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章 陸子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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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鴻不知道他叔叔是怎麽死的。
在他看來,火器是不可能完全控製他家門前這塊區域的。這塊區域前後左右都是高牆大院,如果說有人想在這裏刺殺,隻能是趴在對麵的院子牆上往這邊射箭。
又或者在院子牆上用火器射擊。
其他地方沒有視角能殺人。
兩廣承平已久,這邊產的火器粗陋,火器的命中率往往不如弓箭。想在陸子鴻門口這塊地方殺人,還是用強弓直射更加方便。
至於一百多步外的那一家酒樓二樓,陸子鴻想都沒有想那裏會有刺客。因為那個酒樓二樓距離陸子鴻家門足足有一百步遠,沒有任何火器能夠在這個距離上精準殺人。
最準最準的鳥銃,也隻能打五十步。
所以陸子鴻此時聽到陸以軒死在門口,整個人處於完全的懵懂狀態。他以為殺手肯定是強行站在道路近處射殺叔父。而叔父身邊那麽多弓手家丁,這些刺客一擊得手後肯定張皇逃竄,最快速度離開作案現場。
陸子鴻本著他對大明,以及韃清,所有火器的常識,判斷自家大門口的刺殺無論如何是一次強行殺人。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在一次擊殺成功後繼續控製這一片區域。
所以陸子鴻沒有做任何防備,大大咧咧地衝到了自家家門。
家門口,陸子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陸以軒,血流滿地。
他還看到撒腿逃跑的一個小廝。
那小廝是攔住轎子喊冤的秦昭親兵。趁著陸以軒死後一片混亂,他就趕緊溜走了。
陸子鴻看著那個逃跑的小廝,以為自己看到了強行殺人的刺客。
不過他的注意力現在集中在血流滿地的陸以軒身上。
叔父真的被打死了。
自己的所有前途,隨著叔父的死亡結束了。
自己在廣東聚斂的這些銀子都藏在廣州城的幾個院子裏,並沒有送回家鄉。叔父在知府的位置上,這些銀子是絕對安全的。但是一但叔父死了,那幾十萬兩銀子恐怕運出廣州城都難!
多少人會上來落井下石,狠狠在陸家的屍體上咬一口?
他突然感覺全身的血液倒流,頭發衝冠而起,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的悲痛中。
“叔父!~~!!”
陸子鴻眼淚湧了出來,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但是陸子鴻的嘶吼隻發了一聲。
一百步外,秦昭靠在一麵窗戶上,輕輕說道:“打死門口嚷叫那個男人!”
五把來裝填完畢的前裝複槍調轉了槍口。
“啪啪啪啪啪!”
陸子鴻剛想往前走,去看一看叔父的屍體,身上就冒出了五個血洞。
陸子鴻胸口中彈,腰上中彈,就連臉上也被打了一發米涅鉛彈,血液像是花朵炸開一樣從傷口裏炸開,刹那間就噴了旁邊一個小廝一身。
陸子鴻感覺全身的血肉一瞬間不再受自己控製。
讓後就是痛徹心扉的痛苦。
“啊!”
陸子鴻倒在地上翻滾,看得旁邊的家丁小廝目瞪口呆。
老爺死了,少爺也要死了?
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刺客到底在哪裏?
刺客是剛才那個攔轎子的小廝?可是他已經跑了啊?
刺客在四周的牆壁上?可是牆壁上空無一人啊?
陸子鴻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滾不動了,身體開始做不規則的抽搐。抽搐了大概五息時間,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死透在那張牙舞爪的石獅子旁邊。
想了幾秒鍾,陸家的小廝們齊齊望向遠處的酒樓二樓。
因為不管怎樣,啪啪的聲音是從那裏傳來的。
但真的有人能從一百多步的遠處取人性命麽?如果有人能做到這一點,在戰場上豈不是無所匹敵?
小廝們知道自己今天碰到神仙了,一個個哇哇叫著衝進了陸家宅邸躲避,四處逃竄。
秦昭看了看倒在血泊裏的陸子鴻,冷笑了一聲。
秦昭還記得陸子鴻來砸自己的沙發鋪子時候,那囂張跋扈的二代氣勢。
風水輪流轉,今天這陸子鴻就死在自己手上了,像殺一隻雞似的。
秦昭輕輕地敲了敲窗子,笑道:“完事!收工!“
五個狙擊手快速收起了步槍,準備從店鋪後街溜出廣州城。
秦寧每人塞了十兩銀子,說道:“注意保密!“
……
“製府!那陸以軒不知道中了誰的道,死在了他侄子家門口!“
王化澄難得尊重了丁魁楚一回,悲痛地說道:“連帶他的侄子也被打死了。“
丁魁楚臉上一臉的驚駭,問道:“怎麽死的?“
王化澄歎了一口氣,說道:“屍體我看了,是被火銃打死的。“
丁魁楚詫異地張大了眼睛,問道:“凶手擒到否?“
王化澄歎了口氣:“陸家大門方圓八十步的前後我全部搜了一遍,但那一片區域都是官員子侄的聚集地,一查就知道,那一天沒有任何陌生人進入那一片。“
丁魁楚聽到這裏,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汗。
王化澄繼續說道:“陸家的小廝說當時陸以軒一掀開轎簾,剛露一個麵,就被人打死了。聽那時傳來的啪啪聲,火器像是從遠處的一個酒樓二樓傳過來的。“
丁魁楚趕緊問到:“那酒樓是誰人的?“
王化澄吸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情就蹊蹺在這裏了,那酒樓最近剛被靖海衛守備秦昭買下,從酒樓二樓的窗戶上剛好可以看到陸家院子。但是吾的家丁專門到那裏去測量過,那酒樓二樓距離陸家大門足有一百步。”
“一百步?這麽遠?”
王化澄說道:“正是,製府,你是兵部尚書,可知道世上有火器能於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
丁魁楚臉上陰晴不定,他想了好久,還是搖頭說道:“這世上豈有火器能於百步上取人性命的?我當真沒有聽說過。”
頓了頓,丁魁楚又說道:“莫非這魯班一樣的秦昭又發明了新的物事,能在百步上取人性命?”
王化澄冷笑一聲,說道:“如果秦昭發明了這樣的物事,那別說廣州城攔不住他秦昭了,就算是粵東粵西兩省會剿香山縣,也壓不住他這樣的魯班再世。”
丁魁楚想著想著,突然覺得雙腿有些發虛,踉蹌地坐在了沙發上。
王化澄搖頭歎息,說道:“現在雖然感覺秦昭極為可疑,我等卻沒有絲毫證據能斷定凶手是他。”
丁魁楚臉色發白,沒有說話。
王化澄說道:“製府!如今封秦昭店鋪的廣州知府死了,秦昭又把他的店鋪打開了,廣州的同知不敢阻攔。我們要不要把廣州的同知叫來,逼他封秦昭的店鋪。”
丁魁楚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緩一緩!按公!緩一緩!”
“陸以軒在廣州經營了五、六年,樹大根深。陸以軒被打死,自然會有人發難,去找秦昭的麻煩的“
丁魁楚似乎已經完全不關心怎麽對付秦昭的事情了,反而朝王化澄問道:“陸以軒是打開轎子轎簾才被打死的,這麽說隻要坐在大轎子裏不開轎簾,就不會被打死?”
王化澄有些氣結,尷尬地看著丁魁楚。
丁魁楚滿臉苦笑,說道:“按公!你不知道我也得罪秦昭很深,此子會不會在肇慶府埋伏我一回,實在是難以預料啊!“
王化澄翻了個白眼。
他明白了,丁魁楚被嚇傻了。短時間內,想找丁魁楚一起對付秦昭是不可能了。
可廣東一省沒有兩廣總督的統籌,誰能治秦昭?難道由自己這個言官來統籌?
王化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