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麽聊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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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丁鳳軍就要從躺椅裏站起身來,丁慶生慌忙按住丁鳳軍的手,他衝丁鳳軍笑笑說道:“二大爺,你什麽都不用為我準備,我也沒啥需要帶的,我隻需要帶著你為我親手製作的那把吉他就行。”
丁鳳軍略顯疲憊的點點頭,他重新躺回到椅子裏,語重心長的說道:“慶生哪,在外可不比在家裏,你的脾氣呢二大爺都了解,外麵的世界可不像你想的那樣單純,無論遇到什麽事,你記得一句話就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當然,如果哪天你感覺在外麵累了,乏了,你要記得這裏還有你的家。”
丁慶生莫名的感到一種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本以為離開會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在親情麵前,他卻又難以割舍,雖說丁鳳軍和張鳳榮扣下了丁慶生的錄取通知書,但在說起離別時,丁慶生難免還是有些心中無味,當然,丁慶生不會忘記此時的離開也是因為丁鳳軍和張鳳榮,他們做的事情太令丁慶生寒心。
丁慶生淡若止水的說道:“二大爺,我不會忘記這裏有一個家,但我也要告訴你,要麽我不出去,要麽我就混出點名堂再回來,我不會讓別人瞧不起我,雖然有些事情我沒有能力去改變,但有些事情我卻可以通過我的努力去實現,我相信,就算沒有上大學,我也一樣可以完成我的夢想,因為我決定了的事,我一定會通過我的拚搏來讓那些人後悔今日的所做所為。”
丁慶生雖沒有明說,但他的字裏行間卻透露出些許的訊息,他想要看看丁鳳軍的反應,隻可惜相鳳軍並沒有理會到丁慶生所說的這番話中最深層的涵義。
丁鳳軍隻歎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但有些事情注定沒有辦法改變,那你就不要再想著去改變,隻需要把自己做到最好就足夠了。”
丁慶生苦笑,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丁鳳軍還是不願意鬆口,難道讓他把大學通知書交出來就那麽難嗎?或許真如陳冰蓮說的那樣,家裏已經承擔不了這幾個孩子的學費了?所以,他隻能狠心排除一個人,而這個不幸被排除掉的人就隻能是丁太生,因為他不是丁鳳軍親生的孩子!
縱然為丁慶生投資再多的東西,到頭來也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丁慶生忍住內心的那份痛苦,他略有所思地說道:“二大爺,我還有一個請求需要你的同意。”
丁鳳軍簡單的收拾下悲傷,說道:“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隻要二大爺能幫到你的一定盡力幫。”
丁慶生淡淡的說道:“二大爺,你沒有必要想太多,我也沒有什麽需要你幫助的,我隻是想要回我爸的筆記本,我想把它帶在身邊,這樣,我想他的時候,還可以翻開來看,看著他曾經寫下的點點滴滴,這樣也能時刻的讓我感覺到他的存在。”
丁鳳軍點了點頭說道:“行,你現在也長大了,你爸留下的東西我也該歸還給你保存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這就去屋裏拿過來。”
說著話,丁鳳軍起身朝屋裏走去。
丁慶生看著丁鳳軍的背影,他不由的心酸,因為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的二大爺變老了,他那原本筆挺的腰杆似乎有些駝了,連走路都有些蹣跚,如果他沒有扣下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如果我沒有考上大學,如果郵局裏的人沒有告訴我真相,如果陳冰蓮說的那些話沒有讓我聽到,我會不會就此留在二大爺的身邊,一直照顧到他老去。
應該會吧,哪一個老會舍得自己的孩子獨自麵對外麵無知的世界,哪個老人舍得自己家的孩子受苦,哪個孩子又不希望自己永遠陪在老人的身邊?
可是,這些如果永遠也隻是如果,可是這個孩子是有心要留在老人身邊,可是這個老人沒有把這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那麽這個孩子隻能選擇到外麵的世界漂泊。
不消一刻,丁鳳軍拿著筆記本從屋裏走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張鳳榮和丁慶生的幾個姐姐,當然,除了丁曉棋之外。
丁慶生趕忙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心有些忐忑的看著他們。
丁鳳軍將本子遞給丁慶生,丁慶生遲疑一下,接在手上,他無心翻看筆記本,隻木訥的看著這幾個人,他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從她們的臉上丁慶生所能看到的大部分情緒都是悲傷與不舍。
“慶生,你真得打算要去BJ了麽?”張鳳榮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的雙眸深陷,飽含太多的情感。
這是丁慶生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張鳳榮,他從未如此仔細的觀察過張鳳榮,不是不想和張鳳榮親近,隻是從小到大,丁慶生都害怕與她親近,如今看到張鳳榮的臉上鋪滿皺紋,蒼老些許,丁慶生的心中也自是有些苦楚與心疼。
關於錄取通知書的事情,丁慶生已然放下,改變不了的不如默默承受,在親情麵前,丁慶生總是會選擇那麽懦弱。
“是,我已經和同學聯係好了,後天我就走。”丁慶生將視線從張鳳榮的臉上挪開,他怕自己會深陷親情的漩渦,從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張鳳榮輕聲說道:“慶生,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二大娘也不阻攔你,從小到大二大娘也做過不少對不起你的事,你這孩子從小上也聰明,二大娘相信你也能明白二大娘的心思,我不求你將來會不會對二大娘好,隻希望你能好好的,你隻要能好好的,我和你二大爺也算是對得起你爸媽了。”
丁慶生的心頭湧上一陣酸楚,他說道:“二大娘,你別說了,我知道我該怎麽做。”
張鳳榮沒有再說什麽,丁曉琴扶住張鳳榮,她看向丁慶生說道:“慶生弟弟,在外麵也不比在家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等在那邊安定下來後,一定要記得給我們打個電話回來,不要總讓我們牽掛著你。”
丁慶生眼含淚水的點點頭。
“慶生弟弟,我也應該向你道個歉,小時候我對你也不好,你也別記恨我,我真沒想到二姐會是那樣的人,要早知道她是這樣的人,當初我就應該和你站在一塊,一塊抵製她。”丁曉書略帶後悔的說道。
丁慶生笑笑說道:“三姐,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們是一家人,不用說這些見外的話。”
“行吧,大家也都別太傷心了,慶生不過是去外麵闖一闖,又不是不回來了,咱們大家都輕鬆些,不要把氣氛搞的這麽壓抑。”丁鳳軍嗬嗬一笑,緩和著此時的氣氛。
“就是,要我說,你們就別在那裏煽情了,丁慶生不過是出趟遠門而已,至於這樣嗎,搞得跟那些生離死別似的,想當年我出去上大學的時候你們都沒有這麽對我噓過寒問過暖。”丁曉棋從堂屋裏走了出來,她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丁鳳軍扭頭怒視著丁曉棋訓斥道。
丁曉棋被丁鳳軍的表現嚇到,她趕忙緊走兩步,待她走到大門口處時才又喃喃自語道:“有本事,丁慶生你走了就別回來啊,哼,到時候看你們會不會後悔!”
丁曉棋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丁鳳軍聽到,丁鳳軍氣憤的說道:“你個死丫頭,是不是找揍!”
說著話,丁鳳軍就要衝丁曉棋走去,這下直嚇的丁曉棋拔腿朝門外跑去。
幾個人又輪番勸慰了丁慶生幾句,丁慶生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令丁慶生始終想不開的是,為什麽自己都已經選擇去BJ了,張鳳榮依然不願意將大學錄取通知書交給他,難不成家裏真得淪落到捉襟見肘的地步了嗎?就連丁慶生第一年的學費都拿不出來?
還是說,他們真得不願意讓我去上大學?
想不開的問題,也沒有必要再去辯解的意義,在這個家裏,丁慶生自認為就是一個外人,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與他們分辨。
三天的時間裏,丁慶生又見了李丹一麵,李丹將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丁慶生,並囑咐丁慶生到了BJ之後一定要給她打個電話報聲平安,丁慶生表示明白。
最後,李丹還說道:“生哥,我要去車站送你。”
丁慶生隻是苦笑道:“不用了,我二大爺會親自把我送到車站上的,再說了,分別永遠是最痛苦的,我不想兩個人都在分別中痛苦。”
李丹卻有些不舍的回道:“可是,不送送你的話,我怕自己會更痛苦。”
丁慶生輕輕一笑說道:“我們還會再見的,你不用這麽低落,再見麵的時候,可就是在大都市裏了,我等你。”
李丹紮進丁慶生的懷裏,痛哭流涕。
丁鳳軍也為丁慶生做了很多事,他擔心丁慶生第一次獨自出遠門會有很多想不到的地方,他特意給丁慶生買了一個嶄新的行李箱,並囑咐張鳳榮為丁慶生把每個季節的衣服各收拾幾件,直到看到行李箱被塞的滿滿當當,他才算放下心來。
最後,丁鳳軍將丁慶生叫到臥室裏,說道:“慶生,今天我去城裏給你買了一部手機,你到了BJ之後記得買張手機卡放裏麵,然後打個電話回來,讓我們也好放心。”
丁慶生看著丁鳳軍手中的那部嶄新的手機,他的淚差一點就流出來了,他接過手機默默的點下頭。
丁鳳軍暗自歎口氣說道:“慶生,你長大了也該獨自麵對這個世界了,二大爺這輩子也沒什麽能耐,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希望你能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贏回屬於自己的切,外麵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嘈雜,二大爺不希望別的,隻希望你不要在花花世界裏迷失了自己,明白嗎?”
丁慶生拚命的點頭,未來,這是一個迷茫的詞,外麵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丁慶生並不知道,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許自己會越來越好,亦或許自己會真得迷失在外麵的世界,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丁慶生又來到張繼來和羅欣怡的墳前。
十幾年過去了,這兩個墳包越來越小,墓碑已經被歲月刻畫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這塊荒地被很多人開垠過,來的人走了,又有新的人來了,反反複複從未間斷過,歲月在流逝,世界在改變,丁慶生不確定未來的某一天,這兩座墳包會不會被夷為平地。
當哪一天,丁慶生再次踏上這份熱土的時候,也許,自己那時才真真正正的成了孤兒。
丁慶生把吉他取了下來,他盤膝而坐,流著眼淚為自己的親生父母唱起了那道歌,一麵憂愁一麵淚,一麵思念一麵醉。
當丁慶生再為父母吟唱思念的同時,陳冰蓮那邊也開始了自己的騷動,自那天丁慶生諷刺過她之後,她的心裏一直很不舒服,而且在不舒服的同時,她也在納悶。
聽丁慶生說的那些話,難不成丁曉棋把丁慶生的錄取通知書交還給他了?這怎麽可能,丁曉棋不是信誓旦旦的向陳冰蓮保證過的麽,她說過不會讓丁慶生去上大學的,可是那天丁慶生說那些話的時候,也不像是假的啊,為了這件事,陳冰蓮可謂是茶不思飯不想,就連睡覺都睡的不踏實,這滋味比當時讓她耐著性子等待丁慶生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都讓她煎熬。
陳冰蓮實在鬱悶的不得了,她索性放下手中的碗筷,要去丁鳳軍家找丁曉棋,就在她起身欲走的時候,丁鳳海察覺出陳冰蓮的異樣,他抹一把嘴巴,說道:“你這是要去哪裏,飯還沒有吃完呢?”
陳冰蓮斜睨一眼丁鳳海,說道:“我出去透透氣,你先吃吧,吃完把碗筷放在桌上就行,我回來再收拾。”
丁鳳海聞言沒有再言語,隻又端起碗吃起飯來。
陳冰蓮剛走出門外,剛好碰上滿臉鬱悶的丁曉棋,此時丁曉棋的嘴中似乎還在嘟噥著什麽,陳冰蓮看到丁曉棋忙招乎道:“曉棋,你這是要幹什麽去啊,你過來,我正好有點事要問你。”
丁曉棋抬頭看向陳冰蓮,她沒好氣地說道:“什麽事啊?”
陳冰蓮笑著說道:“曉棋啊,前兩天我聽說慶生要去BJ,怎麽,你把錄取通知書給他了?”
丁曉棋撇了撇嘴說道:“沒有,誰知道丁慶生哪根神經搭錯了,非吵著要去BJ。”
陳冰蓮大為不解的說道:“他去BJ幹什麽,再說了,他要去BJ,你爸媽就不管管的嗎?”
丁曉棋不悅的說道:“丁慶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強起來誰能控製的住,我反正不管了,他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
陳冰蓮麵露疑色的說道:“丁慶生不會是知道了我們簽收下他的大學錄取通知書的事情了吧。”
丁曉棋撓了撓頭說道:“應該不知道,他說了,他去BJ是投靠他的一個同學,好像他的那個同學也是搞音樂的,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了的話,他還不得找我來要啊。”
陳冰蓮想了想,此時她的心中有了數,看來那天丁慶生說那些話顯然是在維護丁鳳軍,這麽一說,丁慶生還真算是有良心,明明聽到了我說的話,他還要那麽做,不過,丁慶生要去BJ,看來也跟我說的那些話應該多少有點關係吧,丁慶生要去BJ?嗯,這樣也好,至少他一走,我就有了嘲諷丁鳳軍的話題,挺不錯的。
想到這裏,陳冰蓮狡猾的一笑,說道:“怎麽樣,曉棋,我說的沒錯吧,丁慶生就是個白眼狼,咱們費盡千辛萬苦,想要把他留在你爸媽的身邊,可他倒好,分明是想棄你爸媽於不顧啊,你說你爸媽當年的決定是不是錯誤的,這回我看你爸媽還不得後悔死!”
丁曉棋瞥了陳冰蓮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他是不是白眼狼的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沒有從我爸媽那裏看到後悔,相反,更多的我看到的還是不舍,想當年我上大學那會,我爸媽都沒有這樣對過我。”
陳冰蓮故作姿態的歎口氣說道:“到底是親生的女兒不如外來的兒子啊,都被人欺負到這種地步了,你爸媽還那麽偏向他,我都替你感到委屈。”
丁曉棋衝陳冰蓮翻個白眼說道:“行了,你也別在這裏煽情了,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也別跟我玩什麽聊齋,我告訴你,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我不會給丁慶生,至於丁慶生要去哪,我也不管了,倒是你,以後也別摻和我家的事了,我聽說我大爺的身體不怎麽好,你還是多花些時間和精力去照顧照顧他吧。”
說完,丁曉棋抬腿走人,隻留下陳冰蓮呆若木雞般的愣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