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友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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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到了三月中旬,年初爆發的戰爭,此刻進入一個都不敢大動的敏感期,在得知陝甘大軍敗退回潼關之後,慈禧和光緒都看到了危險,奕力主北線防禦,等待洋人有所突破,他把希望寄托在日本和英國增兵之上。
各部重臣除了支持奕外,想不出其他辦法,單靠大清的力量,似乎已經無法剿滅劉奇,若不是劉奇重病不能見人的傳言天下皆知,恐怕都沒人看好大清國。
這麽說不僅僅是此番大戰,破虜軍幾路取勝,連洋人都招架不住,還在於大清國終於進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一年前在熱河鬧事的金丹道被載津宰殺一番後,其首領楊悅春逃到多倫附近,消停了些時日,見清兵無暇大軍來剿,再次作亂,等滿清和洋人勾結,開始圍剿劉奇時,楊悅春已經重新嘯集萬人,先是往北亂殺一氣後,趁著大清國重兵南移,殺回赤峰一帶,他們帶來的破壞,遠比劉奇大得多,蒙漢之間的大對殺,讓更多蒙古人北移,而漢人則南移,到三月,楊悅春已經堪比當年的蘇長水和柳午天。
雖說人數上比蘇長水差得遠,但塞外是大清國空虛之地,而且楊悅春在塞外,除了搶掠,根本沒有能支撐他造反的物質基礎,因此,驚人的破壞下,在赤峰自稱為平清王的楊悅春成了大清國另一個心腹大患。
在南方,為圍剿劉奇,各省督撫都不得不加大各種稅費的征集,搜刮各種物資,百姓壓力巨大,一些地方,因地方官搭車搜刮,幾乎沒活路的百姓終於開始造反,雖說比不上劉奇那種浩大聲勢,但卻如星火一般,四處燒。
一些落草為寇之人,也做起打天下的美夢,打著各自旗號,開始擴張地盤,到三月時,光湖北北部,破虜軍退出後,張之洞難以控製的真空地帶,就有十一個稱王的,湖南、貴州等偏遠地區,合起來七八個王也是有的。
要命的是楊昌浚曾經用於借口的河湟不穩,一語成讖,河湟一地爆發大規模衝突,官府彈壓不住,眼見著已經是造反的勢頭。
除了死守直隸,等洋人救命,大清朝廷已無招數,榮祿退兵是必然的,奕希望這他能守住順德府到冀州府一線,而攻打德州的大軍,也隻有退守河間、滄州一帶,令奕稍感安心的,是破虜軍海軍已經不複存在,他不用擔心海路。
至於慈禧暗示是否到西安暫避一事,奕覺得可以做些準備,不過他向慈禧表示,不到不得已的時候,不能輕動,他主張滄州一線不破,不用去西安。
而載津依舊無解和鬱悶,他發現除了可以折騰劉奇,並無其他化解危機的辦法,也沒有什麽機會,實現他的野心。更讓他擔心的是,張青稟報所府裏多次發現有人夜裏闖入,雖說隻是最外圍,而且並未造成什麽損失,可載津心裏發毛,除了劉奇,還會有誰這麽惦記他?
朝中人談論劉奇何時病亡的話題,也讓載津無語,他很想罵這些蠢貨,若真如消息所言,那山東,那破虜軍就一點都不緊張,不異動?可他又怎麽告訴他們,若不是他折騰,劉奇會好好的露麵!怎麽就沒聰明人呢?
要能猜到劉奇無恙的聰明人,可真不好找,畢竟事情太詭異了,相反,不聰明的到還猜出些來。
比如哈根,這位駐泰安領事認為劉奇啥事都沒有,他的猜測是劉奇故意不見人,以此讓各國犯錯,這種猜測雖說奇葩,卻擊中了事情的本質,劉奇生病是假的,隻要相信這一點,任何決斷都會變得不一樣。
哈根當然也不是瞎猜,他在泰安有他的優勢,一開始劉奇遇刺傳言出來後,泰安僅僅慌亂了幾天,便恢複平靜,這之後除了街頭巷尾有憂心言語,官府沒有任何異動,他見不到劉奇,但從後來去見譚嗣同,從譚嗣同並無多少壓力的表情上,他就能斷定,蘭婧王府運轉一切正常。
而這幾日和譚嗣同商談六國俘虜一事,更是明顯,這檔事譚嗣同能決斷,背後沒有劉奇支撐,完全不可能!
讓哈根感覺難受的,是他的談判對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譚嗣同說他是蘭婧王任命的主談判官,名字他從未聽過。
談判伊始,他就領教了厲害,這人德語、法語、英語隨便來,地道得他都拙舌,而且話多得讓人難以招架。
他不知道,陳季同這麽做既有炫耀,也有外交談判技巧在裏麵,其目的,就是告訴哈根,你別蒙我,我啥都知道!
哈根一開始不知道陳季同跟他扯什麽老朋友,友誼這些事情,和他調停有何關係,更不明白陳季同為好多交易停滯,青島封鎖這些事情惋惜要做什麽,直到陳季同和他大談歐洲格局,德國的地位後,他開始警覺了。
“哈根先生,處於對德國的尊敬,和雙方的友誼,我們在德國的調停下,釋放各國俘虜,也不是不可以的,隻是這幾國不宣而戰,貿然就跟著英法來打我們,總得有個說法”
說法是自然的,哈根已經知道各國的底線,出錢贖人,合計能給個十萬馬克最好,不行三十萬是上限,而且還有一個前提,得私下給,悄悄做。
說白了,這既是顧及麵子,也不想得罪英法,哈根想了想,得反客為主,他問陳季同,要什麽說法。
“自然是承認戰敗,投降”陳季同淡淡道。
這是和譚嗣同商量好的,所謂漫天要價,不是要多少錢就是天價,而是最難達到的條件是天價。
果然,哈根差點沒跳起來,這種條件要答應,那別在歐洲混了,他譏笑道:“難道破虜軍損失一兩千人,也投降?”
“當然不!哈根先生,你別忘了,是這幾國想要結束雙方的戰爭的。”
“這些國家並未提出結束戰爭,是我們德國希望能調停這場紛爭。”哈根狡辯道。
“哈根先生,這麽說就沒意思了,我還從未在歐洲聽說過,沒有交戰任何一方私下提出,有哪國這麽眼巴巴的出來調停,除非你們德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哈根先生,這可影響你我雙方的友誼啊”
哈根語噻,友誼又拿出來了,他想了想道:“投降對各國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陳先生對歐洲如此了解,應該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做不到,我想,一些補償,或許更妥當些”
“補償?”陳季同笑笑:“正如哈根先生所言,六國加起來,不過五六千人,投降沒意思,補償其實也沒意思,能補償多少?哈根先生還不如轉告各國,讓他們向本國報告,就說來中國的這些人都死了,讓他們各國直接補償這些人的家人,豈不更好?”
哈根再次語噻,陳季同這個說法顯然是成立的,對各國來說也是最省錢省事的,可關鍵是這不是一國的事情,而是六國,同時在中國死了一千上下的人,豈不笑話?這等於甩開膀子,給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對方不要錢,投降不可能,談判等於陷入僵局,陳季同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轉而又和哈根談起兩邊的友誼,說起他的惋惜,弄得哈根火大的不行,你老扯這些做什麽?
不得已,他以和各國交涉為由,提出休會,譚嗣同同意,並告訴他,考慮德國的友誼和德國提出調停,他已經放棄了讓各國俘虜在泰安遊行示眾的打算,算是給德國一個麵子,不過,這些俘虜可不能白吃白喝,他將讓俘虜去做苦力,修路。
等於有些變相的警告,哈根無奈,隻得提出可否緩一緩,在這期間,所有費用由德國承擔。
“那好吧,哈根先生,我還是要把話說清楚,不是我們非要你出錢,而是白養著,百姓那裏不好交待”
哈根臉色不好看,可還得感謝譚嗣同寬宏大量。
回去後,哈根回想談判過程,算是漸漸明白了,這些中國人表達的意思是,要顏麵可以,得出錢,出大錢,幾十萬馬克肯定搞不定,一兩百萬或許能有些眉目,若各國心痛錢,那就得德國做些什麽,那友誼,那惋惜,不是白說的。
哈根有些後悔,沒順杆子談談友誼、惋惜的深度和廣度,如今失了先機,再談就有些麻煩了。
看看各國還能出什麽價碼再說吧,哈根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