子不要傅傾城也要她。
    跟這樣一個漂亮的女人一起同生共死，也算是太子皇兄的一點豔福了。
    “你就是朝歌吧。”
    男人聲音仿佛被煙熏過，沙啞又難聽，朝歌垂下眼睫的杏眸中快速閃過一抹嫌棄，麵上卻楚楚掉眼淚，小臉煞白：“別、別殺我，你想要什麽都行……”
    蕭玄璟陰笑兩聲，突然更加貼近朝歌的肌膚：“我想要你的命！”
    朝歌努力控製住自己顫抖的身體，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你、你就不想知道，你要殺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嗎？”
    蕭玄璟剛要冷笑一聲，卻聽女人口中緩緩吐出四個字。
    “……瑞、王、殿、下。”
    蕭玄璟眼眸驟然冰冷，刀鋒抵上朝歌的喉嚨：“說！你是怎麽認出本王的？”
    朝歌垂眸：“還需要猜嗎？眾所周知的事啊，最想讓蕭夜弦死的人，就是瑞王殿下您啊。”
    蕭玄璟：“那你說說，你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朝歌知道此刻她就是那隻被貓戲耍的老鼠，隻能盡力拖時間等半夏珍珠她們回來。
    她淒苦地笑了笑，說：“殿下能來殺我，想必是已經知道了同生咒的事，那殿下可知，其實我與太子殿下之間的同生咒，早已解開了，而解開此咒的人，正是清衡道長！”
    “我現在之所以還跟蕭夜弦在一起，根本不是因為什麽愛情！”
    “畢竟……他的腿，可是我親手打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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