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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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並肩行走在道上,像是金童玉女,其餘行人不免自慚形穢,沒有離他們很近。

    現在是初秋不是晚秋,晨風混在陽光裏,空氣變得十分清爽,從畫舫下來的人,亦一掃困倦。

    遠處一輛馬車行駛過來,朝著碼頭去,顯然是去接人。

    顧青問方婉秋道:“你看到了什麽?”

    方婉秋道:“駕馬車的人在駕馬車。”

    這正是顧青要的答案,他點頭道:“很不錯的白描。”

    駕馬車的人在駕馬車,看似簡簡單單,可是這些簡單的詞匯,卻將眼中見到的一幕精準描述出來。

    車夫在車上,馬車在動,一句話中便有了動態的場景和對應的人物。

    顧青並不驚訝,昨天方婉秋能看出他畫的好壞,便足以證明她是有天賦的,這個答案更印證了這一點。

    無論是寫文還是作畫,白描都很重要。

    能用精準簡單的詞匯或者較少的線條將要表達的意思傳遞出去,亦是所有畫師和文學家畢生的追求。

    “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不是詩人的牢騷。

    不過最殘酷的是,這種事天賦比努力更重要。

    顧青有這方麵的天賦,方婉秋看起來也有。

    到了城裏,進了一家書畫店,顧青選好宣紙、勾線筆、墨等材料,隻是沒選臨本,用那副王魯一的真畫就行了,如果她是真的想學畫的話,方婉秋回去後還可以繼續臨摹顧青的那副假畫。

    隨後兩人回去,這期間方婉秋幾乎很少說話。

    顧青知道這個少女在觀察他。

    隻是少女並不知道,顧青也在觀察她。

    昨晚木頭佛像的好處其實不止於讓顧青體質得到改善,他的精神更敏銳了。在跟少女相處過程中,顧青用著更不可覺察的方式打量少女的一切。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身上各種各樣的信息,都在顧青腦海裏慢慢匯聚。

    兩人相處越久,少女在顧青眼裏便越透明。

    比如現在,顧青甚至能估算出少女的癸水何時會來,甚至比少女本身還清楚。

    這些他都不會告訴方婉秋。

    而且顧青現在已經確定,方婉秋一定是修行者。

    方婉秋有驚人至極的肺活量,一路上走下來,沒有出過汗,體力驚人,每一步都很精準,如同尺子量過。種種跡象表明,方婉秋的體質已經超越了普通人。

    而且她的呼吸跟她的修行方式一定有緊密的聯係,節奏很特殊,不過更多的信息還需要繼續接觸才能獲得,最好能有些肢體接觸。

    如果深入了解下去,顧青甚至有十足的把握獲得方婉秋的修行方式。

    確切的說,方婉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顧青的觀察對象,或者說是小白鼠。

    顧青很久沒幹過這類事,但做起來,仍是得心應手。

    到了家門前,顧青走在方婉秋前麵,擋住少女的視線,門栓上放的頭發絲還在,沒有被動過的跡象,他打開門,將頭發絲拿走。

    在顧青的打理下,院子裏的綠蘿青竹錯落有致的生長起來,分出的菜田長著綠油油的青菜,池塘清清如許,裏麵有顧青沒吃掉的魚,還有荷花苗,明年就可以看到一池荷花。

    這是個院子,也是一個小天地。

    顧青將頭發絲丟在雜草裏,此時方婉秋的注意力都在顧青的院子上。

    她住過不少精致的園林,可是顧青的家給她一種特別的感覺,很有生活氣息。

    方婉秋突然尖叫了一下,其中有驚喜。

    原來顧青還用青藤編織了秋千,有時午後顧青會在秋千上看書或者喝茶。

    方婉秋很快就坐在上麵蕩起來。大抵蕩秋千是每個女孩子的樂趣。

    顧青也不催促,先是回到臥室,觀察了一下,沒有人來過。

    然後他搬出桌椅,拿出那一副真畫。

    方婉秋瞧見後,吐吐舌頭,她還沒玩夠呢,不過她還記得正事,道:“你家居然有秋千,我以後天天來。”

    顧青點了點頭,他沒有說“難道你家沒有的話”。因為顧青也想繼續接觸方婉秋。

    既然擋不住方婉秋的好奇心,不如就此順勢獲取方婉秋修行的秘密。

    顧青很相信一句話——“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何況他對修行的認知仍舊淺薄,需要更多的參照物。

    他不是剛象,隻想練出高深的武功,擁有強大的武力。

    在顧青看來,這些都不是修行最重要的。

    他更想弄清楚修行的本質,由此解開修行令人長壽的秘密。

    而且弄明白這些,對於修行本身的幫助亦是極大的。

    白紙鋪到桌麵上,調好墨,備好清水。

    顧青開始作畫。

    方婉秋在一邊很細心的觀察。

    顧青是先用勾線筆蘸清水,再蘸墨水,隨後落筆,不一會一朵水墨荷花便栩栩然出現在畫紙上,這個過程顧青沒有再蘸墨水。

    方婉秋第一次看到顧青作畫,她有些震驚。

    顧青畫畫很厲害,她當然最是清楚,可是親眼見證後,仍是心中觸動。

    顧青自己不知道他畫畫時的樣子,方婉秋看得很清楚,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畫畫時的顧青,身上有光。

    那種專注和從容,方婉秋沒在其餘人身上見過。

    她突然有些羨慕顧青。

    她覺得顧青很純粹,如果不是一個純粹的人,做事情不會這樣認真,也不會有這樣的畫技。

    方婉秋甚至想象出一段故事。

    七歲學畫,三年有成,此後遍尋名家,終無可以在畫技上一論高低者,以弱冠之年,為畫壇宗匠,惜無知音,歸隱江城南郊,臥虎藏龍。

    很快她腦海的畫麵粉碎,“絕密”兩個字浮現心頭。

    “不該是這樣子的。”

    顧青可不知道方婉秋心裏起伏萬千,他道:“這叫一筆墨,你記住沒,沒記住,我再來一遍,今天你就先學這個,然後再臨摹這幅畫。”

    方婉秋早注意到了真畫,猜想顧青就是照著真畫作的假畫。

    現在她覺得,顧青的畫要是好好運作,肯定比王魯一的畫更有名氣。如果沒有“絕密”的事情,方婉秋都打算運作這件事了。

    她回道:“好。”

    外麵傳來敲門聲,顧青去開門。

    門外是兩個衙役,道:“你是顧青?”

    顧青道:“是的。”

    “有一件命案和你有關,請你跟我們到衙門去一趟。”其中一名衙役道。

    因為住在這一片的人大都有背景,所以衙役用了個“請”字。

    顧青問道:“死者是誰?”

    他第一反應是和尚的事,但轉念一想,此事過去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風聲,衙門不當這麽突然找上門。

    先說話的衙役遲疑一下,另一名衙役卻道:“顧先生請放心,不會有問題。死者是一名遊方道士,他身上有一封給你的信,所以我們想請你回去問點事。”

    這名衙役看到了方婉秋,他認得是方家的小姐,愈發顧忌顧青的來頭,因此很快用十分客氣的語氣回複顧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