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節 比拚之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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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開先自覺與這宋國大將秦翰從無瓜葛,甚至都是頭一次見麵,這莫名其妙的好意來得蹊蹺,尤其示好的還是這種一看就經事多年的老狐狸,總不能含含糊糊的順手接了,所以這話不能不問。 .更新最快

    老秦到沒再含糊,隻是仔細端詳了羅某人幾眼,感歎了一聲道:“唉,衛四郎,老夫觀你也是漢家子,雖是初回東土,想必對這東土百多年戰亂有所耳聞……之前比拚,讓老夫看清一事,你靈州非是善與之輩……別否認,讓老夫瞧了你!”

    “老將軍所言不差!”羅開先應了一聲沒否認,隨口接著道:“不過老將軍身為宋將,衛某卻非宋臣……”

    他的話沒完,秦翰再次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語,“衛四郎……老夫不在意你身份如何,你既報名衛四郎,老夫便對此名號話!老夫是宋臣不差,卻同樣身為漢人……老夫現年五十有三,從首次提刀殺人,至今已四十載,如今更是半殘之軀,距死亦不遠矣!老夫此生絕無旁顧,惟願我漢家少些殺戮……你東行眾人,老夫早有耳聞,如今駐紮靈州……靈州非宋之地,與老夫無涉,如今入境購糧,老夫亦願成全,但若老夫有生之日,靈州提刀東進,老夫麾下有兵十五萬,必定誓死以報!衛四郎,你知否?”

    這老秦半是感慨半是信諾的了一大通,羅開先沒有任何不耐煩的從頭聽到尾,終是明白了這老將軍的目的所在。

    他也不做評,隻是雙手抱拳拱了一拱,慨然回道:“謝老將軍直言相告,衛某在此也有一言,還請老將軍一聽……衛某離靈州時,我家將主曾有言,此去趙宋,不得多生是非……若非楊景宗此人跋扈,害死衛某部眾,某家亦不會如此行事……秦老將軍該知,衛某亦竭力控製,若非得知年關將近,此地又是宋帝所在,楊景宗其人焉有命在?”

    不是閑話的閑話既然開了頭,就要把它完,所以看著凝神若有所思的老秦翰,羅開先繼續道:“某家將主稟性嚴厲,見不得人肆意妄為,若是換做他在此處,必定是人頭滾滾,楊景宗一幹人等誰也不能逃脫,屆時……老將軍莫要以為某家虛言,宋庭該有秘諜之流散布於外,衛某此話自有他人證實!”

    老秦既然願意些題外話,羅開先自然也願意陪著幾句,反正能與這宋庭高官交流幾句也無大礙。當然他所的話語也不是借用眼前這個身份亂講,實在是有那麽一陣,他真的想把不遠處那個諾大楊府殺他個人頭滾滾,現在事情沒那麽做,話卻可以遞出去,若可以借助眼前這位老秦之口傳出去,震懾他人也是必要的。

    “唉!”秦翰深深歎了口氣,輕輕道:“老夫老矣,殺場上逞凶鬥狠,已非老夫所能……罷了,今日事了,衛四郎你若無他事,自回駐地,餘事自有老夫處置……”

    羅開先楞了一下,晃過神來,認真看了眼前老將一眼,恭恭敬敬搭手作揖,朗聲道:“多謝老將軍成全,衛某就此告辭!若有餘暇到舍下偏坐,衛某必掃榻以迎!”

    話音落下,羅開先幹淨利落的撥馬回轉,這次的心態放鬆了許多,至少他知道,身後老將沒那個魄力在這個時節的汴京打一場血戰。

    紅漆棺材構成的車壘旁,隊形始終處於戒備狀態,除了站出去比拚的二十人還在調整狀態或者處理傷口,餘下所有親衛眾全部重甲附身,長兵短械加上弓弩以及被遮掩在棺材側板內的型床子弩,各處的鋒芒閃亮,便是一眾跟著忙碌的臨時幫傭,也一個個挺胸挖肚,擺出了一個氣宇軒昂的氣勢。

    回到車陣前看到這副緊張陣勢,羅開先也不多話,隻是隨口開始吩咐,“事情辦完,準備回撤,不需張揚!赫爾頓……通告其餘人,回返!”

    “諾!”低沉而整齊的聲音之後,鋼鐵與血肉混合的戰士們便迅捷的行動了起來,細節問題不用他吩咐,手下人自然做得麵麵俱到,甚至還有人記得拉著張顯一同回返。

    除此之外,敢於給靈州人做幫閑的就沒有幾個老實孩子,幾個平素口舌伶俐的幫傭想要多嘴打問,卻被身旁同伴連拖帶拽地拉到一旁,其中明白事理的便低聲警告道:“休要賣弄口舌!眼睛瞪大些,若是錯了手腳,沒等禁軍的廝殺漢殺過來,就有人收拾你!瞧見盔甲上帶白色印記的沒?那就是軍中的判官,一雙眼睛比六扇門的賊廝鳥都厲害!”

    被扯著訓話的剛想要多嘴反駁,背後有人拿著浸油的藤條就抽了上來,“啪啪!”兩聲之後,一個短促的命令聲響起:“閉嘴!走路!跟上!”

    拿誰的錢聽誰的話,這個道理不分時代,縮著脖子的幫傭頓時變得比鵪鶉都要老實,乖乖地隨著拉紅漆棺材的大車往前走,甚至一個個的學著前麵親衛的步幅,隻是學得不是很像,其中幾個更是看著有些順拐……

    拋下靈州眾人不提,被撂在長街上的秦翰顯然不能如羅開先這麽一走了之,他這個主將需要查看之前比鬥受傷的傷情,要把楊景宗等一眾人安置好,甚至還要安撫一下一些相關人的人心,按這事情不需要他一個二品皇城使高官出麵,但誰讓涉事的楊景宗是皇帝趙恒的舅子呢?

    所以,即便是應付差事,五十多歲的秦翰也隻能硬著頭皮處理這些瑣務。

    好在有一,這些事並不需要他親力親為,軍中手下自能辦好,當然,這個場麵他是逃不脫的。

    於是交代了一下瑣事之後,感覺興致索然的老秦翰守在楊宅門口一塊巨石旁想事情,有親兵給他搬來一隻下馬時臨時歇息用的號軟塌,他便坐在那裏一個人愣愣的看著街麵的盡頭發呆,在那裏,靈州人的背影正在轉角離去,但隊形卻依舊整肅得如同初見。

    圍觀的人群開始稀疏,因為見不會再有更大的熱鬧了,稀疏的人群反而變得喧囂了起來,千多號人又分三教九流本地外埠甚至外邦,自是什麽的都有。

    有低聲咒罵禁軍不爭氣的,自然也有為禁軍遭受打壓喝彩的;有神情詭秘竊竊私語的,自然也有大聲嗬氣自謂高明的;當然,有愚昧得看不清世事的,更有一些不乏真知灼見的。

    一個身著褐袍頭上歪戴著襆帽的漢子感歎著,“嘖嘖,這靈州人真是……凶悍了得,二十個禁軍漢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喘氣的功夫全趴下了……”

    旁邊一個富貴員外打扮的矮胖子搭腔道:“兄弟眼力不錯,不過還沒看透,沒察覺靈州人直到最後都在留手?”

    “哎?哥哥此話怎講?”褐袍漢子顯然也是心思剔透之輩,聞風追問了一句。

    矮胖子也不賣關子,見左右有人把眼光瞥了過來,便有些自得地道:“兄弟你想,先前靈州人那上方下尖的巨盾,若是砸在人腳麵上,會如何?”

    褐袍漢子抬眼看看不遠處路麵上的坑坑窪窪那全是鳶型盾杵在地麵上造成了,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那定然會砸爛腳骨!若事有湊巧,留下整隻腿子,也難定準!”

    “著啊!”矮胖子喝了一聲彩,繼續道:“你靈州人的長矛厲害,還是禁軍的藤木杆長槍鋒利?”

    褐袍漢子琢磨了一下,有些不耐的回道:“藤木杆長槍獨個比拚還湊合,怎及靈州人長矛鋒利,那長矛看著就知乃通體精鋼打製……哥哥,咱不賣關竅,直成不?”

    “嗬,成!”矮胖子笑得就像寺廟裏的彌勒,板著粗壯的手指解道:“靈州人長矛如此鋒利,刀鋒顯然亦是上佳,為何禁軍無一人亡命?看那邊,禁軍之人在處置傷處,可有一個挺屍?”

    褐袍漢子顯然也不是愚魯之人,抱拳拱了拱,滿是欽佩的道:“多謝哥哥指迷津,哥哥既有如此眼力,想必也是行伍中人?”

    “兄弟笑矣,十年前某在北府軍中待過些時日,如今這身板,馬背都需三五人幫忙,如何算得行伍中人?”矮胖子和氣得很,同樣拱手回了個禮,放手時順便拍了拍自家的大肚腩笑著打趣。

    褐袍漢子眼睛閃亮,托著矮胖子的手臂便道:“原是軍中袍澤!不瞞哥哥,兄弟出自秦鳳路,既是巧遇,不妨尋地暢飲一番?”

    “好事!兄弟爽快,白礬樓哥哥請了……”這矮胖子顯然是個很四海的人物,話語對了脾氣,也不客套拉著褐袍漢子就往館閣方向走。

    四下裏聽了一會兒熱鬧的人興致勃勃地也各有去處,人員疏散開的時候,山陰學子杜衍和他的同窗兩位也順著牆邊走開了,當然,他們彼此間議論個什麽就沒人關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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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牢騷話和道歉之類的話就不了,最近思路正在回歸,敬請諸位書友期待下文。哦,感謝昨日書友“田華”的微信紅包打賞!順便厚皮求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