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麽？”捕蛇人被綁在樹幹上，左右臉頰都有些烏青，“你們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進來要坐牢的！”

    “那你不也進了嗎？”

    月出戴著口罩，捕蛇人看不見她的樣子，隻能大致猜測她年紀不大。

    “我是這裏的主人邀請過來的。”

    “為什麽邀請你？”

    捕蛇人不說話了，盯著月出腳邊的黑蛇看，打死他，他也不說。

    月出走近他，他滿是皺褶的臉擰巴在一起，眼睛瞪大，“你要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這下雪天的……”月出拿出剪刀把他身上的大衣片片剪碎，“穿這麽厚，不太好，嘴會嚴實。”

    捕蛇人瞪他，“我告訴你，劉老板很快就會派人來找我要蛇了，你最好放了我趕快跑！”

    “我不知道那個什麽劉老板會不會很快過來，但我知道我離開後，那頭狼很快就會過來。嗯？”

    月出示意他一個方向，捕蛇人看過去，果真看到一匹灰黑色的大狼虎視眈眈著這邊。

    那匹狼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露出了森森白牙。

    “怎麽……怎麽會有狼！”捕蛇人開始語無倫次，不知是害怕還是恐懼。

    除了被綁住的地方，其餘全身隻剩下薄薄的秋衣秋褲，月出剪得很準，沒該剩下的地方都剪掉了，沒有傷到捕蛇人的內襯，也沒有剪到繩子。

    “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勉強。”月出把剪刀遠遠扔出去，紮進蓋了雪的林子裏。

    眼看著她是要走了，還有一匹狼一隻蛇在旁邊，被綁住的捕蛇人終於害怕了。

    “我說，但你要先給我解開繩子。”捕蛇人對著月出的背影叫道。

    月出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是那隻蛇靠近了，還有遠處慢慢踱過來的灰狼。

    “劉百新找我買一條蛇！”

    捕蛇人終於都說出來了，事情要從他捉到一條黑蛇說起。

    黑蛇很常見，腹部有白紋的很多，捕蛇人並不覺得自己捉到的這條蛇有什麽特別。但有個人告訴他，這是一條很特別的蛇，能賣個好價錢。

    不過，這條蛇還差點什麽，如果這一點補上了，能賣個天價。

    捕蛇人伸出五個手指，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五十萬。”

    一條蛇能賣五十萬，反正捕蛇人是沒見過的，但那個人一下子就給他打了五萬的訂金，還帶他去見了那個有錢的老板。

    這麽有錢的人，花五萬買條蛇也不是說不過去，但五十萬……

    捕蛇人當天晚上，把那條蛇悄悄放進了自己哥哥的被子裏，再去看的時候，自己的哥哥已經毒發身亡。

    深夜的時候，捕蛇人悄悄把他哥的屍體運到街上，把麻暈的蛇塞進他哥的大衣裏。

    第二天大家發現了躺在雪地裏的屍體，還有那條蛇。

    身為捕蛇人的弟弟，自然立刻抓住了那條黑蛇，引導著大家相信了一個故事。

    可能是太開心了，回家的時候一個疏忽大意，讓蛇給跑了，一覺醒來，捕蛇人開始風風火火的找蛇。

    那蛇被打了藥，應該跑不遠，加上蛇這東西記仇，喜歡報複，捕蛇人堅信黑蛇就在家附近的某個地方。

    他每次路過拋屍他哥的地方，總有股無名火，死了，也沒給自己留點什麽，那蛇還跑了。

    黑蛇不知道什麽時候纏到了捕蛇人的身上，捕蛇人立刻向月出求救，“我還沒說完，我還沒說完呢，你快把它弄走。”

    雁子怒火中燒，“居然為了五十萬把自己相依為命的哥哥殺死了！”在捕蛇人家附近晃悠過的雁子知道，這個弟弟沒老婆沒孩子，父母早亡，就剩個老哥哥。

    老哥哥是鄉下人，幹農活，弟弟會抓蛇，在城裏住下了。一年下來，兩人難得見一次，好不容易哥哥上一次城裏，還因為“愚善”被蛇咬死了。

    雁子恨不得現在就給這狗東西一口。

    “雁子哥，別激動。”何遇出聲，讓他先說完，她也慢慢靠近了這邊。

    “可是這就是個人渣！”

    月出歎了口氣，“別說五十萬，有人為了五萬就能殺人。”

    “更何況對於一個貧窮的捕蛇人來說，五十萬，到時候就能娶個老婆生個孩子，自己遠在鄉下的哥哥算什麽。”麥琪爾冷笑。

    何遇也隻能歎氣，任務做多了，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這個捕蛇人做的，還算淺的。

    捕蛇人把一切都說了，他也不知道那個老板為什麽要抓這條蛇，隻是告訴他，這條蛇必須是他親手送到他哥身邊，確認他哥被蛇咬死之後，讓他帶著蛇一起過來見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找了條差不多一樣的蛇過來，被他看穿了。”捕蛇人欲哭無淚，差一點自己拿五萬塊也沒有了。

    “我都說了，你能放了我嗎？”

    “你認識那個劉百新嗎？”

    “他啊，認識，有名的僑商，人傻錢多。”捕蛇人說，劉百新經常花高價買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可能是人人都覺得他太傻了，他還搞了個名頭，說自己買的都是有魔力的東西，神奇的東西。

    “昨天不還說他買了條美人魚，其實就是條普通的魚而已，你說他傻不傻。誒！誒！你別走了，我怎麽辦啊！”

    月出離開了，現場隻剩下被捆綁的捕蛇人和雁子。

    雁子最終還是沒有咬下去，不是不想，而是嫌棄這個人髒，不願下口。

    何遇把他的嘴巴堵住了，這下他連聲音也不能發出，冰天雪地的，是死是活，看天。

    一狼一蛇慢慢離開，雁子說道，“如果我不是一條蛇，我會直接殺了他。不過，他作惡如此，現在這樣的下場，也是惡有惡報。”

    “事實上，大多數做壞事的人，下場都挺好的，揮金如土過完一生。”

    何遇有些感傷，任務世界裏那些黑暗的故事，她經曆得太多，剛開始她總是力求圓滿，希望做到善惡有報。可那總是別人的故事，那些遭遇並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是大多數因作用的結果。

    期望惡有惡報的大多數都是無能為力的人，真正的受害者，哪個不是無力的善者。

    “要是他沒死呢？”雁子問，他也想到，禍害總是遺千年。

    從何遇爪中掉出一隻錄音筆，“不管他死沒死吧，真相都得公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