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越來越多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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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玉。”茵茹站在門外衝她輕輕一笑:“我能進來嗎?”
“當然。”寧璞玉看見是她,很高興的站起來:“快進來。”
“你這是在做什麽?”茵茹很詫異,看見床上、軟榻上,小桌上到處都是布匹和絲線。“怎麽忽然對這些感興趣了,你不是從來都不碰針線的嗎?”
雙頰沾染了些許緋紅,寧璞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不知道現在學起,晚不晚。想給爺做件袍子。”
“哦。”茵茹笑得有些不自然。“我說怎麽這麽用心。原來是為了二殿下啊。”
寧璞玉的臉更熱了些:“討厭啦,別笑話我。”
“哪裏是笑話你,這是羨慕。”茵茹拉著她的手,笑盈盈的說。“自幼,娘教咱們的就是兵書兵法。你學的用心,娘隻要說上一遍。你就記得了。我卻不行,總是丟散落四的跟不上。後來,娘就說算了,我還比你大幾歲,可能是沒有這悟性。”
“茵茹,其實學什麽都好。隻要學以致用。”寧璞玉看著她失落的眸子,不禁心疼。“之前是我不好,連累了你。才會讓你吃那麽多苦。現在,你既然康複了,你想學什麽,想做什麽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陪著你和你一起使勁。”
“那倒不用。”茵茹看著她這樣高興,笑容也明媚了許多。“眼下啊,還是我先幫你的忙吧。你是想做一件什麽樣的袍子給二殿下?”
“對啊,我想起來了,後來你跟府裏的嬤嬤學過一陣子的針黹。”寧璞玉頓時就興奮了起來。“太好了,茵茹,你快來幫幫我。我想做一件外袍給爺,平時能穿的就行。入宮那些精致的華服,我怕是做不出來。”
“有我在,沒有什麽不能的。”茵茹笑了笑:“你有沒有二殿下之前的袍子,拿一件過來量一量尺寸。”
“好累,我有。”寧璞玉趕緊召喚芽枝:“快去拿一件爺穿著合身的袍子過來。”
“是,娘娘。”芽枝看她有了勁頭,心裏也是高興。
說幹就幹,寧璞玉很耐心的跟著茵茹學怎麽量尺寸怎麽劃線,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剪好了幾片衣襟。
兩個人正熱火朝天的擺弄著這些衣服,就見馮铖走了進來。“爺,魯少將軍來了,說是要見……茵茹姑娘。”
茵茹一激動,剪紙沒個準,一下子把手指給劃破了。
“哎呀,你看看怎麽弄的。”寧璞玉看著嫣紅的血水流出來,不由皺眉:“快,芽枝,去拿些止血的藥過來。”
“不用,不礙事的,不過是個小口子。”茵茹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忽然覺得內心很不安。“璞玉,你說魯家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的,怎麽會呢,你別胡思亂想。說不定魯營是來跟你商量回府的時間呢。”寧璞玉一邊用帕子替她擦了擦手指上的血,一邊柔柔的說:“我可不管,你答應要教我做這袍子的。就算你要回魯家,也得教會了我才行。”
“放心,璞玉,答應你的事情我怎麽會抵賴呢。”茵茹衝她微微一笑:“我一定好好教你。”
接過了那條手絹,茵茹自己把傷口纏了一下。“我先去了,回頭再說。你趁著這時候,挑些好看的絲線,搭配這料子。”
“好。”寧璞玉點頭。
茵茹一路忐忑,好容易來到玉華軒的花廳,才小心的收拾了臉色。
“你找我什麽事?”
魯營轉過身來,一臉的愧疚。“對不住你了,茵茹。”
“沒什麽,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茵茹心裏還是難受,卻不願意讓他看出來。“你爹不願意接受我,就不願意吧。反正我這麽多年沒吃魯家的一口飯,不也長得好好的麽!再說。我也不是那種會勉強人的人。就這樣算了吧。”
她轉身就走。
魯營快走了一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爹……連我也趕了出來。現在我和你一樣,都不被魯家認可。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你是我妹妹,我就有責任照顧你。我在西郊有個院子。足夠我們住。侍婢、小廝也都是現成的。我是特意過來接你。魯家正宅咱們沒有福氣住。可我是魯家的人,你也是,有我片瓦遮頭,就絕不會讓你淋雨受凍。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咱們這就走。”
茵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想明白了,心口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你是說,你為了我的事情,和你爹鬧翻了?還沒趕出了魯家?”
“也不光是因為你的事情。我和他,很多觀念都不同。他想的那些,我根本就接受不了。而我追求的那些,他又……唉。不說也罷。”魯營目光堅定的看著她:“總之茵茹,你記住了,有我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讓你挨餓受凍。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是我妹妹。雙虞有的,你也一樣會有。”
說真的。茵茹還是感動了。
她沒想過這世上除了娘和璞玉,還能有人對她掏心窩的好。
哪怕這個人目前沒有做過什麽,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心裏還是感動。
“我不能跟你走。”茵茹皺著眉頭,一字一句慢慢的說:“如果我就這麽跟你走了,那意義就不同了。”
“有什麽不同?”魯營莫名的看著她。“難道你不想回自己的家嗎?”
“隻有你一個人承認我。半點意思都沒有。”茵茹的眼睛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上去楚楚動人。“我要的不是有一片瓦遮頭,也不是有你在身邊照顧我。我要的是一個名分,是我這麽多年來都沒能得到的東西。這些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我要回來不過分對不對?”
“茵茹,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實在沒有辦法。畢竟魯家現在還輪不到我做主。”魯營為難的看著她。“我知道你不情願這麽沒名沒分的跟我走,可這裏畢竟是別人家。總是在這裏住著,也總歸不好。到西郊的宅子裏,你就是名副其實的女主人了。總比寄人籬下要舒服一些。況且,我是你哥哥,這麽多年了沒能照顧你。我心裏也很不安。想要補償給你。”
茵茹用力的點了下頭:“我知道你是好意,哥哥。”
“你叫我哥哥……”魯營心頭一喜:“也就是你肯認我了!”
“我願意認你。事實上你也是真的對我好。”茵茹紅了眼睛。“可是我一旦走進了魯家的偏宅,就等於自己放棄了自己的名分。你能給我的,卻不是你爹能給我的。我娘為了他……吃了那麽多苦。難道就是要我沒有名分的活下去嗎?怎麽對得起娘為我操的心?你回去吧,哥哥。我要等著那個人來接我回家。”
魯營想說什麽,可隻是動了動唇,就又把話咽了下去。
“真的,我已經這麽決定了,您就別為我操心了。”茵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都是我不好。”魯營有些懊惱:“不過茵茹你放心,我一定會再想辦法勸爹的。就算不認我都行,你終究是魯家的女兒。”
茵茹聽見這幾個字。覺得特別的諷刺。“魯家的女兒。”
她嘴裏喃喃的念叨著。
魯家的女兒,她從沒踏進過魯家半步。
魯家的女兒,她從來沒吃過魯家的一粒米。
現在,隻是想拿回自己的名分,卻也這麽難。
她那個爹,心是石頭做的吧?也不知道當年。娘怎麽會為了這個人生下她?
“你回來了,談的怎麽樣?”寧璞玉剛一問出口,茵茹就放聲哭了起來。
“璞玉,他不要我,他不肯承認我,他還把魯營也趕了出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別哭,事情一定還有回旋的餘地。”寧璞玉心疼壞了:“你別這樣。就算他不肯認你,你也是魯家的女兒啊。你忘了那些最艱難的時候,咱們不是都撐過來了麽?這一次也不例外,咱們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娘娘。”竹節快步走進來:“壽凰宮的首領太監在府門外候著,說是太後想你了,這會兒接您過去相伴。”
寧璞玉有些為難:“可是,茵茹她……”
“璞玉我沒事,我沒事的。”茵茹擦了把眼淚:“我就是心裏憋屈。但是你可能還不知道。魯營他,對我非常的好。他在西郊有個宅子,還想著接我去住。雖然我沒有答應。可爹不要我,我不是還有你,還有個好哥哥嘛。”
“你能想開就好。沒想到魯營還挺有血性的。”寧璞玉給她擦了擦眼淚:“太後傳召入宮,我不能不去,也不好耽擱,你在府裏等著我,我盡快回來。”
“嗯。”茵茹點頭:“你去吧,我幫你整理好這些絲線和布匹。”
“那就辛苦你了。”寧璞玉攥了攥她的手:“等我回來咱們再說話。”
“好。”
“娘娘,那奴婢替您更衣吧。”竹節歡喜的聲音,聽著就充滿了感染力。“太後讓人親自接您去壽凰宮,肯定是想您的厲害。”
“這幾天我也惦記太後,隻是沒抽出功夫來。”寧璞玉選好了入宮的吉服,就連忙換上。
茵茹聽著她們的對話,愣在原地特別的不自然。她想過要去搭把手,替璞玉更衣梳妝,卻不知道怎麽這麽難能邁出這一步。
寧璞玉一顆心都在入宮上,也沒多想。
換好了衣裳,就來拉了拉茵茹的手:“你好好在府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嗯。”茵茹點頭,衝她微微一笑。
寧璞玉轉身和竹節一起走了出去。“你陪我一起入宮吧竹節。叫芽枝也去。帶上咱們早起做的糕點。”
“您放心。芽枝已經準備妥當了。”竹節笑道:“我們兩個怎麽會不知道娘娘您的心思。”
“屬你們最好了。”寧璞玉笑著和她說話,兩個人越走越遠。
房裏,茵茹聽著那些歡聲笑語,隻覺得刺耳。
她這麽的難過,璞玉卻這麽開心。
同樣是親姐妹,卻根本走的不是一條路。
哪怕寧曆晟連自己的親女兒的都利用,可這麽多年,寧璞玉的吃穿住,沒有一樣不是最好的。而她呢?
她有什麽?
除了守著一棟空蕩蕩的房間,滿心的苦澀,她還剩下些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她走到了床邊。輕輕的躺了下去。
兩個蘇繡的軟枕,枕著一個,撫摸著另一個。如果她是寧璞玉,該有多好?
可為什麽,璞玉什麽都有了,她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身邊的這個位置……是冷衍睡著的。
“璞玉?你看了這塊料子沒有?”馮青檸步子輕快的邁進來。
待看清楚床上躺著的人時,她不由得嚇了一跳。
然而更要命的是,她這麽大的動靜,床上的人都沒有任何反應。不知道是在沉醉什麽?
一隻手還來來回回的撫摸著裏麵那個枕頭。
“茵茹?”馮青檸皺眉喊她一聲,語氣明顯能聽出不高興來。
茵茹不禁嚇了一跳,連忙坐了起來。“馮……馮主子。”
“嗬嗬。”青檸笑了笑:“你又不是二皇子府的丫頭,怎麽叫我主子。和璞玉一樣。叫我青檸就行。畢竟我也不知道咱們誰大些。”
很不自然的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茵茹道:“我答應幫璞玉整理料子和絲線,沒想到竟然睡著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你累就睡一會兒吧。”馮青檸明顯的看到她的手在動,那樣細膩的撫摸,怎麽可能是睡著了才有的動作。
當然,這個時候也沒有必要拆穿她。拆穿她又能說什麽?
總不能因為她在床上躺了一下,摸了枕頭一下,就說她有什麽不軌企圖吧!
“你有事?”茵茹詫異的看著她,發覺她手裏抱著一匹布。
“哦,這是璞玉要我找的一匹藍色的料子。說是爺喜歡這個圖案。”馮青檸雲淡風輕的放了下來:“璞玉呢?”
“太後讓人接她入宮了,剛剛才走。”茵茹解釋道。
“嗯。知道了,回頭她回來了,你把這料子給她。”馮青檸忍著心裏的不舒坦,輕柔一笑。“我先走了。”
“我送你。”茵茹起身。
“不必了。”馮青檸衝她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你還是繼續幫她料理這些事情吧,實在累了,就回房好好歇著。璞玉呀,她最關心就是你的身子,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她比你還著急。”言外之意,都是姐妹,該曉得分寸才是。
總不能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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