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 對張家的安排

字數:5017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跳躍一千年 !

    麵對年近花甲的張慎的恭敬,老羅稍有些愣神,然後連忙說道:“張老的家人能做什麽事情,自該去問軒兄或者杜老來統籌,想必你老也知道,民營的事情羅某是很少幹涉的。”

    老羅愣神的緣由很簡單,一是沒想到給張家安排什麽事情,另一個是沒想到昔日以清高自詡的張慎居然態度轉換得這麽快,不過他的反應也不慢,幾乎沒有任何延遲的就應付了張慎的提問。

    並不是老羅因為張慎吐了口血就信任了張家人,而是周圍的人還在向外走,雖然他不喜虛套,偶爾裝腔作勢掩飾想法還是做得到的,當然這種做派給旁人看,同時也是示意給明白人——不會出現什麽大的矛盾。

    明白人都有誰自然不必再解釋。

    活了近七十年的張慎怎會看不出羅某人在推脫?隻是頭一次參加這樣的餐會,聽了全場的內容,最後又見到一眾軍官的表現,他又如何能拿得起最擅長的清高?心思深沉的他自然明白張家人對此無能為力,至少東歸這條路上,羅某人大勢已成,曾經的謀算也隻能停留在謀算上,沒有任何實施的可能。

    於是,他盡力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說道:“可否耽擱羅將軍片刻,容老夫說幾句?”

    “好,張老請坐下講!”對方已經表現得很謙和,老羅當然不能橫眉立目拒人於門外,說罷示意了一下請張慎和陪同他的張盧在軟塌上安坐。

    坐穩之後,張慎便直言不諱的說道:“羅將軍,張家自祖上萊公起,就為駐留草原之族人奔走,吾家年前於希爾凡與阿塞拜疆人之聯係,亦為眾族人長久之生計,從無外心……”

    對方的言辭多用雅言,老羅也能聽個七七八八,隻是聽了一會兒,他就抬手示意止住了這種說辭,“張老,貴祖上的事跡我略有耳聞,當初在希爾凡,張家有甚謀算,羅某其實也清楚,否則現在留在希爾凡的不會隻有裴衛兩家……”

    “呃……”張慎卡住了,他身旁的張盧也是一副愕然且驚恐的神色。裴衛兩家如今什麽命運,他們無從了解,但張家人如果被獨自留在希爾凡,等待他們的肯定是被異族人分而食之的命運,想到距離滅家僅差一步之遙,兩個人的頭上就都有些溫潤浸汗的感覺。

    “請恕羅某不擅雅言,就用白話直說了。”這樣琢磨措辭的感覺實在不舒服,老羅很幹脆的打算用白話開講,對方有什麽想法,他也不在乎,“如果沒猜錯的話,張老是想知道今後張家在這個隊伍中能做什麽,沒錯吧?”

    張慎抽了抽嘴角,沒在意羅某人的白話,對老羅的直白也無可奈何,“不知羅將軍如何安排張家?”

    “聽聞張家擅長文事,還是我剛才那句,民營眾人總計超過五萬人,這次再加上新收攏的俘虜,恐怕會超過七萬人,事情煩雜,計戶、司庫、役司、學塾幾個部門都缺人,張老盡可與杜老溝通,定會有所收獲。”如果說先前老羅是推托之詞,那麽重複的這一句卻要詳實多了,也帶了那麽一絲接納的誠意。

    張慎撚著胡子琢磨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羅將軍,張家祖上本是軍中文職,不知可否……”

    “不瞞張老,軍中幾部雖然還缺兵士,但文職卻已經滿員了,何況……現有軍製與大唐並不相同,彪下人手已配合默契,張老就不必把家中兒郎投來閑置了,不過,若有願從士卒做起的吃得苦的,也不妨推薦一二。”常跟著李軒杜訥等人說話,老羅也學得略懂委婉了,隻是這番話說得委婉,骨子裏卻透著拒絕。意思很明了,想進軍隊,可以,從士卒做起,想一步跨越做到管理層?沒門。

    這種拒絕可就不是羅某人記仇小家子氣了,而是老羅深知軍中文職看似不起眼,卻多是後勤或協調之類的必需職位,對方的心意難測,他又怎會把張家人安排在這種位置?那豈不是選了一根不知什麽時候會懸起的上吊繩?其實,他知道旁邊的張盧可以做斯坦那種後勤總管的位置,但是有初到希爾凡算計自己那一次,他就再不會相信這個人,哪怕當初在雅典相談甚歡。

    “唉……”張慎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也罷,張家人可在計戶和學塾從之。”

    “張老盡管自便!”老羅很是隨意的應付了一句。他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卻也拿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更改,張慎就是看明白了這一點,無奈之下也隻能妥協。

    張慎直起了身子,想要起身告辭,忽又停下問道:“羅將軍,抵達銀夏之後,張家如何從之?”

    老羅心說這老頭考慮得還算長遠的,而且這樣問的意思明顯是有了去意,自己手下缺人,尤其缺少有才華的人,卻也容不得三心二意的人,還是且走且看吧。想到這裏,他輕鬆地說道:“抵達銀夏之後,張家人若想去趙宋,盡可隨意,羅某絕不強留……哦,不單是張家,無論何人想去宋境,羅某都會同樣對待。聽聞趙宋重文輕武,張老後人或可大展宏圖。”

    這時候,張慎倒佩服起羅某人的坦然,他起身站了起來,“多謝羅將軍寬容,老夫會慎重考慮,告辭!”

    “請!”老羅同樣起身,禮節性的送了二人出營帳。

    這個季節的白天真的很長,做了這麽多事,天色才開始漸暗,奧爾基從老羅身旁走過,開始帶人點上牛腿粗的蠟燭,並清理營帳。

    老羅站在營帳門口,目送正在離開的兩個背影,隱隱約約聽到那邊的聲音。

    “阿爺,去宋境不好嗎?”是張盧在問。

    “糊塗!到了宋境又如何?即便回到祖籍範陽,我張家作為旁支,依舊是外人,何以立足?”很蒼老的張慎的聲音。

    “……那,該如何?”

    “咳,且走且看吧,阿爺老朽了……”聲音漸漸低沉。

    “一隻老狐狸!”老羅在心裏暗暗評價,張慎說的不錯,他這個張家遠祖是唐朝張說,屬於範陽張氏,但是即使回到祖籍,他們也隻能算是範陽張氏的旁支別脈,很難在故鄉站穩腳跟,就算是主家照應,利益複雜之下,沒有跟腳的張家人是很難立足的。

    盯著漸漸消失的背影,老羅心裏有一個謀劃,他倒是希望張家人能夠留下,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因為需要,有些事情別人做不了,張家人卻很合適。比如派兩三個人去宋境參加科考,走入宋朝官場之類……

    想到這裏,他也不由自主的嘲笑了自己一下,這算是自己曾經的國土內部派遣間諜?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至少現在看來,還是很久遠的事情,張家人的心態是必要條件,但也隻是一個必要條件,手下這小十萬人能夠平穩的在銀夏站穩腳跟才是做事的基礎,眼下還沒有到地方呢,自己就開始謀劃,實在是忙成了慣性了……

    “三兄,你怎麽站在這裏,發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到老羅的耳邊,是李姌。

    “嘿,四娘”麵對注定是自己的女人,老羅現在也有點笑模樣了,不再是一張死人臉,“剛送走張家那個老狐狸,在外麵透透氣。你怎麽過來了?”

    “嗬嗬,張家阿爺確實是隻老狐狸,阿爺就和我說過。”帳篷裏燭光透出來,映射的李姌臉上紅撲撲的,“哼,看你的邋遢樣子,把換下來的衣服都給我!你的衣服需要漿洗了!”

    “是,管家婆!”老羅心裏非常舒坦,火娘子雖然膽子大脾氣躁,卻不是不講理的人,關鍵的照顧人管事之類,同樣是把好手,至少童子營在她的管控下就沒出過什麽亂子。

    這時候的衣物大多是麻質的,隻不過分為粗麻和細麻,粗麻很刺激皮膚,細麻的紡織密度大些,卻也有限,不好的是這種麵料經常會變得褶皺,這個時代可沒有熨鬥,於是東方就有一種用淘米水或者麵糊漿洗麵料的做法,來使麵料變得挺括。

    來到這個時代,老羅已經習慣了這種做法,因為沒得選擇。當然作為軍人,他同樣喜歡衣服的挺括的裝扮,而不是像個流浪漢。很是隨意的取出一些髒了的大氅、套袍、褲子之類的衣服,並不在意女人探尋自己的秘密。

    “管家婆?什麽意思?”事實上李姌也對衣服出現的突兀視若無睹,開始彎腰整理著老羅的大堆衣服,很是隨意的問道。自從老羅敷衍過幾次之後,她就不再問了,對她來說男人有點秘密不算什麽,隻要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就足夠了。

    “管家婆?就是管家娘子咯,我家裏那邊的男人喜歡把自己的女人叫做婆子或者老婆,比如有的女人很喜歡說話,就會被叫做碎嘴婆子。”一路行來,這種輕鬆的日子真的不多,老羅愜意的訴說著,隻是他的眼神開始不由自主的往下溜——那裏是李姌的腰身位置。

    “哈,還好我不多嘴多舌,女營那邊有很多碎嘴婆子!哎?你在看哪裏?”聽了老羅的話,李姌笑著接應道,隻是她抱著衣物剛剛轉身就發現了某人不軌的眼神。

    “在看我家娘子咯!四娘的身段才是我最喜歡的!”老羅的臉皮向來很厚,他才不會害羞,而是眼光爍爍的說著從曾經的戰友那裏學來的甜言蜜語。

    覺察到男人眼中危險的李姌像隻小鹿一般跳了幾步,“還不是你家的呢!我要回去休息了。”

    說罷也不等老羅反應過來,抱著需要清洗的衣物就跑了。

    留下老羅一個獨自暗歎,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像正人君子了?黑非洲沒胃口,因為宗教顧忌錯過了開海倫的舞娘,因為時間緊促沒去看君士坦丁堡的羅馬式豔舞,因為衛生問題沒去撲食波斯的舞姬……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

    附:感謝書友“677001”“清淨有為2”的點幣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