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將瀾心讓到了暖廳裏。挑開紫色的海棠折枝錦緞棉簾掀開後，一股熱浪撲麵而來。這一冷一熱間，瀾心不禁打了了冷戰。青荷機靈地走上前，將她身上的大氅除掉。

    屋裏那黃色百葉蓮花鏤空香熏爐裏，並沒有香氣飄出，可是屋裏卻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瀾心嘴角微翹，徑直走到屋角高幾上的那盆水仙花前。那碧綠的葉子中間，開出一朵朵雪白的小花兒。花瓣是白色的，那鵝黃的花蕊嵌在花中間，飄送著暗香。

    瀾心欣喜地看著眼前的花兒，笑盈盈地說道：“姐姐府上真是能人倍出呀，這水仙花養得真好！花瓣潤如玉，花莖挺拔翠綠，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歡。”

    “隻是一盆花而已，哪裏值得妹妹這樣誇獎了。如果妹妹喜歡，一會兒到院子裏挑選幾盆，姐姐送你便是了。”慕夫人笑著說道。雖然屋子裏的溫度很高，可是她還是抱著暖爐不撒手，顯然是剛才凍狠了。

    瀾心眼睛裏的複雜之色一閃而過，笑嘻嘻地說道：“那我就不和姐姐客氣了。也不要特意去挑了，就這盆白色的水仙吧。妹妹覺得它特別和眼緣。”

    “既然妹妹這樣說，那就這一盆吧。”慕夫人笑著說道。她心裏裝著事，也沒有過多的心思去想其它的。見小丫頭端茶進來，慕夫人才笑著說道：“妹妹別總是站著了，趕緊坐吧。”看著瀾心認真的端詳著眼前的水仙花，一幅生怕它長腿跑了的樣子，笑著說道，“既然妹妹喜歡，就讓人搬到車上好了，免得到時候妹妹忘記了。”

    “那就多謝姐姐。”瀾心微笑著道謝，對著門口的紅綃招呼道，“紅綃，你跑一趟，把花兒搬到車上吧。”紅綃應聲進來搬起那盆水仙花，瀾心不放心地囑咐道，“一定要小心一些，千萬別碰壞了。”

    “是，姑娘。”紅綃恭敬地說道。腳步輕盈地向外走去。挑著眉頭，嫌棄地看著手裏的水仙花。這花到底哪裏好了？府裏的那些花兒，哪盆不是鮮嫩嫩、水靈靈的？可姑娘偏偏把這盆花誇得是天上有地上無似的。不解歸不解，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懈怠。

    “妹妹也不用那樣小心翼翼的。”慕夫人笑著搖頭，五年地說道，指著門口的小丫頭，吩咐道，“你再帶著紅綃姑娘，順道到花房裏，挑一盆開得好的，一起送過去。”

    “太好了，妹妹就不跟姐姐客氣了。”瀾心笑盈盈地說道，似乎沒有看到慕夫人臉上那強撐的笑容，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

    平媽媽那皺得緊緊的眉頭，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了。夫人雖然從來沒有說，但是從夫人的隻字片語和下意識的動作可以看出。上麵應該對這個玉姑娘有特別的交代的。可是，現在夫人心裏有事，哪有心思去應酬呀？再看那笑顏如花的玉姑娘，大有秉燭夜談的架勢。眉頭皺得可就更緊了。

    青荷默默地站在邊上，屋裏一切卻是盡收眼底。連她都看出了慕夫人一幅心事叢叢的樣子，她相信她家姑娘肯定心裏也是明鏡一般。隻是，姑娘為何還要擺出一幅要促膝長談的架勢，她一時也看不明白。但她相信，她家姑娘這樣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青荷嘴角微翹，麵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心裏卻是暗生警惕，平媽媽那幽怨的眼神，似乎不對，可不能讓她傷害到姑娘。

    平媽媽終於忍不住了，也顧不上瀾心剛端起茶杯，走到慕夫人的身邊，貼著她的耳朵說道：“夫人，行李收拾地差不多了，您要親自過去看看嗎？”她的聲音不大，卻恰到好處地讓屋裏每個人都聽到。

    慕夫人挑起眉頭，不解地看著平媽媽，不明白今天怎麽會如此失禮？看著平媽媽那若無其事的樣子，眼睛裏閃過一絲惱怒。別人不理解她現在的心情，難道她還不了解麽？這個時候添什麽亂？

    慕夫人心裏的火兒“騰”的一下就冒出來了，怎麽壓也壓不下去。“你·······”她剛要開口訓斥，瀾心驚訝的聲音響起，隻聽她聲音清脆地問道：“收拾行李？姐姐這是要出遠門麽？”

    慕夫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那股怒火兒。淡笑著說道：“是呀，我準備回京一趟。”對上瀾心那清澈無波的眼睛，心裏突然湧出一股失望。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期待什麽呢？

    “是嗎？那姐姐要哪天啟程，妹妹過來送送姐姐。”瀾心一臉豔羨地看著慕夫人，似乎去京城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說來也巧，我們夫人的行程正安排在今天。”平媽媽笑著說道。言外之意，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玉姑娘，您可以回去了。

    可惜，瀾心是個心大的，根本沒有聽出平媽媽的逐客令，驚喜地說道：“真的？這樣說來，還真是巧了！”轉念一想，好奇地問道，“可是，這漫天大雪的，姐姐這樣上路不安全吧？”

    “我們選擇水路。”慕夫人淡淡地說道，“船隻也定好了。”她無意識地撫摸著手爐上的花紋，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兒了。

    “那看來，姐姐的行李還得一時半會兒才能收拾妥當的。”瀾心笑著說道。平媽媽剛想說我們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可是瀾心卻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妹妹可是聽說了，京城裏的富貴人家多。妹妹有一樣東西，在江州城裏有些紮眼。所以，拜托姐姐帶到京城裏，替妹妹轉賣出去。”

    “好倒是好。隻是······隻是這雪天路滑的，一來一去地不太方便。”慕夫人回過神說道，“如果妹妹不著急的話······”

    “沒關係的，也不是太遠的。”瀾心笑著說道，轉身對青荷吩咐道，“你回府將櫃子裏的那個寬一尺，長兩尺的盒子拿過來。”青荷剛走到門口，瀾心揚聲喊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