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肚子裏連個菜葉都沒有，使出全身力氣拽動著車，一步一喘的往南走。老德和村主躺在車上，享受著。老德媳婦進了私塾，取些錢，去跟女仆打個招呼。

    孔德將村主和老德拽過十字街，街上的人都瞅他，皆道：“這人挺有勁呀？”

    孔德拽了三十四步，終於拽不動了，將車把一放，側對著村主和老德擦了擦滿臉的汗，說：“我歇一會。”

    村主、老德感覺車不走了，皆睜開眼睛，看了眼孔德，老德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捂著膝蓋回道：“快拽車，我得快點去醫館。”

    村主抬頭偷摸瞅了一眼孔德，又將腦袋放回去，沒有說話。

    老德覺得人拉車比較舒服，可恨自己受傷了，還受了兩處傷。瞅瞅村主，倒挺羨慕村主，啥事沒有，在那享受。還閉著眼睛。

    孔德瞅瞅老德和村主，因肚裏一片菜葉也沒有，感覺發昏。心想：“一定要把他倆拽過去，拽過去才能吃著東西。”

    孔德用袖子擦了擦臉，兩手摸向車把，憋足勁將車抬起：“一、二、三······”數了十個數才向前走。

    車子動了，村主和老德舒服的笑著臉，搖著頭享受著。

    孔德走了三四十步又停下了，將車一放，用破袖子擦著臉上脖子上的汗。孔德將車一放，村主和老德登時不搖頭了，抬頭瞅向孔德。村主問：“怎又停下了？”

    孔德瞅眼村主：“你倆比兩隻豬還沉。”

    村主、老德聞言，瞪著眼睛瞅著孔德。老德捂著腦袋說：“是你沒力氣，要是我，拽倆人跟玩似的。”

    孔德瞅著老德腳說：“我肚裏現在連水都沒有，你讓我咋拽？你不吃飯，能幹動活不？”

    老德說：“你一個爺們，不吃飯就沒勁了？再說，這才走多遠？”

    村主抬頭說：“沒事，運運氣，勁就來了。”話畢將頭放下。

    老德將頭放下，瞅著村主說：“孔德，你還不趕我媳婦呢，我媳婦拽著我，都能跑起來。”

    村主聽老德跟孔德說話瞅向老德，見老德正瞅著自己。

    村主瞅了幾眼老德，說：“孔德，你聽我跟老德說話。”

    話畢村主瞅著老德說：“老德，你媳婦真有那麽大力氣，拽著你都能跑起來？就是，你躺在車上，他拽著你？”

    老德瞅著村主回：“多少誇張點，但也差不多吧。我媳婦，有點力氣。”

    孔德聽了沒有說話，轉回身背對著村主、老德，他知道老德媳婦確實有點力氣，不然，那塊石頭，她不能扔過來。自己兩顆門牙，就是被他媳婦一石頭打掉的。

    孔德休息了片刻，兩手剛摸到車把，老德媳婦快步以從私塾走了過來，道：“怎麽才走到這？”

    孔德見是嫂子，兩手收回直起腰道：“嫂子，我是等你呢。”

    老德說：“他沒等你，他是沒勁了。”

    老德媳婦白了眼孔德，喊道：“快點拽車，我家爺們受傷沒看到啊？”

    孔德說：“嫂子，我這正要走呢，沒想到，你正好來了。”

    老德媳婦說：“拽車，這麽大個人，才走這麽遠。”

    孔德不敢多說：“好嘞，這就走。”說著雙手把住車把，吐了幾口氣，用力一抬，沒抬起來。

    孔德沒抬起來，登時出了一臉汗。他出汗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丟人。自己用力，竟沒抬起來？

    老德媳婦見了，甚是瞧不起孔德，什麽玩應，連車都抬不起來？

    孔德瞅了眼老德媳婦，看出老德媳婦瞧不起自己，不知怎地，更沒勁了，兩手伸向車把。握住車把，孔德這回喘了喘氣，準備了好幾回。最後憋足了勁，滿臉通紅將車抬起，之後沉重的向前邁著步子。

    車子動了，村主和老德又閉上了眼睛，享受著，享受著人拉車的滋味。

    村主感覺車子走的有點慢，閉著眼睛享受著道：“孔德呀，稍微再快點，有點慢。”

    老德受著傷，這回沒有吱聲。也不隻是他沒吱聲，而是村主已經把話說了，他沒必要再忍著痛說話。

    村主幫他把話說，他忍著痛，笑了。

    孔德聽到村主的話，努力加快。可是再快又能快到哪去？隻是更累，走的也不遠。孔德此時揮汗如雨，連褲子都濕了。

    老德媳婦說：“快點，我家爺們腦袋還留著血呢。”

    孔德滿臉憋的通紅道：“嫂子，我這已經是極限了，再快我就趴下了。”

    老德媳婦道：“你快點，把車拽起來，跑著走。像你這樣，又累又慢。不會幹活呀？”

    孔德說：“嫂子，我可沒吃飯那，這已經不錯了。”

    老德媳婦瞪著眼瞅了瞅孔德，沒在搭理他。

    孔德使出全身的力氣，拽著車。村主和老德，閉著眼睛晃著腦袋享受著，嘴裏吹著口哨。

    孔德聽到口哨聲，甚是生氣，硬走了幾步，走不動了。將車放下回頭生氣道：“別吹口哨行不？”

    老德抬頭問道：“咋啦？”

    孔德說：“別吹口哨。”

    老德抬頭又問：“為啥？”

    孔德也說不出為啥，但他聽到口哨聲，就生氣。他道：“別問為啥，我聽著鬧心。”

    老德捂著腦袋說：“吹個口哨有啥鬧心的？”

    村主晃著腦袋吹著口哨，停了下道：“沒事，我們吹我們的，你拽你的車。”

    孔德說：“別吹口哨行不，我本來就沒有力氣。”

    村主和老德偷摸笑了，互相瞅瞅，村主說：“老德，你別鼓動我吹口哨。”

    老德一聽，瞪眼瞅著村主，說：“村主，我啥時鼓動你吹口哨了？”

    村主說：“你沒鼓動我嗎？”

    老德：“好像你先吹地？”

    村主：“是你鼓動我地。”

    孔德聽了，道：“行了，隻要你倆不吹口哨就行。”說著，兩手把上車把，道：“別吹口哨。”孔德呼吸了幾口氣，準備了準備，他現在渾身都虛，一是累的，二是餓的。孔德準備了準備，全身用力，將車抬起，努力向前。

    車子在向前走，村主和老德這回不吹口哨了，改唱歌了。唱的是啥，誰都沒聽清。這時屋頂一隻烏鴉，被他倆的歌聲感動，回應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