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聶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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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師團慘敗,吳佩孚的出擊,一度切斷了通往棲霞的大路,迫使攻擊棲霞的第三師團不得不迅速後撤,在炸毀最靠近虎山的第四師團炮兵聯隊十餘門火炮,焚毀大路附近日軍兩個物資堆積點之後,吳佩孚洋洋得意收兵,此一戰,他以不到兩千人,擊敗了一萬五千餘人的日軍第四師團,迫使師團長乃木希典倉皇而逃。

    坐鎮棲霞的武香一開始不明白日軍為何突然間後退,當她得知是元山的吳佩孚一舉擊敗日軍一個師團,切斷了大路之後,也是驚訝了好久,重新整固的元山虎山防線,確實有長時間堅守的基礎,但不借助其他兵馬,獨自擊敗日軍攻擊師團,任誰都難以想象的,宋成龍連呼了不得,吳子玉厲害。

    武備學堂這些年輕將領,是越來越出彩了,武香笑容的背後,是想著如何提拔這些年輕將領,一個吳佩孚,一個曹錕,在武香眼中,已經迅速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大將!

    作為武香的對手,日本第一軍司令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心底湧出的是巨大的恐懼,他也隻想過虎山難攻,卻未想過會是這種結局,五天,才五天,第四師團傷亡達到驚人的一萬餘人,更讓他難堪的是,乃木希典的手下,連虎山上破虜軍士兵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

    乃木希典羞愧得幾欲自殺,是他自以為是的讓手下士兵幾乎是排隊讓破虜軍槍殺,若不是手下人怕了,隻想逃命,說不定第四師團將會步曾經的第七師團,全軍覆沒。

    一個虎山,斷了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繼續進攻棲霞的念頭,如今隻剩下三個師團,他現在擔心的是武香突然調兵,像上一次招遠城下一般,將他圍困消滅,在命令第三師團後撤虎山外圍防禦後,他派人飛報山縣有朋,透露出他沒有信心攻下棲霞。

    讓山縣有朋頭大的是,棲霞一線進攻不利,同樣,川上操六指揮的第二軍在招遠城也是寸步難行,這一邊雖說沒有虎山這個攔路虎,不過川上操六也沒能突破中規中矩的招遠外圍防線,也就是說,這一線日軍四個師團鏖戰多日,傷亡也是萬餘,至今還未見到招遠城牆!

    有那麽一刻,山縣有朋覺得自己是來山東葬送自己的名聲和政治前程的,他和國內所有人都低估了劉奇和破虜軍,這支造反以來,一直表露出岌岌可危的軍隊,越打越強,別說此番增兵十萬,就是二十萬,他也沒有贏的把握,這個坑眼見是不大容易出去了,好在曾經讓日本進退維穀的北洋水師不複存在,打不贏還有機會跑,這算是山縣有朋唯一的安慰,現在他指望的,是俄國人和英國人能有所突破,好讓日本能夠跟著拿回些東西來。

    日本人頭一板斧慘淡收場,萊州府防線固若金湯,日本增兵壓力瞬間化為無形,孫萬林心情大好,隨著日本人降低了攻擊強度,尤其是棲霞一線幾乎處於停滯狀態,他現在就看俄國和英國的靴子如何落地,而武香再勝日本人的消息,也讓各府縣百姓信心大增,不少年輕人要求加入破虜軍,曾經的敵人,如今的俘虜,大量清兵戰俘也湧出加入破虜軍的聲音,他們希望蘭婧王能網開一麵,能夠放低條件,擴大在俘虜中的征召。

    這當中有一人,變化之大,讓人難以想象,他便是幾個月前,在滄州城被手下拿獲的聶士成。

    也是他命好,滄州一戰,他這一翼兵勇倒戈,開城投降,這和戰場上被俘虜就有本質上差別,雖說他和手下也被強製修建濟南到德州的鐵路基礎,不過和南麵那些俘虜是有些區別的。

    同樣是做工,聶士成的人馬皆由他手下投降將領管轄,營地跟著工程走,看管他們的親兵衛士兵也不多,不過一卒,按照帥府來人的說法,等這條鐵路基礎修建完畢,他們就自由了。

    也正因為如此,濟南到德州鐵路基礎工地上,聶士成的人和沿途百姓是混合施工的,相互之間雖說沒交集,不過百姓也清楚,他們和其他俘虜不一樣。

    聶士成被俘後,幾番要死,說報效朝廷,這等人,在帥府眼中,留之無益,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盡忠去吧,畢竟他和很多投降將領不同,他是被自己手下俘虜的。

    要不是聶士成帶兵有方,手下人對他還是忠心的,哀求看管的破虜軍頭領給個方便,聶士成的活計他們負責,就看聶士成那個囂張樣子,破虜軍士兵就巴之不得他早些死了算了。

    如此,聶士成在這支修路軍隊中算是另類,每天啥也不幹,吃了睡,睡了吃,隻是看見怕他自殺,刻意輪番來看管他的手下,他就惱怒。

    這日見曾經的管帶宋占標來看管和照顧他,聶士成怒了,將他臭罵一頓,說其貪生怕死,就算保住性命,又有何顏麵見家鄉父老。

    宋占標有苦說不出,那日拿獲聶士成,他是因大勢已去,且手下人一時找不到繩子,造成他見到聶士成時,未被捆綁,讓聶士成誤以為他也是謀劃投降之人。

    聶士成罵得難聽,宋占標實在忍不住了,出言道:“到不知家鄉父老是罵大人,還是屬下。”

    聞言,聶士成愣了下:“為何罵我?”

    “大人不知?咱們安徽一省,在大清國手裏什麽樣,在蘭婧王手裏什麽樣?”

    聶士成頓時無語,他知道安徽情形,此番破虜軍收縮,安徽各地真是亂了,拖家帶口到鳳陽的比比皆是,他們眼中,那裏還有什麽大清國。

    “你貪生怕死……”唯有這事,聶士成嘮叨,宋占標無話可說,不過他還是頂了句。

    “要是和洋人打,想必弟兄們定會不顧生死……”

    “那可真是稀奇了……”聶士成譏笑道。

    “大人!那楊大人也是投降之人,如今自陷死地,和老毛子打,我等會不如他?”宋占標不服氣道。

    一句話噎著聶士成了,半響道:“他那個……,有些不一樣……”

    “屬下不知,有何不同?再說水師鄧大人,煙台一戰,何等威風?屬下說句心裏話,不是屬下怕死,是覺著那麽死沒意思,若像鄧大人,屬下不會皺眉頭,死又何妨!”

    “出去!出去!”被頂得說不出話的聶士成煩躁揮揮手,趕走宋占標後,他陷入沉思,不得不說,楊、鄧二人所為,讓他羨慕,他不明白,為何投降破虜軍後,二人會變得如此不同!

    這之後,聶士成話語少了,也很少罵人,他經常在工地上遊蕩,也不知想什麽。

    出來晃悠,總會聽到看到些東西,他發現手下人幹勁比以前足,閑下來也會在那裏說起破虜軍的戰事,說起蘭婧王治下的種種好處。

    聶士成不解,找來宋占標等人問,才知道不遠處百姓那邊的工地閑下來時,總會有百姓過來和破虜軍的士兵攀談,想從看管聶士成等人的這些士兵口中,聽到破虜軍的戰況。

    這近水樓台先得月,聶士成投降的這些兵勇也好奇,便會湊過去聽聽,隻是消息不是天天有,百姓沒打聽到什麽,並不會立刻離開,而是會和士兵說著各種各樣感興趣的事情。

    這種軍民關係本就會讓人困惑,宋占標說,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形,時間久了,有些膽子大的兵勇會出言詢問家鄉的情況,漸漸地,也會好奇詢問這裏顯得不同的一些事情。

    得知這些情況,聶士成轉悠時,會刻意的去靠近攀談的人群,想從中了解大清國現在怎麽樣了,破虜軍打到什麽地方了,不過他更多的聽到的,還是劉奇治下的情況。

    百姓道聽途說,有時候顯得很誇大,比如就他們修建的鐵路基礎,按照百姓的說法,就是破虜軍打到哪裏,就修到哪裏,蘭婧王說過,這鐵路,北要修到大漠,好打老毛子,南要修到雲南,好打英國人,聽著誇張,可結合當下情形,聶士成還真信了幾分。

    更讓聶士成不解的是,他知道了這些百姓出的是義工,別說錢,就是飯都得自己管,官府什麽都不出,大清國雖說也有這等事,可那不叫出義工,純粹是拉夫,別的不說,要有他看見的那種幹勁,絕無可能。

    作為讀過書,有些底子的人,聶士成很想弄清楚其中緣由,他授意宋占標問百姓,有一四十多歲的男子看樣子也讀過私塾,雖說對問題不屑,不過還是回答了。

    “你們這些滿清的軍爺,哪裏懂得咱們這裏的事?咱破虜軍,那是保家衛國的,他們為了不讓你們這些人,還有那些洋**害百姓,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拿命去拚,咱百姓別說出個工,就是傾家蕩產都不在乎!”

    “這位大哥說得過了,真傾家蕩產了,還要咱們破虜軍作甚?”一名士兵笑道。

    那男子聞言哈哈大笑,“兄弟說得好,有破虜軍在,咱們心安!早些修通這鐵路,好讓前方將士有吃有用才是。”

    說著,他一聲招呼,百姓都走了,見狀,那士兵吼道:“別杵著了!要不是你們,我等也不會窩在這裏,沒了殺洋人的機會!”

    聶士成手下兵勇訕笑著散了,他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喃喃道:“得民心者的天下……”

    這之後,聶士成隻要見到有百姓過來攀談,便會湊過去,讓宋占標等人想不到的是,聶士成出工了!

    當武香再勝日本人的消息傳來時,工地上的百姓沸騰歡呼,連帶著這些投降的兵勇也莫名的興奮起來,聶士成從他們眼中看到的是迷茫,還有渴望。

    也就在那一刻,聶士成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召集宋占標等人,要他們統計,有多少人願意跟著他去打日本人。

    所有人都呆了,宋占標小心問道:“大人為何如此想?”

    “你等隨我征戰多年,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散了,蘭婧王敢打洋人,我服!隻要能和洋人打一次,就不白活。”

    話語不甚明了,不過在座的聽懂了,聶大人想證明自己不是孬種,他不管以後是誰的天下,他就想痛痛快快的和洋鬼子幹一場。

    宋占標當然不會想不起他曾經和聶士成說的話,他聞言道:“屬下願意追隨大人,隻是大人啊,聽聞破虜軍雖說從投降兵勇中征召了人,卻並未像我等這樣,一股腦成軍去打,若破虜軍不信我等該如何?”

    “不試過怎知不行?”聶士成瞪了他一眼。

    隨後,他安排人去統計有多少人願意參加,自己則寫了封書信,要看管他們的破虜軍士兵呈交孫萬林。

    孫萬林接到此信,確實呆了半響,他是真沒想到聶士成要統領跟隨他的三千餘人,去打日本人,這其中真假不好判斷,不過自覺告訴他,聶士成是認真的,隻是自從他率軍投降之後,破虜軍就再也沒有成建製收編的事情,該如何辦,他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