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金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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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青牛呢?讓他出來見我!”王難姑冷冷的說了一句,言語間對胡青牛極不客氣。

    既然是自己的師母,那蘇信自然不能對對方不敬,他隻好恭敬的說道:“師傅出穀去了。”

    “出穀去了?什麽時候?”王難姑一臉不信的神色,毫不客氣的繼續詢問著。

    蘇信想了一下,說道:“大概有一個多月了吧。”

    “哼!”

    王難姑聽後冷哼了一聲。

    “一個多月就出穀去了?你騙鬼呢!”

    王難姑惱怒的說了一句,然後手裏一抖,便將手中那個散逸著血腥之氣的包裹給抖開,兩個圓滾滾的腦袋從那個包裹裏跌出,滾落到了地上。

    這兩個人的麵色黝黑,傷口處溢出的血水,也漆黑腥臭,顯然是死前,就中了極深的劇毒。

    “啊!”

    姚天禧看了這兩個腦袋一眼,不由得叫了一聲。

    “可惜!”

    而蘇信看了之後,則是歎息了一聲。

    這兩個人頭。

    正是十幾日之前,來穀裏求醫的餘康時父子倆的,沒想到這倆人最後還是死了。

    “胡青牛不在穀裏,這人的毒怎麽可能解了?”

    王難姑冷笑著。

    “回師母的話,他的毒是我解的。”蘇信如實相告。

    “你?解我毒仙王難姑下的毒?真是大言不慚,這胡青牛就是這麽教徒弟的?哈哈哈……”

    而王難姑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樣,大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她聽到蘇信接下來說的話,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嗬嗬,這人中的乃是師母獨門的三蟲三草之毒,弟子可有說錯?”

    蘇信似笑非笑著說了一句。

    王難姑聽到蘇信話,馬上就止住了笑聲,她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目光看著蘇信,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冷聲說道:“誰知道這是不是胡青牛那混蛋教給你說的!”

    而蘇信則繼續笑著說道:“弟子是這樣解毒的,首先是用牛黃血竭丹,九花玉露丸,玉龍蘇合散……”

    不過蘇信的話還不等說完。

    王難姑便出言打斷了他,她疑惑的問道:“牛黃血竭丹,玉龍蘇合散我知道,但這九花玉露丸是什麽?”

    “這是弟子自己研製的一種解毒的丹藥,效果頗為不俗。”

    一邊說著,蘇信一邊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從瓷瓶裏倒出了一粒拇指大小,色澤朱紅,清香襲人的藥丸,恭敬的遞給了王難姑。

    王難姑接過來嗅了嗅,麵色微變。

    以她的造詣,自然知道這粒叫做九花玉露丸的丹藥,非同小可。

    她看向蘇信的眼神裏也不再像之前那麽冰冷,反而是多了一絲認可,但嘴裏仍舊是冷冷的說著:“這混蛋倒真收了個好徒弟!”

    不過說完之後,她的嘴角竟然不自覺的微微上翹,露出了一絲自豪的笑容。

    然後她有些感慨的說了一聲。

    “這樣也好,這樣也不至於他那一身驚天動地的本領失傳了!”

    她又看了蘇信一眼,語氣緩和了不少:“你繼續說你是怎麽解毒的吧,我倒要看看,我王難姑苦苦研究了十年才研究出來的三蟲三草之毒,你是怎麽破掉的!”

    她雖然繼續讓蘇信說他是如何解毒的,但實際上,在看過那枚九花玉露丸之後,她心裏已然相信的八分,要研製出這種丹藥,不是有著一身非同小可的醫術,是斷然不可能成功的,這個少年,這個少年……

    蘇信詳細的把自己祛毒的手法說了一遍。

    王難姑聽的默然不語。

    她本是個極不服輸的人,但不知怎麽得,看著蘇信那年輕的麵容,竟然有了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一時之間,她的神情便變得有些意興索然。

    其實她自己知道,她其實一直不如她的師哥,而她之前之所以能贏,不過隻是她的師哥在讓著她罷了。

    為了不跟自己比試,原本醫者仁心,慈悲為懷,年輕時立誌懸壺濟世普度眾生的師哥被自己逼成了見死不救的醫仙,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斷然不會下毒謀害明教弟子罷了。

    沒想到她自己的本事不如自己師哥也就罷了,結果連師哥收的弟子都不如。

    之前江湖上傳言自己師哥收的弟子醫術如神,年紀輕輕,一身醫術已不在自己師哥之下,她也隻是在當笑話來聽的。

    那些俗人哪裏知道自己師哥的醫術到了什麽水平?

    不在自己師哥之下?

    簡直就是笑話!

    她王難姑一輩子就沒有佩服過什麽人,惟獨自己的師哥,她卻是萬分的佩服。

    但現在她親眼看到了自己師哥收的那個弟子,這才知道,江湖上之前的傳聞,並不是虛言。

    即便是這少年的醫術不如自己師哥,想來也不會差上多少了。

    而這個少年才多少歲?

    看他的樣子,大概連二十歲都沒有吧?

    自己師哥在二十歲的時候,才是什麽水平?恐怕連這少年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吧?

    後生可畏啊!

    要是他到了自己師哥這個年紀,那自己的師哥,恐怕也遠遠的不如了。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王難姑看著麵前的蘇信,心頭不由得湧出了無數個念頭,既是在感慨自己師哥後繼有人甚至青出於藍,也是在哀傷自己竟然連自己師哥的弟子都不如了。

    之前麵對著自己的師哥,她還可以去爭一爭,但自己師哥的這個弟子,難道自己還能厚著臉皮去爭一爭不成?

    她還要臉呢!

    罷了。

    王難姑歎了口氣,轉身便要離去。

    但她剛剛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她轉過身聲音有些顫抖的向著蘇信問道:“現在可是四月?”

    蘇信不知為何王難姑要問日子,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今天是四月十八,按照往日裏師傅外出的日子算的話,最晚五月初五之前也就回來了,師傅可是時常提起師母呢,說這些年師母離他而去的日子,他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這些話胡青牛自然不可能跟蘇信說,但也不能說這些話是假的,因為胡青牛就真是這麽想的。

    而蘇信也想要撮合自己師傅跟王難姑和好。

    聽蘇信這麽一說。

    “四月,四月,那不就是她的忌日麽……不好!”

    王難姑不由臉上一紅,不過很快,她的麵色就變得有些蒼白,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嘴裏小聲嘀咕了幾聲,然後咬了咬牙,腳下猛然一踏,運起輕功,全力向著穀外飛掠而去。

    “太師母是怎麽了?”

    姚天禧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向著自己師傅問了一句。

    蘇信也搖了搖頭。

    隻當她是不想跟胡青牛見麵。

    王難姑的突然來訪對蘇信來說隻是穀內生活的一個小小的插曲。

    餘康時父子的人頭裏都是劇毒,也不能燒了給院子裏的藥鋪當肥料用,他隻好在穀外找了地方把這兩人葬了,也算是對得起他給自己的那三式降龍十八掌了。

    算著日子又了十天。

    蘇信今日送走了在穀裏治療了三日的天鷹教天市堂的堂主李天垣,他受的乃是崆峒派的七傷拳之傷。

    這種拳傷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而出手的又是崆峒五老,雖然五老的武功他不放在眼裏,但這七傷拳卻有著十分可取之處,隻是這門拳法所傳非人,五老沒有得到真傳,如果有機會的話,蘇信倒是不介意替崆峒派的先祖繼一下絕學,也免得這門神功失傳。

    所以,這傷他處理起來也就花了一番功夫。

    也幸好這李天垣是殷白眉的師弟,一身武功自是不弱,否則的話,可能三天的時間都未必能夠。

    說起來,天鷹教這幾年的日子並不好過,自從王盤島大會之後,天鷹教幾乎就成了是武林中的眾矢之的,要不是殷天正確實是一代梟雄,而天鷹教在江南又有著偌大的勢力。

    說不定被滅教了都不一定。

    正在蘇信在藥園裏看看一些草藥長勢如何的時候。

    他由遠及近的聽到了一串清脆的銅鈴之聲。

    一輛雙馬並架的華麗馬車,從穀外向著穀內不緊不慢的趕來。

    蘇信默運明玉功,耳朵微微一動,便聽到了那馬車裏除了駕車的一個車夫之外,還有著三個人的呼吸聲。

    一個呼吸聲微弱,似乎是個兩三歲大的小孩子。

    一個呼吸緩慢而有力,隻是不時的伴隨著一聲咳嗽,當是一個內功不弱的女人。

    最後那個則同樣是個高手,隻是呼吸斷斷續續,應該是受了傷或者有著什麽其他的病症。

    那輛馬車停在了穀外。

    車簾掀開。

    從車廂裏攙扶著走出了一男一女兩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女子佝僂著腰,臉上肌肉僵硬麻木,盡是雞皮皺紋,全無喜怒之色,但眼神卻清澈明亮,一點也沒有老人該有的渾濁之色,直如少女一般靈活,她的手裏拄著一根粗大的拐杖,這根拐杖灰黃黝黑,毫不起眼,似乎非金非鐵,拄在地上,敲擊地麵上的磚石,竟然有著金鐵之聲。

    男子則是麵色灰暗,他看了一眼攙扶著自己的女子,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溫柔的神色,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但那女子卻似乎已經知道了男子要說的話。

    神態極為堅定的搖了搖頭。

    “哎!”

    而男子見了之後歎了口氣,也不再準備開口說話了。

    “咳咳……東海靈蛇島……咳咳……銀葉先生,金花婆婆來求見蝶穀醫仙胡先生了!”

    那女子聲音沙啞蒼老,但卻中氣十足,這短短的一句話,已然顯示出了她有著一身極為深厚的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