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想向您討要一個人。”

    羅震天吧？我不是已經把他給你送去了嗎？”

    大師，您自己教的徒弟您自己還不知道嗎？倔牛一個，沒有您的命令，他不願意另投他處，我這次來是向您討要他的門貼來的。”申屠浩龍苦笑著說道。

    這小子，好了，你跟我來吧。”

    苦齊與申屠家族一樣，都是古武為數不多的幾個傳承者。隻不過苦齊年幼時家道中落，不得已拜入少林門下。也是命中注定，年少的苦齊竟然就喜歡上了寺廟中的生活，更是將自家傳承與少林所學融會貫通，另辟蹊徑，獨創了一門功夫，但是由於他天性純善，此套功夫意在救人，殺傷力卻極為有限，漸漸地也就不為人知。

    為了避免傳承中斷，苦齊將自己原本的家學傳給了羅震天，至於那套救人的功夫，羅震天沒有那個悟性，苦齊也就沒有勉強。苦齊與申屠家族世代交好，後來苦齊將羅震天引薦給申屠瑞龍後離開少林，潛心修行，這才逐漸的淡出眾人視線。

    苦齊與申屠家族是世代交好，雖然苦齊的家道中落，他們也並沒有疏遠。當年苦齊甚至有意將自己的一生所學傳給申屠浩龍，但是當時申屠浩龍並沒有答應，用他的話說，個人所得自有天數，不該他得的，他分毫都不會受。

    小子，這點小事不至於讓你親自跑一趟。當年你離開之後就音信全無，如今肯回來，看來是全都放下了？”苦齊將門貼遞給申屠浩龍，不再與他玩笑，認真的說道。

    申屠浩龍苦笑了一聲說道“大師，我既然拿得起，自然就放得下，隻不過時候未到，有些事情，我責無旁貸。”

    苦齊原本昏黃的眼眸中突然變得深邃，他看著申屠浩龍搖了搖頭說道“小子，你本是有緣人，怎奈你就是不肯放下心中執念，自尋死路啊。”

    申屠浩龍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麽，但是對此他也無可奈何，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從他知曉了一切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失去了任性的權利。至於自尋死路，在苦齊看來，也許沒有別的解釋，但是在他看來，那隻是一種沒有選擇的選擇。

    大師，浩龍從來不是什麽執迷之人，但是槍林彈雨中死了那麽多人，我卻活到了現在，這就說明老天暫時還不想收了我。我這一生從來也隻求無愧無悔，這樣的話，還請您以後不要再說了。”

    無愧無悔？好一個無愧無悔啊。浩龍，老夫問你，現在可有愧疚，可有悔恨？”苦齊先是大笑了幾聲，然後盯著申屠浩龍，語氣嚴肅地問道。

    申屠浩龍直視著他，毫不躲閃的說道“浩龍萬事由心，何來愧疚，為了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我傷害過一些人，但是無悔。”

    苦齊點了點頭，閉上眼睛說道“既然如此，還過來幹什麽？”

    申屠浩龍愣住了，他看了看一直站在身後的唐軒燁，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苦齊看似無意的一問卻如當頭棒喝般把他敲醒。既然無愧無悔，還來幹什麽？既然說自己萬事由心，還顧及那麽多幹什麽？

    苦齊領著他們來到禪房，坐在蒲團上，一言不發。

    苦齊的禪房不同於其他，這裏除了幾個蒲團空無一物，牆壁雪白不加任何裝飾，但是這裏卻給申屠浩龍一種安全放鬆的感覺。

    苦齊坐了一會兒，示意申屠浩龍在一旁坐下，叫過唐軒燁。

    唐軒燁不安的看了申屠浩龍一眼。

    申屠浩龍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說道“去吧。”眼神中充滿了鼓勵和期盼。

    苦齊端坐在蒲團上，深邃的眼神盯著唐軒燁，後者隻感覺自己在他的麵前無處遁藏，不由低下頭去，下意識的想要躲藏些什麽。

    可不甘，可不平，可有怨恨？”苦齊拍了拍唐軒燁，語氣溫和地問道。

    但是他這簡單的一問卻同時觸動了房間中的另外兩人。唐軒燁猛然抬起頭後又好似躲避什麽似的猛然垂下頭不肯再多說一句話，隻是緊握的雙拳體現了他心中此時的掙紮。

    申屠浩龍則是想起龍陵重建前夕，自己也曾經被他問過這個問題，而他當時回答的是“斯人已逝，英靈長伴，無不甘。多年征戰，此身仍存，無不平。雖有委屈，但兄弟不離，家人不棄，不怨。”

    那時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告一段落，楚天毅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雖然也思考了很久，但是內心卻沒有太多掙紮。那時的他也已經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人世悲涼，對於生活，對於仇恨都有了更多的了解和認識，所以說出那樣的一番話對於他來說並不難。

    可是，現在的唐軒燁能接受嗎？他不知道。但是他沒有阻止苦齊這樣去做，雖然現在對於他來說是艱難了一點，但是如果想通了，對他的今後會有極大的幫助。

    可不甘，可不平，可有怨恨？”苦齊看著唐軒燁思考了很久，表情也逐漸放鬆了下來，重新溫和的問道。

    家族未興，大權旁落，不甘；幼兒何罪，無辜受累，不平；兄弟重逢，足慰亡靈，不怨。”唐軒燁抬起頭，盡管艱難，他最終還是給出了答案。

    可解嗎？”

    可解。”唐軒燁堅定地說道。

    如何解？”

    責無旁貸，不忘始終。”唐軒燁抬起的頭不曾在低下，他的聲音中還透著一絲難掩的青澀和幼稚，甚至因為少時的折磨，略微的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但是這些都抵擋不住他一往無前的堅定信念。

    苦齊看著他，又看了看申屠浩龍，突然搖了搖頭說道“龍小子，你帶來的人為什麽都和你一樣，如此通透，卻又如此執拗呢？”

    申屠浩龍苦笑著搖了搖頭。

    苦齊站起身，拍了拍唐軒燁說道“孩子，相見即是有緣，既然你跟了這個小子，別的東西自然不缺，我也就不跟著他操那個心了，隻送你一句話，你可要記好了。”

    申屠浩龍見狀起身向外走去，他知道苦齊的規矩。

    苦齊攔下了他說道“龍小子，留下吧，這句話我同樣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