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默也吃了一驚。

    “他怎麽看得見你？你暴露痕跡了？”

    不對，青嵐不可能暴露痕跡的。

    溫默神識掃了一眼，青嵐還是隱身的狀態，周圍的人可看不見他。

    隻有那男孩看得見他。

    “這孩子該不會是陰陽眼吧？”溫默遲疑。

    “小姐，什麽是陰陽眼？”青嵐狐疑。

    那孩子一直看著青嵐，正等著青嵐的回答。

    “陰陽眼，就是可以見到鬼魂的眼睛。”溫默解釋到，“你問那孩子，是不是可以看到別人的魂魄？”

    “你是不是可以看到別人的魂魄？”青嵐如是問到。

    男孩呆呆地看著他，“你是來接我的嗎？是不是把我帶到我娘那兒去？”

    “你怎麽看得到我？”青嵐戳了戳他，又問。

    “我娘是不是被你帶走的？”男孩呆呆地問，“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他直覺，眼前的人身上有娘的味道。

    一定是娘舍不得他，所以讓他也把他帶走。

    他的年齡還小，並不理解死亡的意義。

    他隻知道，娘走了，沒有帶他，拋棄他了，不會和他一起生活了。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話，看得溫默一陣無語。

    看來還得把這孩子帶出來。

    這時，男孩的自言自語被人發現了，一個侍者走過來，疑惑地把他扶起來，“你這個孩子好奇怪，在這兒自言自語的做什麽？”

    “這是誰家的孩子？”帶頭的侍者指揮著另一人把包裹著湖娘屍體的毯子抱出去，自己也跟著走了出來。

    “不知道，一開始就在這兒的。”

    “去問問，這孩子看著像是別的國家的。怎麽會出現在這兒？還滿身傷痕。”帶頭的侍者說。

    “是。”

    青嵐見有人過來，就不和陽兒說話了。

    可這陽兒卻是固執得很，“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娘？”

    他試圖去拉青嵐的衣服，竟然被他成功地拉到了。

    不止是青嵐，溫默都吃驚了。

    一個活人，還是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拉到鬼的衣服？

    這孩子該不會是要死了吧？溫默有些懷疑。

    “他是在和誰說話？”帶頭的侍者看到男孩的動作，有些迷茫。

    “不知道，大人。”一個屬下回答。

    “大人，這孩子是……”出去問話的侍者進來，很快就把陽兒的身世說完了。

    說完，還厭惡地看了陽兒一眼。

    帶頭的侍者蹙了蹙眉，走過來，將陽兒拎起來。

    一手撥開男孩的劉海，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孩子和那男人長的一模一樣，怎麽可能是野種？”

    “可是這孩子是紅頭發藍眼睛的，他的父母可都是黑頭發黑眼睛的。”

    帶頭的侍者是個有些年紀的中年人，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也見過這樣的例子。

    他開口說到：“這應該是他母親或者父親誰家祖上有誰是青盾帝國的人，我以前就遇到過這樣的。

    那家的祖母是青盾帝國的，紅發藍眼的。生下來的孩子卻是黑發黑眼的，娶了個本國的姑娘，生下來的卻是個紅發藍眼睛的孩子。”

    他的聲音不小，不止是幾個侍者聽到了。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也聽到了。

    “想不到湖娘沒有偷人？”

    “我早說過湖娘不是那種人，你們還不信。”

    “那這孩子就是禮老板的了。”

    “湖娘可惜了。”

    “禮老板錯怪湖娘了……”

    “這孩子才可憐呢，這麽小就沒了娘……”

    ……

    眾說紛紜，有可憐湖娘的，有可憐陽兒的，也有可憐禮老板的。

    禮老板從屋子裏爬出來，想要搶回湖娘的屍體，卻聽到這麽一個消息。

    這就是個晴天霹靂，讓他頓時呆住了。

    他的麵目呆滯，眼睛瞪大，眼角裂開了，冒出絲絲血跡。

    他不敢相信，不願意相信。

    猛地爬起來，他衝向陽兒，一把拉過陽兒，將他的頭發粗魯地撥開，他看著陽兒的臉，頓時全身沒了力氣，跌坐在地上。

    一模一樣，真的是一模一樣。

    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除了那眼睛的顏色，除了那頭發的顏色，五官的形狀，和他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猛地想起來，自家的祖先就是從青盾帝國遷居過來的，就是紅發碧眼的！

    他痛苦地抓著頭發，“啊！”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我從來沒有仔細看過這孩子的長相？

    為什麽每次湖娘讓我仔細看孩子的時候，我都不願意汙了自己的眼！

    為什麽我從來不聽湖娘的解釋？

    為什麽我不再仔細一點？

    為什麽我不相信湖娘？

    為什麽……

    若是我能夠相信湖娘，湖娘就不會死了？湖娘就會活的好好的……

    若是七天前，我就找了大夫過來，湖娘就不會病重死了……

    若是我仔細地看一看孩子的臉，就不會誤會湖娘了……

    他的腦子裏亂成了一團麻線。

    悲痛讓他的心，讓他的腦袋，讓他的身體，都感到了萬分的痛苦。

    肉眼可見的，他的頭發竟然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全部都變白了。

    他身上的精氣神，竟然一下就消失了大半，整個人就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沒了生機。

    他喃喃自語，“都怪我，湖娘！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帶頭的侍者歎了一口氣，“你若是真的愧疚的話，早些安葬她吧，不然我們就隻會隨便找幾塊木板，拚起來就算是棺材了。”

    禮老板的臉是木木的，“我知道了。不用麻煩您了，侍者大人。我馬上就去置辦棺材，讓湖娘下葬。”

    “那就好。”

    禮老板請人幫忙去院牆另一邊，他的院子裏，將他早就準備好的棺材搬過來。

    這是很久以前就準備好的，是難得一見的好木頭。

    屍體在裏麵，百年不腐壞。

    他專門做成了雙人的，當時和湖娘說好了，死了也要在一起。

    他走過去，蹲下來，抱著陽兒，“陽兒，對不起，爹錯怪你娘了，以後爹一定好好對你，一定好好把你養大，爹不會再讓你吃半分苦了。”

    他木木的臉上帶著一點笑容。

    這笑容僵硬，很是勉強。

    他看著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孩子，心痛的無法呼吸。

    這是他自己做的孽。他必須要還。

    他知道，陽兒是湖娘的執念。湖娘肯定希望陽兒好好地長大。

    他要完成了湖娘的願望以後，再去陪伴湖娘。

    可是陽兒卻不領情。

    陽兒一點兒眼神都不給禮老板，隻顧著看著青嵐。

    “你是來帶我去見娘的吧？你快點帶我去吧！”

    他拉著青嵐的衣服，青嵐竟然掙脫不了。

    青嵐的衣服是魂體幻化出來的。

    這就意味著，這孩子是直接拉著他的靈魂的！

    “小姐！我竟然掙不開！”青嵐不敢置信。

    自己好歹是個有修為的鬼修，竟然掙脫不了一個小娃娃？

    溫默卻有些喜悅。

    越是這樣，就越說明這孩子和呂良有關係。

    不然怎麽可能抓住青嵐，讓青嵐掙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