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難得相見難得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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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鑫氣得臉色發青,回到魯府兩個時辰了,都沒緩過勁兒來。

    這叫什麽事啊?那薛鵬好大的狗膽子,竟然敢讓他當眾出醜,還又是立字據又是撒銀票的。這要是不治住他,豈不是真的沒有臉麵活著了?

    “老爺。”管家在外麵輕聲叩門:“您起了嗎?

    氣正不順呢,魯鑫冷冷的嗯了一聲。

    “老爺,宮裏來人了,說是請您入朝。”管家連忙把要緊的事情說了出來。

    “知道了。”魯鑫訝異,因為二皇子府的事情,皇上打算冷他一陣子嗎?這才剛多久啊,就這麽沉不住氣?“讓人伺候更衣吧!”

    “是。”管家應了聲,便朝身後的小侍婢們使了個顏色。

    侍婢們連忙推門而入。

    寧璞玉在壽凰宮裏待了整晚。

    直到太後的高熱都退了,才露出笑顏。

    晨起。她伸了個懶腰,站在後窗下看外頭的景色,忽然很想冷衍能在身邊。

    這些日子,他們之間的誤會和嫌隙一個接著一個。總是叫人心裏不安。也幸虧是有個孩子,能在她身邊相伴。倒是減少了許多孤苦的滋味。

    “丫頭,是你嗎?”太後坐了起來,隱約瞧見後窗欞有人,聲音沙啞的問。

    “皇祖母,您醒了。”寧璞玉趕緊走過來:“是妾身,妾身一整晚都在這裏陪著您。”

    “胡鬧。”太後微微不悅:“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晚秋呢?旁人不注意也就算了,她可是哀家身邊的人,怎麽連這個都不懂?”

    “皇祖母別責怪姑姑了,是妾身一定要在這裏守著您的。”寧璞玉歎了口氣:“昨日開過方子,還未曾服藥,皇祖母您就發起了高熱。晚秋姑姑按照您的吩咐,不敢驚動太醫,心裏有惦記您的鳳體,急的不知道怎麽好了。於是妾身便留了下來。”

    太後長歎了一聲,連連搖頭:“人老了,不中用了。以為自己是洞若觀火。但其實……不過是人老話多。說多了,自然就招人煩。可是丫頭啊,我偶讀這把歲數了,什麽沒見過,你不必為我擔心,倒是你自己,可得要好好的精養著,哪裏都不能不上心。”

    “謝皇祖母關懷,丫頭沒有那麽嬌弱。”寧璞玉依偎在太後的身邊,心裏暖暖的。

    小時候生了病,她也是這樣蜷縮在娘身邊。那個時候,她就沒有感受過一天來自爹的父愛。原本以為,男人對待孩子,就是這樣疏離的樣子。可現在明白了。爹一定很恨娘,連帶著將她和茵茹都恨毒了。礙於娘的情麵,爹也不去疼別的妾室的孩子,說到底,父愛是一種很奢侈的東西。

    “想什麽呢丫頭?”太後撫了撫她的額頭。

    “在想……家裏的事情。”寧璞玉垂下了眼眸,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妾身沒想過,有朝一日,家會弄成這個樣子。”

    “你怪他嗎?”太後皺眉問了一句。

    這個他,應該指的是二殿下吧!

    寧璞玉有些疑惑的看著太後:“難道皇祖母您都知道了?”

    太後搖了搖頭:“知道一些,也不知。這件事啊,丫頭,聽皇祖母一句,不要輕信。即便是人人都告訴你,是這麽回事,你也不要聽進去。有時候,眼見未為實,這個人是對你好或者不好,憑的是心裏的那份感覺,你懂嗎?”

    “是,皇祖母。”寧璞玉用力的點頭:“丫頭是這麽做的。除非爺親口承認,否則別人說什麽,我都不會當真。”

    “這就是哀家喜歡你的原因。你是這麽聰明,又懂事。”太後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時候晚秋領著內侍監端了藥進來。

    內侍監一直低著頭,將藥奉於太後床邊。

    寧璞玉親手端起了藥碗,笑盈盈的說:“藥會有些苦,可是良藥苦口利於病,皇祖母可得喝完才行。”

    “好。”太後點了頭,吩咐那內侍監:“你先下去吧。”

    內侍監沒有動,隻是低著頭。

    寧璞玉有些詫異的多看了一眼:“你先出去吧。”

    那內侍仍然沒有動。

    “怎麽?”太後疑惑的看著他。

    這個時候,晚秋已經關上了房門。

    內侍監抬起臉,雙眸閃爍著幽幽的光。“皇祖母,是孫兒。”

    他這一開口,寧璞玉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是你。”

    冷衍與他對視一眼:“璞玉,是我。”

    “爺。”寧璞玉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晚秋趕緊走過來,接過了藥碗。“殿下。長話短說。”

    冷衍點一點頭,道:“這一次去倉良是父皇的意思沒錯,也是我自願去的。皇祖母不必責備父皇。其實徐飛的殘部逃亡倉良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我早早就部署了力量混入敵人內部。然而就在出征的前三日,我得到迷信說我的人大多被識破身份。也就是說,我身邊有奸細,這些眼睛無處不在,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所以我不得不親自去一趟倉良。冒一回險。”

    “原來是這樣。”太後微微皺起眉頭,問道:“那冷濉又是怎麽一回事?”

    “寧家的事情,冷濉似是下了不少功夫。當知道的,不當知道的,他心裏都盡然有數。”冷衍有些不情願的說出這樣的話,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如果他不是偶然探知,就可能是一手促成。隻是沒有證據。孫兒也不願意懷疑自己的兄長。”

    “是啊。”太後微微頷首:“哀家都這把歲數了,自然是希望子孫有福。”太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不過衍兒啊,真正的王者不當有婦人之仁。你明白嗎?”

    才說到這裏,門外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晚秋心頭一顫,連忙道:“似是有人來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的內侍監通傳:“啟稟太後,皇上正在壽凰宮門外落輦,正要入宮請安。”

    “知道了。”晚秋與太後對視一眼,登時明白了心意。於是聲音一沉,她道:“你去領路。”

    “是。”內侍監得了旨意,緊忙退了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衍兒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太後又是歎氣又是搖頭:“哀家這身子骨不中用了,不過你放心。哀家一定會盡力照顧璞玉的。”

    冷衍握著寧璞玉的手,微微用力:“相信我,等著我。”

    這六個字,囊括了他所有的心思。

    寧璞玉澄淨的笑了起來:“放心,我會的。”

    兩人對視片刻,冷衍不舍的鬆開了手。“孫兒告辭。”

    晚秋趕緊領著她從後門走了出去。房中,就隻剩下太後與寧璞玉。

    “兒子來給母後請安。”皇帝的聲音。格外的沉穩。“母後請開門。”

    寧璞玉起身,走到了門邊,輕輕的敞開了門。

    看見是二皇子妃開門,皇帝微微有些愕然。“二皇子府竟這麽早就入宮了。”

    “妾身給皇上請安。”寧璞玉正要行禮,卻被皇上所阻。

    “你有身子,不必多禮。”皇帝徑直走進了廂房,一股濃鬱的藥氣,熏得他很是警覺。“皇祖母房裏有藥,莫不是身子不適?”

    “是有些不適。”太後微微歎氣:“昨個,二皇子妃來請安,正趕上哀家發了高熱。這孩子孝順,便在壽凰宮侍疾整夜,哀家倒是很擔心她的身子。”

    “傳太醫了嗎?”皇帝皺眉:“這藥又是……”

    如果傳過太醫,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正因為沒有,他才好奇這藥是哪裏來的。

    太後旋即道:“這是壽凰宮備下的常用藥品。都是昔年留下的好方子。反正也隻是用來退熱罷了,沒有什麽妨礙。現在外頭戰事吃緊,朝政怕也吃緊,皇上你日理萬機,就不必為這種小事情費心了。”

    寧璞玉沒有做聲,卻聽得很明白。

    顯然是太後不想把麻煩惹得到她身上,才故意省略了一個環節。

    畢竟寧璞玉不是太醫,她沒有資格為皇太後請脈。

    “可這樣也是不好,母後既然身子不痛快,須得要對症下藥,還是請太醫來請個脈才能放心。”皇帝一抬手,首領太監便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你放心,哀家不要緊的。”太後虛了虛眼睛,道:“隻是有些思念衍兒罷了。二皇子妃有孕。他這麽出了皇城,哀家這心裏總是不落忍。”

    “是,母後的擔心也正是兒子的擔心。昨晚已經連夜加派人手直赴倉良相援。”皇帝斂眸,沉靜道:“衍兒一直都是朕最為放心的皇子,想必這一次,他一定能不負眾望。”

    太後沒有做聲,其實直到現在,她都沒有看明白,皇帝為何一定要讓冷衍前往倉良。這裏麵到底有什麽隱秘是她不知道的。可按說,皇帝身邊,也沒有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挑撥……除非,是她看漏了什麽。

    一想到這裏,太後不由得心顫。“皇上,哀家有些疲倦了。想再睡一會兒。”

    “這……可是太醫……”皇帝想了想。道:“那好吧,等下太醫來了,隻管在外麵候著。何時母後您睡醒了,再傳不遲。”

    “嗯。”太後閉上了眼睛,凝眉道:“如此甚好。”

    “那就請二皇子妃多加照顧。”皇帝倒是很客氣。

    “這是妾身應當的。”寧璞玉連忙屈膝行禮。

    待確定皇帝走遠了,太後才慢慢的坐起來:“璞玉呀,你說,什麽情形下,為尊上者連自己的孩子都要算計?”

    這話問的寧璞玉有些愕然,動了動唇,卻不敢說。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你真是聰明,哀家幾日都想不通,你說與你聽,你馬上就明白了。”太後長歎一聲:“若是讓哀家查到。是誰在皇帝耳邊做了這樣挑撥離間的惡事,絕容不下他!不過你不必擔心,好好養胎就是。”

    到底太後是經曆過大風波的,這樣的話聽得寧璞玉心驚肉跳,根本就靜不下來。可太後看上去,還是雍容爾雅,即便病中,也一點不失風采。

    “怎麽?”太後看著她,有些疑惑:“你害怕了?”

    寧璞玉連忙點頭:“是,讓皇祖母見笑了。”

    “別怕,怕也沒有用。”太後捏了捏自己的默梁,緩緩的說道:“一方天下,哪有那麽容易繼承的。身為君主,首先是自己治理好。然後,便是挑個可靠的後繼之君了。皇上這麽做,也足以說明,衍兒是最合適的儲君。最合適的。”

    還是笑不出來,寧璞玉知道,也許冷衍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

    可若是問她,她隻希望歲月靜好,有夫有子。再沒有比這更愜意的日子了。

    “皇祖母,妾身還有一事相求,是關於義姐茵茹和薛家的親事。”

    “親事?”到了太後這把年紀,聽到喜事就會不由自主的高興起來。“你與我細細的說說,左右病中也是心煩。”

    “好。”寧璞玉點了頭。慢慢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關於茵茹的,乃至關於娘的。

    其實,她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可說出來的時候,她沒有半分的羞恥。

    太後聽著,也是歎氣和搖頭,好半天才道。“若果真如此,你那個爹也真是太過分了。”

    “是娘有虧婦德,才會做錯了事情。這麽多年,想必爹心裏一直耿耿於懷,沒有片刻的安寧。”

    “哼。”太後冷笑了一聲:“哀家雖然是太後,可也不得不為女子說一句公道話。允許男子三妻四妾,卻不許女子追求自己的幸福……這世道,也未免太多不合理。但既然咱們改變不了。就隻能去適應。你娘……倒是個心氣高骨子裏又傲氣的女子。怪不得連你骨子裏也有這麽一份韌勁。”

    寧璞玉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放心,這件事情,哀家會親自過問的。”太後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這世上,就是太多的有"qing ren"難成眷屬,才會有這麽多的悲劇。回頭,哀家就跟皇上提議,為他們賜婚。”

    “若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寧璞玉高興的不行:“妾身待姐姐,多謝太後大恩。”

    “傻丫頭。”太後看著她,滿臉是笑:“你和衍兒都好好的,哀家也就放心了。現在啊,沒有什麽比你能順利的生下這個孩子,更要緊的事情了。你記得,有哀家在,沒有人敢再動二皇子府一根手指頭。”

    “是。”寧璞玉湊在太後身邊,很是溫暖:“有皇祖母在,妾身什麽都不怕。”

    “這就對了!”太後也是歡喜的。“這就對了。日子呀,總會好起來的……你就看著吧。等衍兒回來,什麽都好了。到時候,哀家就等著抱重孫,這多好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