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節 尋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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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謀刺部的人都是傻的嗎?當然不是,事發突然,久經戰鬥的他們見到盔明甲亮的騎兵,第一個想法就是勁敵,很難取勝,但是被圍在帳篷中間隻能有一個結果——等死,所以不願意等死的他們隻好騎著馬衝出來決戰,哪怕是隻能逃出去一個人去報信,總好過被圍攏起來像牲口一樣被屠宰。【全文字閱讀】◇↓,

    對於草原人來說,戰死是榮耀,躺著死在帳篷裏是一種恥辱。

    他們有橫行商路的貪婪,有縱橫草原的體魄,也有著正常男人的悍勇,但是……萬物都有一個但是,他們沒能來得及穿上僅有的皮甲——盡管那東西的用處不大,他們的弓箭射程很一般,他們的彎刀或者長刀不夠堅韌,他們的長矛並不是足夠的長,盡管矛頭磨得很鋒利……

    與他們相對的,老羅這夥人則完全不同,恨不得牙齒都換成金屬的,馬匹的身上都披掛著堅韌的鎧甲,騎士的身上就更不用說了,全身掛甲,長矛足有四米多近五米,雖然不及步兵長矛,但是對付馬背上的敵人足夠了,更不用說還有提前用來打招呼的弓箭,尤其是帶頭的老羅用的是鐵胎弓和全金屬的箭支……

    戰鬥的兩方武器沒有對比性,連同體魄和戰術同樣沒有對比性,盡管騎在馬背上的人數差不多。

    所以麵臨悲劇的他們隻有更悲劇,先是弓箭的攢射,然後投矛穿刺,沒有什麽防禦的他們麵對老羅手下的精兵,隻有死亡一種命運,盡管這種命運在發現了老羅的隊伍衝下土坡的時候就已經注定。

    一切就像海潮遇見礁石一樣,也像漿果掉到堅硬的石塊上。

    謀刺部勇士的箭支射不透老羅精兵的鎧甲,甚至連馬鎧也無法穿透,長矛更沒用,這玩意就是憑借長度和突然性,它們的木柄遇到了堅實的鎧甲隻有撞斷的命運,或者是被重武器砸斷,或者被刀子砍斷,連同他們的刀子也會被砍斷,從他們開始向外衝,總計也不會超過十分鍾的時間裏,全部掉下了馬背,甚至還有的之間和他們的坐騎換了位置,變成了被馬匹騎著。

    能夠衝擊的騎兵全部變成了死屍,接下來的戰鬥可以說就是垃圾時間了,甚至都不用老羅再出手,隻是幾百個騎兵散開架勢,在帳篷區一路平趟過去,準備反抗的人就像騎兵們練習的木樁一樣沒了上半截的凸起物,然後無聲的倒在地上。

    餘下的收尾事情,老羅懶得去幹涉,大手一揮由得手下們按照什伍組隊去自由作戰。

    一些還未咽下最後一口氣的騎兵倒在血泊裏苟延殘喘,喉腔裏嗆血的咕嚕聲或者低低的呻|吟聲在馬蹄聲的背景音下幾乎不可聞,隻不過沒人去救助他們,直到最後抽搐了幾下,瞪著眼睛直望向昏暗的天空,寂然不動,然後變得和冰冷的開始凍結的血色融為一體。

    這種場麵見得太多了,老羅的心如鐵石一般根本不做理會,既然為敵,那就是死去的才是最好的,容不得憐憫。

    仔細查看了一下地麵上散落的兵器,老羅才發現地麵上謀刺部的戰士使用的兵器竟然還有青銅劍之類的玩意兒,甚至還發現了帶著半截木柄的銅製狼牙棒,銅鐧之類的東西,而且明顯看製式就是東方風格的,這些東西的出處不用說,肯定是來自東方,沒準兒是什麽時候失落在草原上,然後輾轉到這裏的。

    雖然對這個時代隻是稍有了解,老羅還是能從所有的物品上看出很多東西的。

    兵器不整齊,少數幾個穿著的鎧甲也很破舊,說明這個時候的葛邏祿謀刺部還沒有自己完整的冶鐵工藝,或者可能規模很小,很難供應所有戰士的裝備,他們身上的衣袍多是羊皮配上麻布襯裏——這已經算是不錯的衣物,少數幾個內裏穿的是絲綢袍子襯裏,雖然華麗,卻都很髒汙,顯見他們沒有自己完整的紡織工藝,不潔的衛生習慣,粗陋的皮製工藝,除了最好的那一頂帳篷,多數帳篷上都有補丁之類的玩意兒,看著很是落魄,顯然對於老羅來說,這種部族除了有些牛和羊外加一些馬匹,沒有任何值得重視的東西。

    按照後世的戰爭理念,戰爭的開端往往都是因為資源和財富,然後才是尊嚴榮譽仇恨之類其他的玩意兒,單純因為信仰而發動戰爭的都是無腦的夯貨。

    而在這個時期,宗教戰爭或者生存戰爭才是主題。

    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之後,老羅才算是正式確認自己的猜測,雖然後世也有很多軍事理論家談論戰爭的因素,但是那畢竟都是紙上談兵,遠沒有眼下親眼見到來的震撼。

    對於東方的大環境來說,突厥乃至鮮卑匈奴之所以南侵,不過是為了生存,對於上層的統治者來說,他們是為了財富,或者還可以說是羨慕嫉妒恨,對漢人的羨慕嫉妒恨。就和後世的仇富心態基本一個道理,如果富人的財富是好路來的,或許還可以容忍,偏偏富戶的財富還是剝削窮人得來的,那這個心態就成了導致了戰爭的導火索了。

    偏偏富裕起來的漢人有一種大族高高在上的心態,怎麽會瞧得上茹毛飲血的蠻族?所以無法溝通有無那就隻能用拳頭說話了。

    就像魯迅先生寫的那樣,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

    於是,草原上的統治者就決定試試看吧。

    結果,這些無腦的統治者與不開化的族群,就像是文盲進入了圖書館,他隻知道書本和書架可以拆了取暖,而不知道書本上記錄著怎樣取暖的知識,當然即便知道,他們也看不懂。於是乎,雕梁畫棟的屋脊和印刷精美的書冊遭遇了同樣的命運——被當作引火的燃料,雕琢木梁的工匠被迫拿起鞭子放牛羊,書寫典籍的識字人丟棄了所謂的風骨當了彎腰駝背當了奴仆和順才。

    千年之後,失敗的漢人丟失了自己的傳承,勝利的蠻族以為穿上華麗的袍子就可以冒充文明人,結果當更強大的文明人出現在海邊的時候,他們虛偽的華麗的外皮如同一下子被揭穿,同樣隻能被迫承認自己的粗蠻和愚魯。

    終究一場千年悲夢,這怪得誰來?

    後世的富戶都懂得不與窮漢做鄰居,不為別的,每日進出美人豪宅名車招人恨啊,一旦有一天,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對於富戶來說那就是一場災難

    這個時代的富戶同樣懂得這個道理,但是擴大到一個國家的範疇竟然不懂?或許隻是執政者故意掩耳盜鈴罷了。

    老羅從深深的思考中醒味過來,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多了,眼下隻有數萬人,還不見得全部和自己一條心,竟然不自覺的思考起一國首腦的心來了,真是有點不知所謂了。

    周圍的戰鬥已經結束,不遠處的帳篷區中心位置,哥舒烈正在抱著一個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女人在那裏哭泣,哥舒亞和幾個年輕的同族跪在不遠的地上,同樣在啜泣,一個身材胖大的葛邏祿人雙腿不正常的扭曲著倒在地上哀嚎,周圍還有百十個不同年紀的女人跪伏在地,旁邊還有數十個年紀幼小的孩童同樣哭得很淒慘。

    “這都是什麽人?”老羅走到中心位置,詢問道。

    “哥舒烈的妻,還有十幾個婦人是原來哥舒部的家眷……”奧爾基回答道,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噎。

    “嗯嗯?數目好像不對?那些孩子們呢?還有……這個胖子是什麽人?”

    “多出的婦人多是葛邏祿人從其他部落搶來的,至於這些孩子,有的是哥舒部的,還有的是別的小部落的,其餘的無法判別……這個胖子腿子被哥舒烈敲斷了,據說是謀刺部的一個小頭目,是這個部落的首領,名字叫做什麽來……菲爾古納……”

    “其他的人……”老羅掃視了一遍周圍,又用精神力感應了一圈,發現已經不再有活著的人,一時有些愕然,這些混蛋下手也太快了,“都死了?”

    “嗯,都殺了!”

    “包括葛邏祿人的孩子?”

    “是的,將主,這裏的人反抗得很厲害……所有能夠走動的人都在這裏了……”

    老羅向著周圍走動了幾步,發現有幾具被砍倒的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年屍體,有的少年屍體手中還握著短小的匕首,遠處還有幾個更小的,這次跟出來的戰士有一百多個是和葛邏祿人有仇怨的,積年的仇恨造成了這些戰士都很酷烈。

    關於如何對待異族的孩童,老羅也沒想好。其實對於這個時代的戰爭,他還是有些糾結的,至少來自後世的教育告訴他戰爭與女人孩子無關,但是這個時代的現實多次向他證明了戰爭其實和性別年齡都沒什麽幹係,隻要有仇恨,混亂和複仇就從來不會缺少。

    殺光了那些騎士之後,老羅任由手下發揮,其實也就默許了戰士們自我判定。

    所以,站在死去的葛邏祿人少年麵前,老羅也隻能低低的歎一口氣,死就死了吧,沒什麽好責怪誰的,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命運。

    轉過身去,老羅便把這個事情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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