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夏州議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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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x;推薦閱讀:掃視了與座三人的神情,羅開先在心裏整了整思緒,開口問道:“既然那位野利悍石如此刁難,德明兄弟可有能保夏州安穩之方略”

    “這”李德明遲疑了,心裏卻在嘀咕,我哪裏有甚方略,一邊是不斷進逼的親舅舅,另一邊是不能放手的拓拔家族的希望,若不是之前戰損了太多,也不會有如今這種被動的局麵。

    羅開先問詢的內容,也正是他最近正在憂心的,午夜難眠的時候,他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了,手下自負才智的漢人謀士都沒有任何可行之策,讓他又如何回答

    旁聽的盧守仁不想兩家鬧僵,見李德明無法回複,開口解圍道:“將主有所不知,自兩月前從靈州回到夏州此地,野利部聯合都羅諸部已多次逼問大統領應對事宜,那位野利悍石更是多次放言待開春之後率兵攻伐靈州”

    而在羅開先問出話的同時,他的心底也在思量,換做他處在李德明的位置上又該如何率領拓拔部與野利部開戰顯然不可能的,那必定會讓東方趙宋與北遼兩大勢力拍手稱快,聯合向西進攻靈州也不可能,野利悍石不清楚靈州的實力,李德明又怎會不清楚

    陽光日漸明媚,羅開先眯著眼睛看著一旁沉默的李德明,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可能,孛羅兵敗之後,拓拔部內部的人恐怕也在蠢蠢欲動吧

    或許李德明沉默的原因並非是因為他的舅舅野利悍石,而是拖後腿的親族。

    瞬間想明白了這些,羅開先心中落定了一個主意,務必要支持李德明對黨項大部的統帥權。這個時候,黨項內部是不可以內亂的那並不合乎他羅某人的利益。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稱呼李德明為德明兄弟可不是平白無故的亂稱呼,而是對這個拿得起放得下的黨項男人的認可。

    這裏要順便說一句,之前那些戰死的人們,李德明不在意因為那是他們的宿命,李德明要做的隻是照料好他們的家人;羅開先同樣也不在意因為那是他的敵人,戰場上來不得心慈手軟,他不是善人,而且早就已經習慣。

    揮了揮手,羅開先打斷了盧守仁的話語,“德明兄弟,你在意野利悍石的性命否”

    “將軍為何如此發問”感覺羅開先這話問得蹊蹺,李德明停下了思緒,眼前一亮,盯著羅開先問道:“將軍必定有解決此困境之法,但請說明,某,無所不從”

    “哈,德明兄弟,你那舅父野利悍石無非拿你孛羅失利為借口,打壓你的威望,所為者何權勢利益耳”幾句話,羅開先就直截了當的把糾紛的根源扯到了明處,見眾人點頭認可,他才接著說道:“你等適才必是由北部大路過來,不曾看到那些凍僵了屍首哦,昨夜有賊子妄圖襲營,被某和手下殺了百多人,另有俘虜三十多人,明日某會把他們全部處死,德明你不妨知會有心之人前來觀刑”

    三個人彼此對望了下,心裏驚駭的同時,卻都明白戲肉還沒有說到,便都凝神靜氣,六隻眼睛都閃爍著等待下文。

    “某此次東來,過鹽州之時,就向守城將說明是德明你之訪客,沿途也曾多有明示,到了夏州這裏,卻仍有人敢妄為襲營,德明你為此地統領,召人觀刑,實乃名正言順待明日野利悍石前來,某會找他約鬥隻要打消了他在黨項族部之內的名望,他還有何麵目為難於你”羅開先也不賣關子,一口氣把心中的謀算完整的說了出來。

    “約鬥”李德明還有些摸不清頭腦,“為何他會允諾約鬥將軍你不擔心自己安危”

    “因為夜間襲營的賊子就是野利部和都羅部之人,你說某明日當麵殺了他們,野利悍石當如何應對”說到殺人,羅開先的語調始終輕飄飄的。

    非是他視人命如草芥,而是那些夜晚襲營的家夥既然站在了他的敵人隊伍裏,說不得要拿他們的腦袋一用了。

    “嘶”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抽了一絲冷氣。

    王難是最憨直的人,也被自家主將的做法驚呆了。

    盧守仁想得多些,明白主將不會做無用之功,卻對如此行事感到憂心,心下決定回營之後就下令部卒枕戈待旦。

    李德明卻是在歎息,靈州回夏之後,麵對部眾的責難一籌莫展,如今隨著羅開先的到來總算有了轉機,隻是這轉機卻是如此的犀利,這個羅某人,不會是想借機在冬日發起一場殺戮吧

    心如電轉地李德明忍不住開口問道:“將軍僅帶了四百人,莫不擔心引發大戰,己人安危乎”

    “不妨,征戰之事於某易如反掌耳,七河之地數萬兵馬圍攻都奈何不得某家,這河西之地區區野利部又能如何況某約戰野利悍石,手下被殺之辱,他如何能忍聲不動非是要殺他泄憤,而是打擊他的威信一旦野利悍石被打敗,德明兄弟該知如何把控野利部”雖說隻帶了四百兵,羅開先真的不在意河西這裏會遭遇圍攻,一是這時代這季節調兵困難,二是他有精神力作弊,隨時可以查探四周情況,四百親兵足夠成為一把鋼刀,斬碎任何敵人。

    李德明頓時了然,撚著自己下頜的短髯,臉上第一次有了輕鬆的表情,說道:“野利部是某母族,親近之人自然不僅野利悍石一人,他若一蹶不起,自有旁人統禦族人,借將軍之行事,屬下必能重掌夏州隻求將軍莫殞了他的性命”

    說到後半,這位大統領直接以屬下自稱,也算是變相的對羅開先表忠心。

    來自於後世的羅開先對效忠的話是不信的,他更相信行動而不是口舌,但是情商再低的人也懂得抬手不打笑臉人,羅開先自不會切了李德明的麵子,“德明兄弟,安心便是,野利悍石的性命在他自己手中,某不會為了一條人命積下難解的仇怨可記得兩月前某與君約定此後為兄弟之盟,今後共同謀略河西、關隴乃至西羌之地,可不是說笑耳,眼下之事,不過瑣碎小事,切勿被眼前淩亂遮蔽了眼睛”

    因為勢不能滅了黨項族係,所以強勢壓服也好,拉攏人心也罷,羅開先覺得自己務必籠絡住這位黨項族係的話語人,當然,在他眼中,這位從未棄了漢名的大統領還是很值得他欣賞的。

    “喏,將軍所言甚是”李德明學著漢人的說法應諾一聲,他不是粗莽之人,自是懂得羅開先話語中的機鋒。

    抬手指了指對坐的李德明,羅開先嘴角上翹的說道:“既稱兄弟之盟某在家中行三,德明兄弟該稱某為三兄或者三哥才對,怎麽還叫將軍”

    冷麵孔的人開起玩笑也不會被人當回事,至少李德明現在還不敢在羅某人麵前放肆,抬手拱了拱,嘴中卻頗有些尷尬的連稱“不敢”

    來回幾個沉重的話題之後,這次會麵終於進入到了閑聊階段。

    時值正午,羅開先吩咐親兵把準備好的食物端了上來,幾個人聚在一起伏案大嚼,雖然不怎麽合乎這時代的禮節,卻是難得的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羅開先與李德明之間曾經是敵手,如今卻是合作者;王難和盧守仁與羅開先原本是勝者與俘虜,如今卻是上下級;而兩個羅開先的屬將原本是李德明的手下人,如今卻是保障夏州安防的一份子這之中的混亂關係通過一場簡單的飯局來解決,其中的功效比實在是令人無話可講。

    當然,也隻有軍人式的對話才會如此,不分古典與現代。

    沒有酒,眾人卻都有些醺醺然;沒有茶,心頭舒爽的眾人卻對未來都有一種熱血的萌動。

    下午,謀劃好了近日的安排,對夏州的擔憂也去了一大塊,心中暢快的羅開先大為興奮,高聲吆喝道:“前事就此議定,德明兄弟不必多說,且看今後行動便是奧爾基,去隔壁的帳篷,把我給諸位準備的禮物拿過來”

    “還有禮物”李德明、王難、盧守仁三個人心中都很奇怪,羅某人是個強盛的主將,按照時下的習俗,不要求手下奉禮已經是好的,怎還有給屬下送禮的

    少頃,奧爾基領著幾個親兵抬過來三隻碩大的木箱,箱子不好看,甚至很簡陋,但是落地的沉重感依舊讓三人感到心驚,本以為是金銀之物,沒想到箱蓋打開之後,眾人觀瞧卻發現內裏不是大大小小的葦編盒子,就是一個精致長兩尺寬尺半高尺半的又一個木箱。

    掃了一下幾人疑惑的表情,羅開先有些自得的說道:“別愣著,打開看看,大的木箱裏麵是新近試製的內甲,這是配發給你們的一份,穿上試試看是否合適那些小盒子不用管,裏麵是漱洗物的雜物,也是靈州新製的物件,帶回去送給家中婆娘,讓家中女人也高興一番。”

    三個人依言操作,很快就看到了精致木箱裏麵做過考究的內甲。

    在這個時代,好的兵刃和壞的兵刃都能殺死敵人,但是好的鎧甲可以保命,壞的鎧甲卻可能害了自家性命。李德明、王難和盧守仁這種行走在生死邊緣的人物,又哪裏會不懂得其中的好壞

    看著眼睛發亮的三人,羅開先有些戲虐的說道:“招人來幫忙試穿一下,這樣看著流口水可是沒用的”

    三個人自然不是孤身到這城外的簡陋營地,他們的親兵被召喚了來,七手八腳地在旁人的指導下給他們換試。

    羅開先則在旁一邊看著幾個人挺胸挖肚地試裝備,一邊悠然地解說道:“這種甲胄是雙層皮粘合,中間夾雜著鋼絲龍骨,配上胸口的鋼皮護甲,完全可以防備普通的箭矢和刀劍的劈砍,喏,這些扣袢是調整鬆緊之用的,穿的時候可以很輕鬆的調整沒有原本的外甲那麽沉重,堅固卻不差分毫。而今,時值冬日,恰好適合穿在皮袍內裏”

    王難在親兵的幫助下穿著新製的內甲,甕聲說道:“將主,這甲胄穿在身上一點不顯眼,而且也不重,真是好物件不知數量多否可夠供給士卒”

    話語一落,一旁的盧守仁和李德明也關注地把目光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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