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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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外儼然已經成了俄國人的爛攤子,膠東其實也好不到那裏去,rì běn人在泥潭中也是越陷越深,為配合英國人,山縣有朋再攻棲霞,沒有其他招數,還是拿人命去賭,作為防守一方,武香守得更是遊刃有餘,她也沒玩什麽花招,此刻不變就是最好的。
傷亡肯定還是有的,不過相比之下,鍛煉新兵的機會才是千載難逢的,萬餘新兵每天都幾百上千不等的補充到守軍之中,受傷的,打累的老兵陸續下來休整治療,連吳佩孚那裏,都趁著夜色換了一茬的士兵。
rì běn人也在補充,一船船的新兵跨海而來,煙台上岸,直接投入到棲霞、招遠一線,隻是他們來,除了做靶子,增加破虜軍戰績,磨練破虜軍新兵,還能是什麽?
山縣有朋不是不想變招,而是不敢變,在登州府的曹錕越打越強,此刻他不是無後方作戰,而是背靠萊州府,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物資兵員也是絲毫不缺,萊陽近萬破虜軍就是他最堅強的後盾。
對於遊走在昆崳山的這支破虜軍,山縣有朋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既然不敢從這一線迂回,就棲霞、招遠之間這麽窄的區域,他也的確做不出什麽文章來。
這種局麵,隨著曹錕逐漸打通他與林履中的聯係後,變得更加對rì běn人不利,在棲霞招遠勉強維持進攻的同時,山縣有朋還得加強威海衛、榮成和文登的防禦,他很想放棄這幾處,可一來國內無法交代,二來威海衛還是英國人的臨時軍港,俘獲的破虜軍海軍軍艦還在此地,由此牽扯,rì běn人還脫不了身,要保威海衛,榮成和文登也就必然得保。
不過俄國人和rì běn人的攤子再爛,也比不上英國人的,如今大英帝國真的是焦頭爛額,自魯忠突然突破長江,卡在寧鎮山脈,整個蘇南便動憚不得了,劉坤一要應對曹方的攻勢,在江寧、鎮江兩府完全騰不出手來,英軍唯有自己解決難題。
別看上海周邊留守有三萬多英軍,可多數是那印度殖民地軍隊,打順風仗,做做後勤保障,鞏固占領之地還行,要想出來解決破虜軍,癡人說夢了,英國人要想擺脫困境,唯有大清國兵馬相幫,從西麵和南麵解除蘇南和上海的危局。
然而,光緒被刺身亡這件事等於堵住了這種可能,載津若要得知,他在關鍵時候,居然幫了劉奇一個大忙,不知會不會羞憤自盡?
除此之外,幫助劉奇的,還有張之洞,雖然他自己並不這麽認為,也並不知情,但他同意趙鳳昌的建議,並派他去和陳道談判,等於打破了江南的均勢,讓劉坤一迅速崩潰。
四月十九日,補充了新兵員的陳道發動了致命一擊,他以新兵八個團,守衛南昌,其餘三十個團,一部增援湖州一線,防止希元可能夾擊,其餘大部,跟隨白虎三師,從宣城一舉殺入常州府地界。
任祖文協同英軍圍攻黃文煥,整個常州府的防守皆落在豐紳頭上,倘若張之洞不是自保,白虎一師斷然不敢全力加入到江南的戰局之中,哪怕有新兵補充,短時間內,陳道也得先加強麵向兩湖的防禦。
趙鳳昌的可信度高不高,陳道不在意,他從中能看到的,是張之洞在猶豫,而且擔心白虎軍進入兩湖,這便是機會,隻要迅速解決劉坤一,整個戰局將徹底有利於破虜軍,賭博的賠率很大,大到陳道能下決心孤注一擲,將主力白虎三師全部投入到江南一線。
可以說,豐紳麵對的壓力比劉坤一還要大,畢竟在江寧、鎮江兩府,劉坤一尚有五鎮近七萬人,他則隻有八旗新軍萬餘,兵力上已經不敵白虎三師和加入這一線的新破虜軍二十個團。
溧陽城迅速被攻破,任祖文留守此地五營兵馬全軍覆沒,得知消息,豐紳立刻派人令宜興一帶的兵馬後撤常州,同時派人告知劉坤一,破虜軍大舉來攻。
別以為豐紳是要和劉坤一通力合作,共同應對此次白虎三師的強力攻入,他告訴劉坤一的,是他放棄常州,準備從強行從sū zhōu到嘉興,趁著破虜軍在這一線的力量不強,突進到杭州,與希元匯合。
豐紳這麽做,也不是慌亂之中的胡亂決定,此番破虜軍來勢凶猛,若固守常州,結局必定是被圍困,他擔心劉坤一以他為餌,夥同洋人順勢打回上海,那樣,他可就被賣了。
老實說,他這種擔心真實存在,劉坤一確實考慮過走退往上海這條路時,得讓豐紳在常州府頂住,這樣才能說服英國人守住sū zhōu,有此兩地在手,他才有可能與英國人聯手收複嘉興,從而鞏固上海這個三角州,倘若不是魯忠突然過江卡在喉嚨上,這個計劃會在曹方大舉進攻時實施。
怎麽能贏,豐紳是謀劃不出來的,但如何會全軍覆沒,他能看得出來,而避免全軍覆沒的唯一辦法,就是逃離常州,避開大路,趁著南麵破虜軍受到sū zhōu和上海兩邊的英軍牽製,走小路,從薄弱之處衝破嘉興一帶的圍堵,隻要到了杭州府地界,他相信,心思在劉坤一和英國人身上的破虜軍覺不會一根筋的追擊他。
劉坤一沒想到,他還沒賣了豐紳,豐紳就先把他賣了,豐紳放棄常州的舉動不但讓他陷入絕境,還讓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收到豐紳的書信時,龐濤的先鋒團已經衝入大亂的常州城。
此一刻,劉坤一已無回天之力,他與尼科爾森清英聯軍共計九萬餘人,被切斷在常州以西的狹長地帶,唯有水路,是能夠回上海稍微安全的通道,隻是他和尼科爾森都麵臨一個問題,他們有時間組織足夠的船,運送他們的士兵麽?
dá àn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長江航道,南京和鎮江是兩大碼頭,其餘沿江各縣,揚州和泰州碼頭也還湊合,不過那是在江北,走水路,就意味著劉坤一和尼科爾森必須將所有兵馬收縮到這兩個地方,在破虜軍圍攻的同時,撤離兵馬。
船或許能湊,但時間是個大問題,沒有電報,上海那邊不知情,自然不會組織大批船來救援,這就意味著,要想走水路,二人得在兩地撐更多時間。
更為要命的,是二人不是坐下來幾句話就能討論出結果的,何況此刻尼科爾森還在句容城。
短時間是難以組織有效撤退,劉坤一深知他所想到的辦法,和沒辦法是一個意思,別的不說,誰斷後就是難題,而且英國兵艦必定是先就英國人,沒有兵艦保護,江北那些破虜軍的火炮,豈不肆無忌憚的轟擊他的運兵船?任何一艘挨上一顆,那就是幾十上百條人命消亡。
不等劉坤一做出妥善安排,豐紳放棄常州的消息走漏了,南京城頓時大亂,本就士氣低落的各鎮清兵哪裏還有抵抗的信心,蘇元春等人慌忙來見劉坤一,見大帥也無辦法,蘇元春唯有建議放棄南京,前往句容,與洋人合兵一處,要麽衝破常州回上海,要麽死守鎮江,等待水路撤離或救援。
這或許是唯一的辦法,劉坤一下達了他作為兩江總督最後一道命令,各鎮朝鎮江退卻,令蘇元春先行一步,護送江蘇巡撫奎俊等人,去與尼科爾森匯合,他自己率親兵衛隊和張景春部斷後。
這算是劉坤一為大清國盡忠出最後一把力,他知道,他如果不斷後,幾鎮兵馬會在破虜軍的追擊中迅速崩潰,雖說他心中清楚,這麽做很可能隻是延緩整個大軍覆沒的時間。
至於奎俊,劉坤一不是想救他,洋人不管如何折騰,都需要大清官員協助,這一點是必然的,有他斷後,又有江蘇巡撫協助,相信尼科爾森不會不管清兵。
隻是他高估了張景春手下人抵抗之心,低估了曹方的攻擊力量和判斷,二十一鎮雖說兵員相對較滿,但要他們背靠南京斷後,傻子都清楚,一旦其餘幾鎮兵馬撤離,他們將很可能走不了,被困南京城。
當祿口鎮左翼翼長不等二十二鎮兵馬過完,便擅自帶領二十一鎮左翼兵馬倉皇逃往句容時,劉坤一斷後的想法已經破滅,曹方接到前鋒蔣祺報所攻占祿口,問追擊還是轉向南京城時,曹方立刻下了決心,既然清兵連阻擊都不做一下,那麽南京清兵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祿口在手,南京已經是死城,他即刻令蔣祺派出一團兵馬向南京方向運動,牽製這邊的清兵,留一團兵力守祿口,其餘兵馬追擊,同時令後續跟進的呂興昌一師不要管溧水城,直接越過,挺近到茅山,轉而向北,與魯忠部南北呼應,迫使洋人難以守句容,倉皇逃離。
抵達句容,蘇元春和奎俊給尼科爾森帶來了準確並讓他絕望的消息,費了好大力氣,拚著兩千多的傷亡,尼科爾森好容易才將魯忠壓在高資鎮一帶,雖說奈何不了魯忠,卻也限製了魯忠四處的出擊,等耗盡他的糧草彈藥,尼科爾森有把握徹底吃掉這支膽大妄為的破虜軍。
然而常州出了大問題,現在別說高資鎮這邊,就是常州那邊更早過來的敵軍,也應常州丟失變得無法消滅,如今火再從屁股上燒起來,這位英軍將領,已經看不到贏的任何希望。
“尼科爾森將軍,可否告知sū zhōu的貴國兵馬,前來救援,隻要兩邊夾擊,定能打通常州的。” 奎俊提出了他認為完全可行的辦法。
蘇元春沒吭氣,這不但是廢話,還完全行不通,如今太湖以西完全失去,破虜軍增援常州易如反掌,更何況,不解決後麵追兵的事,怎麽夾擊常州?也不看看形勢,眼下完全就是被破虜軍南北夾擊。
一時間商量不出辦法,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尼科爾森答應派人命令sū zhōu英軍接應,同時希望奎俊能夠讓清兵延緩破虜軍畢竟句容的腳步。
心驚膽戰過了一夜,sū zhōu那邊肯定不會有消息回來的,奎俊再找尼科爾森,希望兩邊聯手,攻常州,然而蘇元春匆匆而來,帶來更加要命的消息,破虜軍出現在茅山一線。
奎俊驚得呆坐在椅子上,到底有多少破虜軍殺入蘇南啊?
在各清兵將領中,尼科爾森感覺蘇元春還是有本事的,他急忙問蘇元春有何看法,聽著翻譯的話,蘇元春也略微判斷了下形勢,如果沒有高麗山這股破虜軍,以句容、鎮江、丹陽三地為依托,打穿常州一線,還是有那麽一絲可能的,然而現在茅山也出現破虜軍,未能及時搶占茅山,失去了先機,句容已經不可守,隻有鎮江、丹陽兩地,根本做不到抵禦破虜軍攻擊的同時,還攻打常州。
唯有退守鎮江,背靠長江,等待救援或從水路撤離一條路了……,想清楚,蘇元春細細分析形勢,尼科爾森頻頻點頭,見尼科爾森臉上有如釋負重的神情,蘇元春暗歎一聲,心道,這可不一定是活路,難說是更要命的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