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7月4日

字數:7630   加入書籤

A+A-




    經過此事之後,貝璐變得越來越充滿了自毀傾向。

    她再也不曾配合過康頓的詢問,開始抽煙、酗酒、砸東西,甚至把一切的火氣向卓群發泄。

    於是康頓為貝璐找了心理醫生。

    卻沒想到貝璐極為抗拒治療,一點也不肯跟醫生交流,隻會帶著敵意報以言語辱罵。

    結果因為這種糟糕混亂的生活狀態,還不到一個月,貝璐的臉就失去了女性的圓潤細膩。

    變得瘦削而蒼白,猶如狐狸一樣的尖臉。

    甚至因為不讓醫生給貝璐使用強迫性的藥物治療,不願康頓他們用對貝璐實施強製性措施。

    卓群也不得不為此付出了重大的代價。

    這一個月來,他完整的預測了八月份即將爆發的次貸危機整個過程,和中東的關鍵形勢演變。靠著警示x國的金融係統風險,穩固他們石油霸權,以及避免了這些特工陷入金融陷阱。

    這才讓他身邊這些人能夠較為寬宥的對待貝璐。

    但即使如此,貝璐的精神狀態卻仍舊每況日下。

    她越來越接近崩潰的邊緣,也愈來愈讓周圍的人難以忍受。

    胡鬧加劇,爭吵頻繁,近似於完全的歇斯底裏。

    為此,甚至連許多特工都同情起卓群來了。

    每個人都有了一種預感,也許貝璐最後真會變成瘋子。

    當然,背後也不無嘲笑的。

    像有家暴習慣的兩個警衛蒂姆和溫斯頓就對卓群鄙視極了。

    因為要依照他們來看,真狠下心去一頓拳腳,幾個大耳貼子,或許就能治好貝璐的病。

    他們並不懂得卓群為何會退讓到這一地步。

    他們隻能對此理解為種族的劣性。

    認為黃皮膚的丈夫多數軟弱無能,不如白種人更有男人氣概了。

    隻是但他們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很快將會死於這種偏見。

    7月4日,是x國的國慶日,或者叫獨立節。

    這是聯邦假日裏較少固定日期的一個節日。

    也一個是曆史性的日子,裏程碑式的日子。

    因為眾所周知,這是美洲殖民地的民眾不滿英聯邦的苛政,反抗壓迫並成功獲取自由的日子。

    從此地球上才多了一個超級大國,對x國人尤為重要。

    但由於通常隻有一天假期,不能外出旅遊。

    所以慶祝這一天的方式,通常是x國的每個城市會舉行地方性的慶祝活動。

    也就是開展一場由各個學校和團體自力更生組成的盛裝出席、連蹦帶跳的獨立日大遊行。

    那麽除了愛睡懶覺的,x國老百姓一大早幾乎都會上街看遊行。

    當遊行者唱歌時,看遊行的會跟著唱。

    當遊行者表演時,看遊行的也會鼓掌。

    很熱烈,很和諧,很有點萬民同慶的意思。

    然後就是遊行結束,回家吃中午飯。

    到了下午,基本上是通過電視機裏看球或比賽。

    隨後到了晚上,人們幾乎都會在後院裏弄一些冰鎮啤酒bbq。

    讓牛肉、培根、香腸、雞翅的香味飄向四鄰。

    至於最後,還有夜晚的煙火。

    有興趣的人甚至會早早趕赴市中心,耐心等天黑。

    通常是晚上十點放煙火。

    雖然沒有華夏的規模宏大,但更有趣味,花色也更多。

    以上這些就是全套的獨立日慶祝方式,不可謂不隆重,不豐富。

    那麽對於這些遠在異國他鄉的特工們來說,這一天也難免勾起思鄉之情。

    鑒於x國人的自由散漫是骨子裏帶來的,他們價值觀注定,絕不會為了公務完全的犧牲自己私人生活和享樂機會。

    所以康頓就必須給屬下們提供些節日福利。

    說白了,雖然這個鬼地方,遊行、煙火是肯定沒有的。

    但至少大家還可以睡睡懶覺,再來一次豐盛的bbq。

    這不奇怪,想當初,在越南的時候,這些洋鬼子大兵也沒斷了啤酒、可樂、香煙、巧克力棒和牛排啊。

    這樣康頓就動用經費,買了大量的飲料、酒水和燒烤材料。

    甚至別開生麵的允許貝璐和卓群透透氣,晚餐時也來跟他們一起燒烤。

    但必須坐在房屋裏,不能走出去。

    因此這一天,不但成了眾位特工盼望已久的放鬆日子,也成了卓群早就預謀好了真正行動的日子。

    “……國駐利比亞大使館再次遭到炸彈襲擊。自從利比亞前總統卡紮菲遇刺身亡以來,卡紮菲流亡的弟弟組建了“最高榮譽作戰小隊”發誓窮盡精力也要為領袖報複。這已經是他們發起的第三次炸彈報複事件。此外,又有不明武裝組織於三天前襲擊並焚燒了一座美孚石油的鑽井設備,殘忍的殺害了十三個米國人是三十一個利比亞籍的員工,而大規模的油田火災因為施救不利,已經有蔓延失控的可能……”

    晚餐時,正當卓群和康頓一起端著盤子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盯著電視新聞的時候。

    貝璐最重要的一場表演拉開了序幕。

    “把這該死的東西關掉!”她突然間朝著康頓和卓群喊去。

    由於這樣的挑釁最近變成了經常性的發生,所以康頓和卓群都沒有太意外。

    他們隻是像慣常一樣的安撫她。

    一個說,“很快,女士,如果你不喜歡電視的聲音,等我們看完國際新聞就關掉好啦。”

    另一個也道,“嘿,求你了,今天一天不都好好的嗎?別鬧了好嗎?這關係到我們的工作,你知道的……”

    說完,他們就不約而同的繼續把視線重新聚焦到電視屏幕上。

    “……自從上星期在德黑蘭發生的軍事政變以來,當地平民的死亡人數已經高達二千八百六十三人,其中包括六百一十名婦女三百五十三個孩子。對此,反叛軍領袖哈市米宣稱將在三天之內攻占總統府,他以自由鬥士之名,發誓親手絞殺內賈德的日子就是伊朗恢複和平的時刻。俄羅斯的外交部長謝爾蓋·拉夫羅夫宣布俄羅斯對伊朗首都平民寄予同情。呼籲武裝叛軍能夠放下武器,理智談判。而受困於總統府的內賈德表示……”

    但可惜的是,這一次貝璐出奇的大膽,壓根沒理會他們,直接幾步過去就把電視關了。

    隨後幾乎不待他們有所反應,她就搶先吼了起來。

    “你們這些劊子手!你們都是殺人犯!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對這樣的指責,康頓倒是不在乎,他隻是聳聳肩,就把手裏剩餘的啤酒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然後起身去拿另一瓶。

    他把自己的不快都放在了心裏,這件事他打算交給卓群處理。

    因為賣這樣的麵子是很有必要的。

    貝璐越是鬧,他就能從卓群這裏獲得更多的效益,這兩者是掛鉤的。

    他很明白這一點。

    果然,卓群對他露出了感謝的神色。

    而且為了安撫貝璐的情緒,他趕緊站了起來,去握住貝璐的手,試圖要將她帶回樓上。

    “我們好好談談怎麽樣?如果你有什麽怨氣,別在這兒發火好嗎?今天不適合,畢竟是大家慶祝的日子。”

    可沒想到貝璐這次竟然摔掉了他的手,連他的勸慰也不再管用。

    “放開我,我不用你管!慶祝什麽?獨立日慶祝摧毀別人的自由嗎?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一下,可是把在樣子裏正吃喝的幾個警衛,和廚房裏準備蛋糕的格雷琴都吸引了注意力。

    畢竟牽扯到他們祖國的榮譽。

    “怎麽了你?別這麽失控好嘛!你看看場合!”卓群滿臉擔心和驚疑。

    但更沒想到的是貝璐居然衝他來了,而且是徹底的爆發。

    “呸!你才失控!你的話才不應該說。天呀!難道你不清楚你給他們的消息會造成什麽後果,電視裏那些人都是因為你的消息而死!你為什麽就不懂得跟他們說謊?你也是幫凶!”

    卓群當然倍感尷尬,他看了看康頓和其他人,此時幾乎都是似笑非笑的神態。

    “我不能那麽做,我們瞞不過去的,他們都是專業人才……”

    這話倒是引得康頓忍不住附和。

    “對,你的丈夫是明智的,如果讓我看穿一次,我就會對你們用噴妥撒納時。那東西你大概不知道,很神奇的神經藥物。會讓你們說實話,但也會產生嚴重的後遺症,你不想真的變成瘋子,對嗎?”

    這話讓貝璐不寒而栗,但隨後也更為憤怒。

    “你真是個魔鬼!你不是人!”

    “我隻是務實派,女士,一切都取決於你。”康端不屑和女人鬥口,自顧自去起子打開了一瓶冰啤酒,又咕咚咚灌了一氣兒。

    而這種行為直接為貝璐提供了朝卓群爆發的理由。

    “看哪,你現在也成喪心病狂殺手裏的一員了是嗎?你跟他們打成一片,就像他們一樣,喝著冰啤酒,看著電視裏的死人而無動於衷……”

    卓群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提供消息,康頓隻是負責傳達和分析,我們都不能左右結果。決策在更上層。再說了,我所提供的消息也並未一無可取,我同樣救了不少人的命。”

    “可人命是不能像這樣放在天秤上來衡量的!”

    “是不能,問題是難道卡紮菲這樣的嗜血狂魔死了,不是件好事?其實我並不覺得……”

    “求求你,別再說了!”

    貝璐似乎厭惡至極,一舉將手裏的碟子全都砸向了地麵。

    “我簡直不能相信你會這麽說?無論怎樣,這不能抵消你的罪孽,你讓許多的人平白的犧牲掉了!那都是人命!”

    “卓群,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是為了讓世界變得更美好和更安全的。不是去加劇人們的災難!而我們關心的隻是自己,這太可悲了!”

    “你知道最讓我厭惡我們自己的地方是什麽嗎?是我們隻求苟延殘喘,隻想知道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可以延續多久?但我們就連這個也辦不到,辦不到……”

    卓群被貝璐臉上前所未見的憤怒和悲痛驚呆了。

    想說的話不自覺變小了聲音,“那些研究人員需要時間,也許……”

    但偏偏反過來,貝璐的聲音卻越發大了,而且更加傷人。

    “我一旦也不在乎!當我看著新聞時,想到因為我們泄露了未來消息造成了多少死亡,造成了多少恐怖襲擊,造成了多少軍事行動,想到也許第三次世界大戰因我們而起……你知道嗎?我真希望,真希望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從來沒有跟你喝過那瓶該死的酒!”

    卓群不敢置信的望向了貝璐。

    “你說的不是真話?你不是這麽想的,對嗎?”

    “我說全是心裏話!我後悔遇見你!”

    “別這麽說,親愛的,拜托……”

    “住口!不許你再這麽叫我!”貝璐憤怒的揮著手,臉色甚至因此而漲紅。

    “我絕不會再跟康頓說話了,也包括你。而且我要跟你分開,我搬回原處去住!你想告訴他們什麽你盡管說吧!隻要你的良心不痛,睡覺不做噩夢!你盡管去吧,把世界徹底搞亂!把這該死的地球炸個稀巴爛吧!”

    說完,她轉身狂奔,爬樓梯時,卻笨拙的摔倒了。

    卓群搶上去要扶起她,卻被她厭惡至極、毫不客氣的推開了,甚至還挨了她歇斯底裏的幾個巴掌。

    她繼續衝上樓梯,衝上囚禁他們的房間。

    而卓群隻能痛苦的、默默的看著她蹣跚的離開,手足無措的傻立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