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奶奶來了,奶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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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尾鎮中也有不少下鄉的修士,鎮上還有私塾,也有不少修行的書生,紛紛來到街道上,望向這難得一見的一幕。
    隻見鹿尾鎮的鍾樓下,那些灰衣耗子已經將鍾樓圍了起來,水泄不通,大花轎子便停在鍾樓前方十多丈處。
    鍾樓上,小道士站在鍾下,隻見幾個白胡須老耗子上前,這些老耗子居然腦後浮現出神龕,龕中坐著神胎,有模有樣。
    除了容貌,它們與人類修士,並無多少區別。
    “請道友離開奶奶的道場!”
    其中一個白胡須老耗子叫道。
    小道士冷哼一聲,沒有看他們,而是望向轎子裏的黑神像,道:“黑山奶奶,上次是我去你的道場,你占據地利,我被你擊敗,但此次卻是你來我的道場,我占據地利,勝負尚未可知。”
    鹿尾鎮上的人們躲得遠遠的,向這邊張望,他們隻能聽到小道士的聲音,不見其人,不知道他們平日裏膜拜的幹娘到底長的什麽樣子。
    不過,他們膜拜的幹娘被人驅趕,令他們不禁動怒,又惴惴不安。
    麵對這等事情,普通人隻能接受,不能反抗。
    一個下鄉的老修士向身邊的少年道:這屬於伐山破廟,一般是幹娘之間的鬥爭,凡人插手不得。修士也很少會插手此事。咱們靜觀便可。
    其他修士也是抱著相同的想法,隻圍觀,並不幹預。
    那老年修士道;“所謂伐山破廟,原本是來自真王時期的習俗,乃是有道之士攻伐邪祟妖精,淫祀邪祟的廟宇和山頭,將對方的根基連根拔起,斬妖除魔。但時至今日,已經演變為受供奉的幹娘之間,為了爭奪道場而進行的攻伐,人心不古啊。”
    這類事情,在鄉下時有發生,常有兩個村落的幹娘為此開戰,兩個神相生死搏殺,將對方斬草除根,將對方村落的村民擄來,變成自己的子民。
    比如鹿尾鎮的小道士殺到黑山,攻打黑山奶奶廟,便是伐山破廟,試圖打壞黑山奶奶的真身。
    黑山奶奶越界,來殺他的子民,屬於犯了忌諱。
    作為鹿尾鎮幹娘,他須得為這些子民討回公道,並非單純受陳實激將才去伐山破廟。
    “師父,黑山奶奶是什麽來頭?”
    老道寺旁邊的少年問道。
    那老年修士道:“好像是隔壁縣黑山一帶的幹娘,也有人稱她為邪祟。但凡是路過黑山,都必須要去黑山奶奶廟供一炷香,否則便會遇到危險。”
    他剛說到這裏,鍾樓上的小道士抬手,懸掛在鍾樓中的千斤大銅鍾從掛鉤上脫落,呼嘯旋轉,向那大花轎子撞去。
    這一擊大氣磅礴,讓鍾樓下觀戰的一眾修士各自暗讚一聲:“不愧是鹿尾鎮的幹娘,法力渾厚至極。”
    正在此時,那幾個白胡子老耗子齊齊踏前一步,各自神龕中神胎張口,一枚枚金丹從神胎中吐出,滴溜溜旋轉。
    金丹帶著濃鬱的妖氣,邪氣,普一出現,便見地麵不斷炸裂開來,甚至連小道士飛出的那座鍾樓也在金丹的壓力下轟然坍塌。
    “鐺……”
    金丹與大銅鍾碰撞,銅鍾被燒得赤紅,鍾壁之下隱約出現數以百計的文字。
    鍾聲震蕩,那幾隻白胡子老耗子各自悶哼一聲,但還是將大鍾擋住。
    突然,小道士飛身而至,一掌印在銅鍾上,鍾壁之下的數百文字,嗡的一聲,化作神光照耀開來,在距離大鍾四周丈餘處,形成大如鬥的一個個金燦燦的文字,烙印在空中,仿佛一篇文章。
    那幾隻白胡子老耗子,被震得踉蹌後退,其金丹也被震飛。
    這口鍾能夠經曆數千年不壞,在村民的祭祀下誕生靈性,自然非同小可。
    小道士大喝一聲,衝向大花轎子。
    他的不凡之力幾位雄渾,這幾隻老耗子乃是學人的修煉法門,汲取月華,修成邪祟,煉就邪丹。
    盡管實力不俗,但依舊遠不及他。
    大鍾旋轉,鍾壁外圍,那數百文字形成的文章也在旋轉,在鍾外形成了文字組成的鍾形結構,帶著莫大威力,撞向花轎。
    這一幕,讓幾個來自城裏的修士不由看直了眼。
    “鄉下果然有好東西。”
    那老修士忍不住驚呼,“這口鍾絕對是古老年代留下來的法寶,經久不壞,搜索妙味書屋,看大道之上完整版。威力非同小可。可惜被鄉下的愚民,祭出了靈。”
    其他修士也看出端倪。
    這口大銅鍾能夠擊退那幾支白胡子老耗子,並非全靠常年祭祀而來的不凡之力,另一個原因就是它自身的威力非凡。
    若是大銅鍾沒有靈,沒有形成神相的話,絕對是件非同小可的寶物,也難怪他們眼熱。
    一眾鼠輩後方、大花轎子的轎簾被銅鍾掀起的氣浪掀開,顯露出花轎中的黑神像真身。
    隻見那黑神像是個女子的神像,應該是個慈祥老太太,和藹可親,麵帶笑容,手指拈花。
    但下一刻,便見那神像的臉向內部凹陷下去,仿佛一個黑洞,深不見底。
    而在黑洞邊緣有一層又一層的牙床,生長著米粒大小的牙齒,旋轉著向黑洞的深處鋪去。
    大鍾砸向花轎,卻件大鍾越是靠近那黑神像,便變得越小,連同那小道士一起,被吸入黑神像臉部的黑洞之中。
    轎子裏的黑神像吞掉那小道士和大鍾,無數旋轉著的牙齒向外凸起,接著麵目恢複正常,依舊是個和藹的老太太。
    鹿尾鎮的那些修士目瞪口呆,頭皮發麻,隻覺一股涼意從後背爬上來。
    這位黑山奶奶,實在太強大了。
    一眾灰衣鼠人,放下花轎,一隻灰衣鼠人叫道:“所有人聽令,即日起,日夜不停,給奶奶打造行宮。”
    許多灰衣耗子手持長鞭,驅趕人們,讓他們建造廟宇。
    一隻灰衣耗子在轎子前躬下身子,道:“奶奶,我們已經給那個叫做陳實的小鬼下了通牒,要他明天是。”
    廟中傳來一個慈祥和善的聲音,道:“做幹娘不能言而無信,既然要他明天死,那麽他明天必須得死。今晚子時一過,奶奶便去殺了他。”
    陳實回到黃坡村,天色已晚。
    黑鍋已經吃飽,他到家時,看到黑鍋正在刷碗,鍋底下還有尚未熄滅的柴火。
    陳實早已見怪不怪,道:“黑鍋,你先放哪兒,我來刷洗,待會我還要熬藥。”
    黑鍋來到他跟前,麵色嚴肅道:“汪汪汪”
    陳實放下書籍,前去刷鍋洗碗,道:“你炒菜了?還三個菜……當然有把握,如今我已經修成金丹,那黑山奶奶倘若敢來,便讓她有來無回。”
    黑鍋道:“汪……”
    “放心,我不會輕敵。”
    “汪……”
    “好了,好了,你比我爺爺還像我爺爺。”
    是夜。
    夜深人靜,
    不知不覺間子時已過。
    月色下,黑暗逐漸侵襲而來,很快便來到黃坡村外。
    村中央的古樹上,那二八芳齡的少女頓時警覺起來。
    不由分說催動古樹枝條,向那黑暗抽去。
    突然一根根枝條飛速枯萎,眨眼間古樹所有枝條都幹枯腐朽,掉落下來。
    少女心中一驚,抬手看去,自己兩條胳膊也幹枯下來,哢擦兩聲,齊肩而斷。
    她急忙閃身跳下古樹,衝入陳實家躲避。
    這是習慣使然。
    長久以來,陳實家對她來說都是一片神秘領域,她的力量無法侵入其中,現在遇到危險,想也不想便往陳實家躲。
    黑鍋趴在角落裏,躲避月光,靜靜地看著這少女穿過陳實的房門,鑽入陳實的房中。
    陳實還在睡夢中,被窩突然隆了起來,卻是那少女鑽入他的被窩裏。
    黑鍋搖了搖尾巴,裝作沒有看見。
    這時,門栓被一股無形的大力這段,院子門戶突然開啟,隻見一個漆黑的身影緩緩走入院子,黑暗如同長裙,鋪在她的身後。
    那黑影瞥了趴在陰影裏呼呼大睡的狗子一眼,收回目光,徑直向堂屋陳實的方向走去。
    黑鍋偷偷抬起頭,突然,那黑影猛地回頭。
    狗子還是趴在陰影裏呼呼大睡。
    那黑影轉過頭,仿佛無形無質的黑暗,流入陳實的房間。
    陳實睡意正濃,做了個香甜的夢。
    夢中爺爺陳寅都又活了過來,說是閻王說他壽元沒到,讓他回陽間照顧孫兒。
    他考上了舉人,回到村裏,村裏的玉珠奶奶,五竹老太太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叩見舉人姥爺。
    五竹老太太還主動摘西瓜給他吃。
    玉珠不知何時長大了,長的跟金紅纓差不多大,扭捏著往舉人姥爺懷裏鑽,嬌滴滴道:“舉人老爺,你殺我乖孫,子時已過,要你償命。”
    陳實的美夢突然間變得無比黑暗,但見黑夢之中,隻有自己身處在亮光裏,四周都是黑暗。
    但黑暗中仿佛有一粒粒的發光的小東西,像是米粒。
    “黑山奶奶?”
    陳實心中一驚,高聲道:“黑山奶奶,你縱容手底下的鼠人為禍,我這才殺了他們,怪不得我,你闖入我夢中來,我醒來你便奈何不得我。”
    “你醒不了!”
    黑暗中一顆顆米粒一樣的光點顫抖起來,像是在笑。
    那是一顆顆米粒狀的牙齒,已經將陳實四麵環繞。
    黑山奶奶的聲音極為得意,笑道:“你已經落入奶奶我的口中,還想醒來……”
    “這是什麽?這是什麽東西?你夢中藏了什麽東西?”
    她的聲音變得無比驚恐,仿佛遇到了無比可怕的事情,適才還像得意的魔神,現在搜索妙味書屋,提前看大道之上完整版。便像是被嚇哭的小姑娘。
    “你到底在夢裏藏了什麽東西?救我,快點救我……”
    她發出淒厲的慘叫,接著,陳實夢中的黑暗飛速向後退去,陳實隻能看到好像有個人影被拖入黑暗中,脖子上還纏繞著一條猩紅的細長舌頭。
    “救我!”
    黑暗中發出淒厲的慘叫,一雙雙猶如骨骼的枯瘦黑手從黑暗中探出來,一陣亂抓。
    陳實驚疑不定,猛地從噩夢中醒來,渾身汗水淋漓。
    他呼呼喘著粗氣,這時才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急忙掀開被窩,低頭看去,隻見一個少女藏在自己被窩裏,貼著自己身子,乖巧的趴著,一動不動。
    見他看來,少女眨了眨烏亮的眼睛,隻是沒有手臂,正是村裏的幹娘。
    “你怎麽跑到我被窩裏了?”
    陳實疑惑道。
    “你怎麽睡覺不穿衣服?”
    那少女問道。
    “我睡覺一向不穿衣服及內褲,等下,你怎麽跑到我被窩裏了?出去,快出去。”
    陳實將少女攆走,坐在窗邊,還在回想那個夢,心道:“難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一定是太害怕黑山奶奶,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
    黃坡村外,沙婆婆提著羊角天靈燈,遙望村中央的陳實家。
    青羊踱步,從她身後走出,搖頭道:“老太婆,沒用的,黑山婆婆隻不過是一隻弱小的邪祟,測不出陳實的等級。”
    虯鬢大漢從另一邊走來,道:“黑山婆婆已經是附近最強的一支祟了,陳實體內的那隻邪祟,到底是什麽級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