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4章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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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在一開始,在開棺之前,夏新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那,當他切切實實的打開棺材,看到裏邊安靜躺著的那個人,看著那熟悉的小臉的時候,夏新的天地都崩塌了。
有那麽瞬間,他連呼吸都忘了,就這麽愣愣的站著,呆呆的看著棺材裏的人。
還是那副熟悉的樣子。
依稀雪白的,如雪一般純潔而美麗的裙子,不然絲毫纖塵。
而裙子的主人,也是美麗如雪,透徹如冰的美人。
那遠山般清麗的眉毛下,一雙細長的睫毛微微合攏,美麗的眼眸緊閉著,輕巧的鼻翼間,已經感受不到絲毫的呼吸。
那往日淩厲的小嘴,此時也是閉合在一起,沒有再睜開半點,微微隆起的胸脯下,更感受不到絲毫的心跳了。
她就仿佛睡著了一般,靜靜的躺在那,雙手放於肚子前,右手放到了左手手背上,一動也不動,安靜的平躺著。
看起來,這就仿佛是一場平平常常的午睡,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午睡。
夏新尤記得,在某個明媚陽光的午後周末,冷雪瞳也是這麽躺在房間裏,以這個姿勢,平靜的躺在床上。
跟他並排的躺在一起午睡。
但,夏新不想睡。
他總是聒噪的,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廢話,打擾她的睡眠。
而她,則總是閉著眼睛,小嘴輕啟的吐出幾個簡單明了的句子。
比如“哦”,“嗯”,“知道”,“睡覺”,“別煩”之類的。
那薄薄的如花瓣般嬌嫩的薄唇輕啟間,總讓夏新忍不住的想湊過去,親上一口。
但又怕唐突了佳人!
也不知道她最後有沒睡著。
但,夏新沒有。
他隻知道。
那天的陽光很燦爛。
女孩的嘴唇很薄。
她的睫毛很長。
她的身子很香。
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個拳頭的三八線,防止他驚擾了女孩午睡。
他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天自己一直盯著女孩的側臉,一刻也舍不得移開視線,然後,女孩的心跳很快……
不同於今天。
夏新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憎恨鬼子基因,憎恨自己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體溫,她的呼吸,鬼子基因在不斷的提醒她,眼前的人,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
冰冷的雨水,落到那絕美的小臉上,為那本就蒼白如紙的臉色,更添幾分淒涼。
夏新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喃喃的開口道。
“雪瞳,別睡了。”
“……”
“你醒一醒。”
“……”
“別睡了。”
“……”
“這裏,沒什麽好睡的,不好睡的,咱們回家睡吧,啊。”
夏新伸手去拉了冷雪瞳,但那已經僵硬的,如石頭般冰冷的手指,已經感覺不到絲毫人道的氣息了。
夏新仿佛觸電一般的,嚇的一下縮回了手。
因為,他還記得雪瞳的小手,該有的觸感。
曾經有好幾天,每晚他都是抱著她,抓著那溫潤而修長的小手,感受著她的溫暖,感受著她的氣息。
甚至,在更早之前,每次那小拳頭對準他臉部打過來的時候,夏新都能趁機感受下那小手的力道,他不是受虐狂,但,也貪戀著,兩人這僅有的肢體接觸。
他記得雪瞳那完美無瑕的小手上,那每一寸的觸感,每一絲的美好。
剛剛那冰冷而僵硬的觸感,不應該是雪瞳的。
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夏新想伸手拉下冷雪瞳,伸到一半,卻是不敢碰他。
他怕了。
真的怕了。
隻要不接觸,隻要不親手觸碰,哪怕鬼子基因再怎麽反饋對方的身體信息,夏新都可以不信。
一旦伸手去試圖碰觸,那無情的現實,就會摧毀他所有的幻想。
殘酷的現實,會把他拉近噩夢的深淵,讓他永遠也爬不出來。
夏新第一次怕了!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完全不敢再伸過去了。
“雪瞳,你醒一醒啊,隻要你醒一醒,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隻要你願意醒來,就算你不跟我走,也沒關係。”
“我什麽都答應你了。”
“真的,什麽都答應你了!”
夏新的聲音越來越沙啞。
他現在,隻求冷雪瞳醒一醒,隻求她稍微睜一下眼睛,夏新什麽都可以答應……
然而,冷雪瞳這次睡的實在太沉了,任憑夏新如何呼喚,也已經沒有任何回應。
曾經風風雨雨都走過來的兩人,在這裏,被一口棺材,隔出了天與地……
與此同時,那冷菲華也在侍女的推動下,坐著輪椅,一路來到了這墓碑邊。
她就這麽陰沉著臉色,死死的盯著夏新。
“你怎麽還有臉來,還挖她的墳,生前就不讓她安心,連死後都不讓她安睡。”
“為什麽?”
夏新低低的重複了句,“為什麽?為什麽,要為我續命,為什麽?明明死的應該是我才對啊!雪瞳,她為什麽要,要,要……”
說道最後,他已經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冷菲華一臉麵無表情的說道,“廢話,死的當然應該是你。”
“我巴不得你早點死,死上一千次,一萬次,如果,這能換回我的乖雪瞳的話……”
冷菲華說道這,眼神中閃過一抹沉痛的悲傷,然後緩緩抬起視線,看向遠處陰暗的蒼穹,隨著一道漆黑的閃電劃破夜空,讓這午後的天空,顯得越發壓抑了。
“雪瞳,她有留下遺書。”
“……”
冷菲華的話語,讓夏新猛的抬起了視線,瞪著一雙通紅的視線望著冷菲華。
“她說,從陸茵把《陰陽長生籙》交給她,她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了,陸茵為你續了三年的命,他的壽命就到頭了,剩下的,隻能交給雪瞳,隻有她有這個實力,能為你繼續續上。”
“為什麽要救你?嗬,我也巴不得死的是你。”
“但,她說不行,你不能死,你必須活下去,你的身上,牽係著全人類的命運,說起來很搞笑,但,她說,在將來的某個時候,隻有你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能力,為了全人類,去做一件事,……也不知道,她有沒有騙我,讓我不要怪你。”
“所以,陸茵舍身為你續命,雪瞳收下陸茵的《陰陽長生籙》繼續為你續上後麵的時間,同時,她也遭到了天譴,被反噬致死。”
“真的是……應了那句古話。”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冷菲華說道這,頓了下道,“陸茵,雪瞳,他們都有天生慧眼,比我厲害的多,大概,真的能看到未來的事,知道隻有你的實力,才能拯救某些人吧,你……運氣真好。”
冷菲華說著,衝著侍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她已經不想再看到夏新了。
隻是,走出幾步,又停住了。
背對夏新說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然後,還有雪瞳在遺書裏托我轉告你的一句。”
“前途多難,望君珍重!”
縱然在這最後的時刻。
冷雪瞳也是希望,不管前途多麽的艱難,夏新都能好好珍惜自己,好好的走下去。
不要因為她的事而過度悲傷。
因為,夏新還有更長遠,更美好的未來再等著他。
這也是,冷雪瞳最後的期望……
冷菲華說完,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侍女可以走了。
那侍女就推著她的輪椅,慢慢的往前走去。
然後,後邊響起了“啊啊啊啊啊”的痛徹心扉慘叫聲。
一直走出老遠,侍女都還能聽到背後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忍不住的轉頭看了眼,小聲嘀咕著,“剛剛看他在外邊大殺四方,多少人都擋不住他一招,好生厲害,這會,居然哭的像個小孩子,真是好笑。”
侍女說完才發現,不僅僅是夏新,就連她推著的冷菲華,居然也在暗自垂淚,傷心不已,頓時不敢再多說半個字,推著冷菲華,快速離開了。
隻留下了身後墓園裏,那站在墓碑旁,還有些茫然的冷冰悅,以及,那跪在了紅木棺材邊,低垂著腦袋,早已泣不成聲的,如小孩子一般抱頭哭泣的夏新……
侍女心想著,這人真是絕世高手嗎,為什麽,感覺有點可笑,一點也沒高手的樣子,輕易就被打敗了……
她顯然並不明白,有一種東西,淩駕萬物之上。
那便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