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奸商嘴臉

    黑子帶著胖大海和武軍輝，足足在江口市“考察”了一個月，才返回向陽縣。剛一回來，連石秀麗都來不及親熱，先就給柳俊打了電話。

    他知道柳俊沒事就會在寶州市的巧巧麵包屋呆著呢，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八四年初，寶州地區終於淘汰了老式的搖把電話，換上了撥號電話，轉盤的那種。對電話機柳俊認識不多，不知道這是不是程控電話，反正也是撥號碼的，估計還不是吧。一個城區之內可以直接撥號，由寶州市撥到向陽縣，就還是要通過總機轉接。

    總之比搖把電話是要方便多了。

    柳俊一接到電話，立即叫上蘇建中，驅車直赴向陽縣。

    黑子電話裏講得客氣，說是喘口氣就到寶州市來向柳俊“匯報”，可是柳俊焉能如此沒心沒肺？人家千裏迢迢的，辛苦了一個把月啦，柳衙內這幾步路都舍不得走，那也忒不地道了。

    隻有巧兒撅了好一陣嘴巴，她可是連剁辣椒炒風雞都已經準備好了。辜負了人家女孩子一片心意，甚是罪過。不過巧兒這回是定然不能帶去向陽縣的。

    出了麵包屋，吉普車拐一個彎，就駛向寶州財會學校而去。

    “小青姐！”

    柳俊來到小青的教室外，在窗外招手。小青一見是他，頓時眉花眼笑，和老師打了個招呼，急不可耐地跑了出來。打從去年財會學校外勇鬥三歹徒，小青固然成為財會學校的名人，便是柳衙內，那也是大名鼎鼎，整個財會學校至少有一半人認識他。就是這個家夥，赤手空拳打倒三個持刀流氓，想不出名都難。

    “小俊，我們學校好多女孩子纏著我，要和你交朋友呢……”

    小青不止一次和柳俊開這個玩笑。不過玩笑歸玩笑，柳俊估計多少也包含了一點真實的情況。貌似如此強悍的市委書記公子，正是這些即將步入社會的年輕女孩的夢中情人！

    不過柳俊也不是光“挨打”不還手，也經常會調侃她：“那是不是更多的男孩子纏著你，要和你交朋友啊？”

    每每這時候，小青就賞他老大兩個白眼球。

    擱在以前，柳俊是斷然不會和她開這種玩笑的，但是現在，自然不同了。

    “小俊，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

    剛出教室門，小青就嚷嚷。惹得教室裏的學生好一陣側目。

    “和老師請個假，帶你去向陽縣！”

    柳俊笑道。

    “去向陽縣？做什麽？”

    小青和巧兒性格不同，凡事喜歡問個為什麽。

    “你不是老記掛著要我給你安排個出路嗎？江口市有幾個大老板到了向陽縣，我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啊！”

    柳俊強忍住笑，忽悠小青。

    “江口市？那麽遠……”

    小青就猶豫起來。

    “那你去不去？不去的話就隻有回柳家山了，七伯七娘急著要把你嫁掉呢。”

    柳俊故意使壞。

    果然，小青又賞我老大兩個衛生丸子。隻要一說起這事，她就跟柳俊急！

    “走吧……”

    柳俊拉起她就走。

    “哎哎，我還沒跟老師說呢……”

    小青急得直叫。

    “得了吧，咱們在這裏說了半天話，老師能聽不到？再說了，馬上就要畢業，老師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哎呀，小青，一年不見，你長得越來越漂亮啦……”

    胖大海一見小青就“口花花”。

    他們以前在“通達物流”共事，大家倒是很熟。

    “一年不見，你倒是越來越胖啦！”

    小青立即調侃他。

    胖大海就有些尷尬，有一陣子，他察覺柳俊好像故意在疏遠小青，貌似柳俊和小青的關係，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胖大海也動過一點心思，自然立即便被小青“無情地扼殺在萌芽狀態”。

    不過同事之間，關係處得很不錯。黑子隻是望著小青微笑，眼神中盡是欣賞。石秀麗推門進來，朝柳俊點點頭，柔聲問道：“俊少，這就上菜吧？”

    她如今已是一口純正的向陽口音，不帶一點青安縣的口音了。

    柳俊笑著點點頭。

    酒菜上來，柳俊招呼石秀麗一道入座。石秀麗推辭道：“店裏正忙不過來呢……”

    這當兒正是飯口，店裏生意確實很好。

    黑子說道：“坐吧。”

    這人話不多，能夠用兩個字說清楚的，很少說三個字。

    石秀麗便乖乖坐了下來，瞧得出來，她並不是害怕黑子，據說黑子疼她疼得不得了，不要說打罵了，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這女子聰慧，知道怎麽給自己的男人掙麵子。

    “黑子，你和嫂子在一起時間也不短了，抓緊把事情辦了吧。”

    柳俊笑道。

    “哎……定在七一！”

    黑子答道，石秀麗聽提起這個，還略有點害羞。

    “啊？”柳俊不由一拍腦門：“怎麽都定在七一？”

    小青奇怪地問道：“還有誰也在七一結婚嗎？”

    “有啊，省委白副書記的女兒白楊，也是定在七一結婚。說好給她去賀喜的。這可真是巧了……”

    黑子想了想，對石秀麗說道：“那我們改一下吧，省得俊少來回跑。”

    大寧距向陽縣幾百裏地，那時沒高速公路，就是柳衙內願意來回跑，時間上怕是也趕不及。而黑子覺得自己的婚禮，絕不可沒有俊少參加。

    對於柳俊和黑子之間的淵源，石秀麗自是一清二楚，心中對柳俊是很感激的。當下也沒什麽猶豫，點頭答道：“好，晚上我們回去再好好商量一下。”

    柳俊便有些抱歉，倒不是在他心目中省委副書記的女兒就一定大過黑子，隻不過答應白楊在先，自不可失信於人。

    “小青，來，我敬你一杯！”

    斟上酒，黑子第一個就站起身來，朝小青雙手舉杯。

    小青頓時紅了臉，期期艾艾地道：“黑子哥，為什麽敬我啊？”

    “不為別的，就為你敢給俊少擋刀子，我黑子佩服……這杯酒，早該敬了！”

    黑子甚少一次說這麽多話，可見小青在他心目中，如今地位確實非同一般。

    小青臉更紅了，瞥了我一眼，說道：“當時……”

    黑子也不打話，一仰脖子，杯子就空了，朝小青亮起了杯底。

    柳俊怕小青不擅飲酒，忙接過她麵前的酒杯，笑道：“我代你喝吧。”

    小青急道：“呀，小俊，你不能喝酒……”

    鬱悶，還以為柳衙內是小孩子呢。

    “沒事，你能代我挨刀，我就不能代你喝酒？”

    說完，柳俊也是一仰脖子，酒到杯幹。

    黑子微微一笑，朝柳俊一豎大拇指，坐了下來。

    “小俊，你不是說要給我介紹幾個江口市來的老板嗎？不等他們了？”

    見柳俊伸出筷子準備夾菜，小青奇怪地問了一句。照理，客人沒來，自家先動筷子，可太不禮貌了。

    “什麽江口市來的老板？”

    胖大海渾然不解。

    柳俊忍住笑，認認真真地道：“這不是都來了嗎？給你介紹一下啊，這位是顏海軍顏老板，這位是林海仁林老板，這位嘛，是武軍輝武老板，都是剛從江口市來的大款！”

    “好呀，你……你哄我……”

    小青伸出粉拳，就擂在柳俊肩膀上。柳俊由得她擂了幾下，抓住她的小手輕輕拍了拍，小青臉上飛起兩片紅霞，又是驕傲又是害羞的樣子。

    武軍輝第一次和柳俊在一起喝酒，知道他是寶州市委書記柳晉才的兒子，很是拘謹，一直不說話，隻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著柳俊和小青，大約是在猜測他倆的關係。

    “好啦，說正經事吧，黑子，這趟去江口市考察，結果如何？”

    黑子望了胖大海一眼，那意思是要他給俊少匯報一下。

    胖大海抿了一口酒，笑道：“挺好的，那邊的政府幹部，都挺好打交道，聽說我們準備投資開工廠搞酒店，都很熱情，帶著我們四處轉……”

    柳俊一聽便點了點頭，果然不愧是經濟特區，幹部的服務意識就是不一樣，難怪幾年之後，就能以“江口速度”聞名全國，在四大經濟特區之中，名列榜首，而且一直遙遙領先。

    “那地皮的事情，落實得怎麽樣了？”

    “那還用說，那邊招商引資辦公室的幹部領著我們跑遍了江口市，好地皮由著我們挑！”

    胖大海臉上露出得意神情，想來這一趟“大爺”做得著實很爽。像他這樣的混混出身，雖然如今也算躋身向陽縣的“一等富人”行列，人前人後，不免趾高氣揚，但一到政府幹部麵前，不自覺的矮了三分。不成想到了江口市，被人家林老板前林老板後的，逢迎得好不舒坦。

    “酒店的位置，暫時定在江口市蛇山區區政府不遠處，占地六十畝……”

    “蛇山區，那不是江口市委市政府所在的區嗎？”

    雖然柳俊對江口市不太熟悉，但大致方位還是有個了解的，一聽這麽好的地段，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又有點不相信。

    盡管現在還是一九八四年，江口市離輝煌還很遙遠，但我也絕沒想到，居然能在蛇山區區政府附近拿下一塊六十畝的地皮，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嘛！

    “投資意向書簽了嗎？”

    柳俊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胖大海楞了：“俊少，啥叫投資意向書？”

    柳俊一拍腦袋，也是哈，這會子應該還沒這玩意,忙改口道：“就是定金，定金交了沒？”

    “交了，兩萬塊！”

    胖大海得意洋洋，許是想起了一家夥甩出兩萬塊的“威風”！

    柳俊又是好一陣頭暈。

    六十畝地，兩萬塊定金！還是在經濟特區之首的江口市！不過照可比價格算，兩萬塊在當時也不是個小數目了，該當抵得後世百來萬吧。

    “交了定金就好。那工廠的用地情況呢？”

    “也看了好幾處地方，不過工業區離市區就要遠一些，都是些鄉下地方……”

    說起工業用地，胖大海便有點沮喪。

    “沒事沒事，隻要有地就好，越多越好……”

    柳俊連連擺手。

    現在的鄉下地方，用不了幾年，就會開發成商業用地。後世看過一些關於江口市發展的報道，那些個工業區也是一再搬遷位置，到後來，索性整個遷出了江口市的中心地帶。自然，地皮的差價那是少不了的。

    這也有點奇怪，在柳家山，柳俊搞獎勵基金，建培訓中心，修路修水庫，大把砸錢，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慈善大使，一說到江口市，立時便露出“奸商嘴臉”。想來江口市那個地方，後世本就是奸商紮堆之地，雖然尚未正式殺過去，心態自然而然調整至“奸商”心態了。

    “小俊，你真要去江口市投資啊？”

    小青訝異地問道。

    柳俊嗬嗬笑著，心情極佳，拍拍她的手說道：“不是我要去江口市投資，是柳家山實業要去江口市投資，當然了，還有顏老板林老板武老板這幫大款，最後，再加上你這個富婆……”

    “啊？我真的也要去啊？我去做什麽？”

    小青露出又是向往又是畏懼的神色。她畢竟隻是個二十歲的姑娘家，這輩子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寶州市，聽說當真要去千萬裏之遙的d省江口市，自然有些心上心下。

    “做大老板！所有工程投資狀況，都歸你最後審定，你有最終拍板權！”

    此語一出，滿座皆驚。

    小青更是大張著嘴，滿臉不信：“我……我行嗎？不行不行，我可沒有這麽大本事……”

    “我說你行，你就行，放心去吧，沒事。真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和我電話聯係。”

    柳俊微笑著給她打氣。

    小青的個性，骨子裏頭其實是很強的，輕易不肯服輸，過了最初的驚詫期，鎮定下來，立馬便有些躍躍欲試了。

    “那，我什麽時候過去？”

    “別急，總得等你畢了業，拿到畢業證書才好。七八月份過去吧。估計也要到那個時候，才能大規模調動資金。”

    柳俊端起酒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口，沉吟著說道。

    小青想了想，忽然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柳俊不由大為愕然，怔怔地望著她。

    這個動作，可也太豪邁了！須知那是五十三度的茅台啊，如同烈火一般，沒喝過酒的人，怕是連喉嚨裏都要冒出煙來。

    小青嫣然一笑，低聲道：“其實，我會喝酒的……”

    哈呀，這丫頭，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人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