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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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王府偏院一聲嬰兒啼哭,一個新生命誕生,隻是王府內沒幾人關注此事,隻因這個孩子的母親,是愛蘭珠。
“多謝王妃娘娘……”一個婦人跪在何涴婧麵前,磕頭拜謝。
“起來……”何涴婧伸手將她拉起來,婦人眼中有淚,她便是愛蘭珠的母親,馬佳氏。女兒未婚生子,雖說讓人羞愧,可若無何涴婧派人照料,讓愛蘭珠留在這裏,這生孩子的難事,保不齊會出事。
何涴婧除了心軟,覺得愛蘭珠母女可憐外,還有其他原因,雖然無法證明愛蘭珠這個孩子,是否和劉奇有關,但同樣也無法證明,和劉奇無關,從以前認識的黃月貞那裏,還是後來有身孕在王府的愛蘭珠這裏,何涴婧都看不出她是有經曆的女子,很多事,她都稀裏糊塗的。
而今日她順利產下一個男孩,也讓何涴婧心裏喜憂參半,這擔憂的是,從時間上算,這孩子是大哥的可能性很大了,以後如何處置她母子二人?喜的是,若真是大哥的,那麽劉家添丁,比隻有她的珣兒一人要好。
可正如大哥所言,此事證實不了,恐怕隻有等百年後,那個大哥說的什麽基因鑒定才能確認。
“王妃娘娘可想看看?”接生的女郎中報出孩子,詢問道。
何涴婧點點頭,仔細看了看女郎中壞了孩子,和她生下珣兒時的看到的麵容有些相似,依稀有劉奇的影子,何涴婧心中暗歎一聲,看來她母子的事情,怎麽也得想想了。
馬佳氏在邊上有些想看不敢看的樣子,何涴婧笑道:“你也瞧瞧吧。”
從女郎中手裏接過孩子,她有些愛不釋手,怎麽也是女兒身上掉下來的肉。
何涴婧見狀,沒說話,而是朝屋裏走去。愛蘭珠有些虛弱的躺在床上,見何涴婧進來,勉強笑了笑:“到叫王妃娘娘看笑話了,過幾日,我身子好些,就走……”
“你能去哪?”何涴婧淡淡道。
“我……”愛蘭珠說不出來,苦笑道:“總能找口飯吃,真要死在外麵,也是老天爺安排的。”
何涴婧笑笑,“你到嘴硬,罷了,抓到你時,沒把你怎麽樣,如今你也做了母親,我不管你,也得管這個孩子,你就留在這裏,好生養著吧。”
“王妃娘娘要管我的孩子?”
“我不管怎麽辦?愛蘭珠,事到如今,你給我句實話,除了那一夜,你可……”
愛蘭珠看著她好一會,道:“我說沒有別人了,王妃娘娘信麽?”
“我信…”
何涴婧走後,愛蘭珠母親將孩子抱來給她,看著閉著眼的嬰兒,愛蘭珠露出笑容,這是她的孩子……
“蘭珠兒,以後怎麽辦?王妃娘娘怎麽說?”
愛蘭珠臉上閃過一絲哀傷,“額娘,她說要我留下,可額娘,我…”
“蘭珠兒,額娘也不想知道,這孩子是誰的,王妃娘娘是好人,你別再想著你阿瑪的仇了。”
“額娘,我早就不想了,阿瑪的亡故,怪不得誰,都是命,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命,可額娘你不知道……”
“額娘什麽都不想知道,既然王妃娘娘這麽說,你就留下吧……”
愛蘭珠輕歎一口氣,沒再說話。
關注這孩子的人,當然不止何涴婧一人,譚嗣同就很在意,他不好來打擾,便讓妻子前去探望,而李閏的結論也是一樣的,孩子像劉奇。
兩個仇人有了孩子,這種事情放誰身上都頭大,更何況劉奇和愛蘭珠的這個孩子來得實在匪夷所思,今後如何向世人解釋?
最合理的說法便是愛蘭珠化名黃月貞行刺,被拿獲後,劉奇和她……,隻是這念頭閃過,譚嗣同就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真這麽說,蘭婧王一世英名就蕩然無存了。
李閏倒是提出不妨說這孩子在黃月貞行刺之前就有了,可同樣也會讓劉奇名聲受損,而且,這依然不能解決愛蘭珠的事情,有孩子又如何?她照樣該死!
倒是劉奇的態度有些出乎譚嗣同的預料,此事仿佛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樣,劉奇聽聞後,隻是哦了聲,便全神貫注的回到教材的編纂上去了。
唯有何涴婧能猜到一些,載津附體做的事情,大哥毫無印象,他自然很難將愛蘭珠、孩子和自己畫上等號。
其實何涴婧也猜錯了,劉奇聽聞時,是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該做什麽,他總覺得自己在夢裏,什麽都沒做,稀裏糊塗的就有了一個孩子,想想也是,真是讓人眩暈。
理不清,隻能放放,譚嗣同深知此事的麻煩,光從那些知道情況的人言行中,就能看出,誰都不知所措,比如馬夏、陳玲,比如孫萬林等人,他們一直都打聽著愛蘭珠何時生的消息,當得到愛蘭珠生了個男孩,長得像劉奇的消息後,無一例外,都沉默了。
這之後,轉眼就過了一個月,這期間,德國人傳遞來確切消息,英國增援的五萬兵馬,外帶印度殖民地的兵馬三萬人,將在八月底陸續抵達上海,俄國借著夏季,從西伯利亞一帶調動了十萬人,何時能到,不得而知。法國人倒是不算慢,五萬人到了安南,何時來中國,說不準。日本人磨磨蹭蹭先後抵達棲霞和招遠外圍,卻並未有任何試探性的進攻。
而關外的楊悅春並未西去張家口,也未有入關的企圖,相反,他朝北擴張,好像不願意染指京畿似的,從消息上看,破虜軍有些給洋人機會的意思,不過事情也不能隻看一麵,借助這一個月的時間,破虜軍也在鞏固著自己的防線,而德國人的贖金換物資的支援也陸續抵達青島,大量的武器彈藥正通過膠濟鐵路運送往各地。
何況,這一個月的時間,讓詹天佑搶通了泰安到徐州的鐵路,這條生命線直接讓孫萬林改變了策略,薄弱的南方不再是需要放棄的,既然江南清兵這麽長時間,都未有大規模調動集結,圍攻山東的跡象,這說明南方各省督撫,各懷鬼胎,誰也不願意成為下一個犧牲品,那麽為何要徹底放棄安徽大部呢?
孫萬林的這個判斷是有基礎和道理的,滿清朝廷西移西安,除了讓人看到其心虛的一麵外,也讓整個朝廷對地方的控製力急劇下降,別的不說,光消息和奏折往來,就不是幾天、十幾天能辦到的事情。
由此,曾經讓封疆大吏感興趣的南方聯保聯盟在停滯一段時間後,再次熱絡起來,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劉坤一、雲貴總督王文韶、四川總督劉秉璋、兩廣總督李瀚章,以及浙江巡撫廖壽豐、福建台灣巡撫邵友濂、廣西巡撫張聯桂、雲南巡撫譚鈞培等人都書信往來頻繁,看到漢臣們有異動,以閩浙總督希元為首,廣東巡撫剛毅、貴州巡撫崧蕃、江寧將軍豐紳、杭州將軍吉和、荊州將軍祥亨、廣州將軍繼格、成都將軍恭壽等滿臣也私下往來,於公,說是為朝廷,於私,則是在朝廷失去南方控製力時,他們如何聯手保住自己的利益。
相比之下,希元等人更需要借助洋人的力量,而張之洞、劉坤一等人,還有不同的路可走,歸順劉奇,那當然不可能,他們的幕僚已經提出一種想法,那就是若不能保住大清江山,那麽就聯手自立,和劉奇分庭抗禮。
從江南富庶遠超北方來說,張之洞這些幕僚的想法是成立的,雖說各地還有滿人巡撫、將軍,但這是麻煩也是機會,退一萬步講,逼急了,他們可以聯手清除滿族勢力,那樣一來,劉奇還真沒有打他們的好借口。
隻是這些封疆大吏骨子裏還是傾向大清國,他們不會輕易造反,隻不過在保大清江山的同時,多考慮一些罷了。
然而,這種聯保聯盟的態勢,也造成致命的後果,南方滿漢之間的不信任愈加突出,聯保也意味著自己不能輕易損失力量,更不可能為別人耗費人力物力,從這些封疆大吏開始有聯保心思之後,劉奇其實已經不再需要麵對南方各省的聯合攻擊,他需要麵對的,隻有洋人增援的聯軍。
甲午年下半年,大清和洋人聯手敗於破虜軍之後,中華大地朝著四分五裂的態勢而去,從這一刻起,劉奇、西安的大清中樞、北京城的載津、南方各省漢臣、南方各省滿臣、東三省以及俄國、日本、英法各股勢力,成為極為微妙的相互牽製關係,如果加上各地民間反叛力量,可以說,中華又進入一個戰國時代,就看誰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而從實力上說,各方其實差不多,洋人看似國力要強盛,可除了日本,其餘幾國都是遠征,耗費的人力物力,是天文數字,其在中國能展露的實力也就大打折扣了。
大清國本就虛弱,四分五裂的態勢下,南方各省到成為最強,隻是相互之間聯係的薄弱和內部滿漢矛盾,消耗了力量,西安的中樞一旦失去控製力,將成為最微不足道的,載津力量也不強,不過他有操控劉奇這一法寶,到還最安全,劉奇本是最強的,可他麵對多方敵人,加上被控製,也讓實力難以釋放。
現在的疑問是,這麽拖下去,對誰有利呢?
很顯然,對劉奇和滿清中樞朝廷有利,從劉奇這一方來說,拖到冬季,東西北三個方向的戰事將變得困難,對他威脅最大的俄國和日本要想打,得付出更大的代價,而他能夠喘息鞏固,甚至還能和日本人先打一場再說。
對於滿清中樞來說,慈禧和光緒能夠有時間來鞏固統治,將快要斷的控製線修補好。
載津顯然也看到這一點,時間久了,他利用劉奇,壓迫慈禧和光緒逃往西安的負麵效應將淡化,他守衛北京城的光環也將消失,不采取行動,他將回到以前的狀態,為此,他萬分糾結鎏盤的使用,可不切除他和劉奇的聯係,鎏盤就是廢物,如果不能逼迫劉奇進一步為他所用,他不得不考慮其他的計劃。
劉奇當然是希望有足夠的時間,來解決他當下的難題,可譚嗣同著急,戰事平穩,意味著劉奇會要求他抓緊時間進入民主共和的實質階段,他既頭痛此事,也頭痛劉奇長期不見外人帶來的影響,何況愛蘭珠的兒子滿月後,這樁麻煩事也漸漸拖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