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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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句話,陸子鴻已經是麵如土色。

    讓知府陸以軒公開審判自己是最狠的一招。

    這些年陸子鴻幫叔父陸以軒搜刮財富,靠的是威勢。知府陸以軒和布政左使劉延光交好,他自己又是廣州城的地方官,可以直接審案。陸子鴻就靠這個威勢恐嚇了一家又一家沒有背景的商號,勒索了無數。

    真的砸人店鋪,打殺別人的事情陸子鴻做的不多,也不敢做太多,畢竟廣州城裏還是有其他官員的。陸子鴻要是真的動手,其他的官員也是看在眼裏,說不定就會逼得小民帶全家財產去投奔其他官員,攻訐陸家的。

    所以對陸子鴻來說,威風勢力四個字是最重要的東西。沒有這個東西,他不可能一家一家店地去打砸,把廣州城砸一遍來勒索銀子。

    如果他砸秦昭的店,結果反過頭來被自己的叔父當庭打板子,那以後還有誰怕他?哪個都不把他放在眼裏,他還怎麽勒索商戶。

    如果商戶被打砸了店鋪還像秦昭一樣臨時找靠山,他陸子鴻以後還怎麽混?

    這當真是要命的

    陸子鴻嗚呼哀哉地求饒道:“秦老板,你已經打了我了!“

    趙良策大聲罵道:“我家東家說的話是和陸以軒說的,你就記住,回去答複!哪個讓你討價還價了?“

    陸子鴻當真有些害怕趙良策,看了看趙良策,不敢再討價還價。

    秦昭想了想,思考還有什麽沒有說的。

    旁邊的黃德能想了想,說道:“東家,提太多條件對鄭公子也不是好事。這廣州城戒嚴雖然是陸以軒下的命令,但終究是因為鄭家的水賊而起的禍端。雖然四爺不在廣東官場廝混,但畢竟在這裏有買賣。賊患再拖下去,知府陸以軒當然要吃虧,但四爺得罪了整個廣東的官,也同樣是要吃虧的。“

    秦昭點了點頭,朝陸子鴻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去和你的老爺說,看他答應不答應。不答應,我等就再慢~慢~商量怎麽處理。“

    秦昭故意把慢慢兩個字說得無比沉重,又一次警告了地上的陸子鴻。

    陸子鴻聽見秦昭言之灼灼不肯退讓,刹那間就蔫了。鄭成功不想得罪廣東官場,怕以後不好做人。但是陸以軒是不敢得罪廣東官場,怕被奪官,怕被政敵報複滅門。

    陸子鴻紅腫的臉上漸漸發白,癱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

    五月初十上午巳時,廣州城知府衙門的大堂上人山人海。

    陸以軒在初六晚上接到陸子鴻的快馬回報後,一夜未眠。

    但他畢竟是經曆過無數風浪的老官油子,當然知道輕重。打陸子鴻一頓,他失去的隻是官威,隻是讓陸子鴻以後搜刮銀子的能力下降。這些年他在廣州城刮地三尺,也夠了。隻要保住官位,以後還大有可為。

    如果不答應秦昭的要求,那廣東的所有官員都要剝自己的皮。如果事情繼續懟下去,自己失去官位隻是一個開始,自己的那些政敵會在自己失去官位後往死裏整自己,說把自己弄得家破人亡恐怕都是輕的。

    孰輕孰重,不言自明。

    所以陸以軒一晚不眠後,第二天就快馬把消息傳到了秦昭所在的插雲峰,答應秦昭的所有要求。

    秦昭因此回到了廣州城,從吊籃裏進了城池,在五月初十早上到知府衙門鳴鼓申冤,告陸子鴻糾集潑皮無賴打砸自家店鋪,打傷自家鐵匠,意圖掠奪自家的彈簧製造秘門。

    這個案子涉及到廣州城的戒嚴大事,影響巨大。無數小民擁到了知府衙門大堂外麵看熱鬧。

    陸以軒坐在主判官的大堂正位上,卻是如坐針氈。因為下麵廣東巡按禦史王化澄也來了。

    王化澄作為巡按,擁有後世紀檢監察部門的一切職權。小事立斷,大事上報天子。雖然現在崇禎皇帝已經自縊了,但是兩廣依然還是由明朝官吏統治。大家都等著“留都“南京的備份朝廷推舉出新的君主,所以還是按原先的規矩行事。

    王化澄在那裏一坐,陸以軒就感覺到極大的壓力,任何敷衍了事或者表裏不一的裁決一旦激怒秦昭,王化澄會當場判斷是陸以軒的責任。

    導致廣州戒嚴,導致廣東官場上大小官吏生意損失的責任。

    長吸了一口氣,陸以軒坐上了衙門大堂的主判官席,一敲驚堂木!

    “帶陸子鴻、胡一鳴及無業脅從陸子鴻者三十四人上堂!“

    沒一會,等待已久的陸子鴻、胡一鳴和一幫地痞無賴就被帶上了大堂。

    那些衙門裏的衙役們似乎都早就被打了招呼,對知府大人的侄子頗不禮貌。秦昭站在這一邊還沒有行禮,一直站在那裏等著。那一邊陸子鴻、胡一鳴等人卻是一上來就被衙役的一聲“威武“齊呼嚇得跪在地上。

    外麵圍觀的群眾看見陸子鴻來了,開始時候還有些害怕。畢竟這個廣州城三大公子之首在廣州城橫行霸道已久,百姓們哪個不知道這是不能惹的大人物?但一見衙役齊吼把他們吼到地上跪著了,百姓們就不怕了。

    因為明擺著,秦昭沒有下跪呢!今天知府老爺審案子,居然不強逼沒有功名的秦昭下跪,而對於自己的親侄子如此嚴厲,一開始就讓他跪在堂上。這個案子會怎麽審已經不言自明了。

    他們頓時膽子壯了起來,對著這個為非作歹的三大公子之首指指點點,一副恨不得上去咬一口的氣勢。

    看到這一幕,主判官座位上的陸以軒輕輕歎了口氣。

    搶秦家彈簧軟椅這事情,當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王化澄卻似乎看得很過癮,眼睛在大堂上飄來飄去,還時不時和秦昭對視一陣,仿佛是在看一個天大的熱鬧。

    左邊跪了三十多人,秦昭卻像一根旗杆似的站在正堂上,莫名其妙覺得自己有些突兀。

    觀察著秦昭的表情,旁邊的一個知府衙門師爺湊了過來。

    “秦老板有功名否?”

    “沒有!”

    那個師爺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說道:“那秦老板也是要跪著看老爺審案的。”

    秦昭點了點頭,慢慢跪了下去。

    那師爺見秦昭跪了下去,長籲了一口氣,回到了陸以軒身後。

    陸以軒猛地一拍驚堂木!

    “堂下跪的何人?”

    “草民陸子鴻。”

    “草民胡一鳴。”

    ……

    “香山縣仁厚坊鄉民秦昭”

    “陸子鴻,胡一鳴,現有秦氏商號老板秦昭告你們率眾毆打他家鐵匠,砸毀他家門麵,損失無數!汝等可認罪?”

    圍觀的群眾頓時響起了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