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清倉放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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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歸氣,哪怕許老板再不喜歡卓群居高臨下的態度。

    可他明白,卓群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實話。

    而許老板這人,有個最大的優點,就是貴在有自知之明。

    既然卓群的判斷從未出過錯,從沒騙過他,說的又在理。

    那他憑什麽不聽人家呢?

    常言道,聽人勸吃飽飯,做生意可不能鬥氣啊。

    何況如果卓群說的是真的,那危險就近在眼前了。

    時間不等人,他手中的籌碼數量又太多。

    絕對需要快刀斬亂麻,才能安全出局。

    所以,許老板終於做出了明智的決定——不惜代價,盡快將手中的籌碼全部放出。

    但放貨也得分怎麽放。

    作為郵市裏泡了這麽久的人,哪怕許老板隻是個小老板,但商人的基本素質還是有的。

    他不但懂得兵貴神速,事不宜遲,也懂得采用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式出貨。

    他深知自己如果直接在市場上大舉拋貨,必然會把價錢砸下來一大塊。

    弄不好還會引得其他囤了大宗“田村卡”的人隨之效仿。

    這樣實屬下策,損失恐怕是最大的。

    所以他決定先撥通了一個大郵商的電話,看看能不能做批量交易。

    如果可以在不驚動市場的情況下,先甩給別人一部分麻煩,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這個倒黴蛋兒的人選也得好好選選。

    許老板專門找的是“好心好意”辦他買手機和“lv”的“老六”。

    這小子既坑過他,身家也夠份兒。

    而且和他差不多,也是用不斷對外借貸資金投入市場炒作,應該吃得下。

    在電話裏,許老板是這麽說的。

    他跟“老六”謊稱,自己昨天臨時離去,是因為有朋友介紹了一筆滬海來的大生意給他。

    這筆生意甜是甜,隻可惜卻是急茬的,馬上就需要好幾百萬的現金。

    他手裏沒錢,思來想去的就隻有忍痛割愛,把“田村卡”頂出去一部分。

    當然,因為事兒急嘛,自然價格上會有些讓步。

    他想著“老六”幫過自己的忙,那這樣的“好事”自然得先緊著他了。

    隻要“老六”短期內能幫他湊上五百萬,他就願意以低於市價百分之十的價格轉讓。

    如果“老六”沒興趣,也不用勉強,他再去問別人就是了。

    天下哪兒有不吃腥的貓啊?

    當然也沒有把錢往外推的商人。

    許老板的話,讓“老六”聽了既非常眼饞,也有點喜出望外。

    他自以為原地不動,就能占著近百萬的便宜。

    於是沒有絲毫含糊,就著話頭開始討價還價。

    他說感興趣是感興趣,可自己手裏現錢也不多,還得跟去跟別人籌措。

    時間這麽急,要湊到許老板要的數,得付出不少的金融成本。

    可這麽一來,這百分之十就有點薄了。

    許老板既然有“肉”吃,為人又這麽講究,想來也不好讓他這碗湯太沒味兒。

    要再換個說法,假如許老板等不及,要是在市場上自己賣。

    事兒有可能耽誤了,跌下去的價,百分之十五也未準打住……

    就這樣,雙方電話裏口蜜腹劍,刀光劍影,有來有往。

    最終,許老板再讓了百分之三,一筆五百六十萬的大單就這麽定了下來。

    當日下午五點,雙方就在權金城的房間裏一手錢一手貨。

    毫無疑問,做完交割,許老板背地大大出了一口氣。

    因為套出了這筆錢,他就有了周轉的能力。

    哪怕麵對最嚴峻的局麵,都不至於賠掉底褲了。

    但話說回來了,誰做生意也不隻是為了不賠錢啊,掙錢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許老板也並沒有為此有所鬆懈。

    翻過天來,他反而一大早就來了市場,叫上小舅子一起幫忙,毫不猶豫的公然清倉放貨。

    要知道,許老板手裏那還有價值八百餘萬的貨呢。

    這麽不計成本的放出來,價格必然立竿見影的掉頭向下。

    於是後麵就有意思了。

    當“老六”這天來市場的時候,他就詫異地發現。

    郵市的行市透著詭異,無論郵票、紀念幣、郵資片價格都在漲。

    唯獨“梅蘭芳”和“豬卡”持續下跌。

    甚至連累其他品種的“田村卡”都萎靡不振了。

    等再一打聽,聽說是許老板在拋售“田村卡”導致的。

    “老六”這個氣啊,馬上打電話詢問許老板背後搞什麽鬼。

    許老板倒也有話推諉。

    說談的買賣臨時有了變故,需要的資金量又變大了,他也是迫於無奈。

    他讓“老六”別急,等他賣夠數,價錢就穩住了。

    弄得“老六”幹瞪眼,沒轍沒轍的。

    不過由於整體行情此時還是朝氣蓬勃的,“老六”倒也成功被安撫住了。

    他確實打心裏覺著許老板砸下去的價兒是暫時的。

    大不了過兩天,再漲回來。

    就這樣,市場上反倒因為“老六”的咒罵,散出來許老板要做大買賣的消息。

    導致“田村卡”沒形成跟風拋售,價格下跌有限,不過百分之二十就刹住了閘。

    算是讓許老板無意中又撿了一個便宜。

    而隨後的事實似乎也在印證著“老六”的預判。

    許老板清倉完畢是在3月27號下午三點左右。

    當天下午五點多收盤的時候,因為已經沒人不惜折本出貨了。

    “田村卡”的價錢開始小幅回升,當天就漲回來百分之五。

    跟著3月28日的時候,“田村卡”迎來了更加凶猛的價格反彈。

    “梅蘭芳”和“豬卡”作為領頭羊,將近漲了百分之十,幾乎收複了大部分跌下去的空間。

    這讓“老六”發自內心的好好笑話了許老板一氣兒。

    市場上的多數人也暗暗為許老板計算著虧損,質疑他是否真能賺回來。

    而美妙的行市恰恰就到此為止了。

    因為這天,幾乎所有人在數著鈔票,心裏盤算著美好的未來的時候。

    卻沒有注意到最近幾天,1992年至1995年期間發行的打折版票和打折小型張幾乎全部躍上麵值。

    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發行量為天文數字般的“竹子”小型張。

    這玩意最低時的才三元左右,是其發行麵值的六折。

    如今卻一路漲到了不可思議的十八元。

    不到一周,足足六倍啊!

    像這種情況,隻能說明市場上能炒作的品種都經過充分炒作了。

    已經沒有什麽可供再炒的品種了。

    可想而知,市場已經瘋狂到了什麽地步。

    而與此同時,也沒什麽人注意到,一個小道消息已經不知不覺滿天飛了。

    那是有關月壇郵市要關門遷址的事兒,不知從哪兒流傳出來的,一下迅速傳播開了。

    人嘴兩張皮啊,說起故事來都特別帶勁,根本由不得聽者不信。

    可是要知道啊,高高在上的價格本就使不少人神經變得敏感甚至有些脆弱。

    這一下市場的風氣,又被搞得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傳播故事的人,絕對沒想到他們的多嘴,竟然會成為讓許多人開始擔心郵商們會因為遷址的事兒打折甩貨,忍不住出手兌現部分利潤。

    結果正是由此,郵市已經極端凝聚風險的找到了釋放點。

    偏偏更要命的是,由於郵市資金向股市轉移早已經發生,此時郵市的裏子已經變得虛有其表。

    僅存的資金量麵對驟然出現的大量變現要求,很快就跟不上了,甚至幾乎無從抵抗。

    於是虛假繁榮的行情,就如同一張窗戶紙一樣,應聲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