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瑞龍看著直挺挺的跪在碎石上的申屠浩龍，堅毅的眼神中劃過一絲落寞和孤寂。對於申屠浩龍，他雖然嚴厲，但是卻極為疼惜。申屠浩龍本就命途多舛，從來沒有感受過父母的疼愛，他這個爺爺能給的也實在太少，他從來都舍不得罰他太重，但是今天不知為什麽，他總是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

    今天的天氣一直就陰晴不定，此時更是下起了大雨，初春的天氣已經變暖，但是夜裏還是涼氣逼人。大雨傾盆而下，沒過一會兒，申屠浩龍的衣服就濕透了，冷風一吹，更覺徹骨的寒意一陣陣的襲來，縱然他是多年征戰打磨的好筋骨，此時也有些受不住了。

    申屠浩龍抬頭看了看那個熟悉的房間，沒有了往日昏黃溫暖的燈光，隻剩下一片令人絕望的黑暗。他不由一陣苦笑，爺爺真的不肯原諒他嗎？可是直到現在他都還一直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啊。

    瘋子，在這麽下去老大會受不住的，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你真的不能說嗎？”江阮擔心的看著搖搖欲墜的申屠浩龍，繼續向呆坐在那裏的林鋒逼問道。

    林鋒隻是搖了搖頭，但是卻什麽都沒有說。

    瘋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們就勸不了老大，你就忍心看著老大這麽跪下去嗎？”

    江阮忍著滿腔的怒火，依然耐心的勸著林鋒，但是他的聲音裏明顯已經變得急切起來。申屠浩龍已經跪了近十個小時了，在這麽跪下去，不說他的身體受不受得住，他的雙腿就得廢了，平地上十個小時都不好過，更何況是跪在碎石上。

    小阮，你別問了，我真的不能說，不要再逼我了。”林鋒抬起頭，看著兄弟們急切期盼的眼神，終於受不了這種壓迫的氣氛，轉身跑了出去。

    江阮看著他突然衝了出去沒來得及阻攔，眼睜睜的看著他跑到申屠浩龍身邊跪下。但是沒過多久，林鋒就被申屠浩龍又打又罵的踢了回來。

    瘋子，這裏知道情況的就你一個人，現在老大聽不進去，去勸勸老爺子吧。”江阮看著執拗的申屠浩龍，多少猜得出來他這是在罰自己。

    林鋒歎了口氣，又走了出去。他不知道明明把林玥婷送回去的時候申屠浩龍還是很高興的，但是一回到基地就勒令所有人，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待在房間裏不準出來，然後自己就進了老爺子的房間，沒過兩分鍾就被趕了出來，然後就那麽直挺挺的跪在了碎石上。

    小阮，你去吧，我要是去的話老爺子更生氣。”林鋒在外麵徘徊了一會，終於還是沒有勇氣走進老爺子的房間。

    瘋子，我們都不知道情況，怎麽勸啊？”

    沒什麽，我們做錯了一些事情，其實也許沒有錯。我估計老爺子也是氣老大不知道愛惜自己，總是以身犯險，想要給他一個教訓吧？”

    林鋒苦笑著搖了搖頭補充道“小阮，你去說說吧，總得給老爺子一個台階下。”

    江阮歎了口氣，敲響了申屠瑞龍的房門。

    進來吧。”申屠瑞龍的聲音在這一瞬間蒼老了很多，江阮聽了沒來由的心中一顫。

    老爺子，你看……”

    要是來求情的就不必了，回去吧。”還沒等他說完，申屠瑞龍就打斷了他的話。

    江阮看著老爺子正想再說什麽的時候，何斌一下就衝了進來，神色有些慌張的說道“老大暈過去了。”

    江阮看了看老爺子，申屠瑞龍還是麵無表情，無奈之下隻好先去看看申屠浩龍。

    申屠浩龍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隻是身體有些透支，所幸他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雖然跪在碎石上，但是並沒有傷及筋骨。江阮他們手忙腳亂的把他抬回房間，沒過多久他就醒了過來，看了看圍在自己身邊的兄弟，申屠浩龍苦笑一聲，他終於明白了什麽是孤獨，兄弟畢竟不是家人呢。

    他掙紮著坐起來，不顧江阮的勸阻，一言不發的重新在原地方跪了下來。

    江阮跟著他衝進雨夜之中，哀求的說道“老大，你的身體已經透支了，別再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啊？”

    申屠浩龍沒有理會他的哀求，隻是盯著爺爺的房間，一動也不動，雖然虛弱至極，但是他的脊背一直是筆直的不曾彎下分毫。

    老大，你這是在折磨誰啊，你犯了什麽錯，要這麽罰自己？”江阮實在受不了申屠浩龍這麽折磨自己，忍不住對他怒吼道。

    小阮，回去吧我錯了，該罰。”申屠浩龍的語氣不容置疑，。

    他是戰場上滾下來的軍人，令行禁止和指揮官的威嚴並非刻意為之，卻早就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中，此時他的語氣雖然並不強硬甚至因為身體原因顯得底氣不足，但是江阮還是不敢違抗，隻能遠遠地站到一邊，防止他再次暈倒的時候傷到自己。

    老爺子那裏他勸不了，他也不敢勸，到了申屠浩龍這裏，根本就是勸都不用勸，擺明了一副不聽的樣子。

    老大，夠了。”眼見著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這天都快亮了，申屠浩龍還跪在那裏一動不動，江阮實在忍不住，再一次上前勸道。

    閉嘴，滾蛋。”

    申屠浩龍明顯有些任性，對於江阮的擔憂他聽都不想聽。

    江阮也是一愣，他幾乎是跟著申屠浩龍一路走過來的。什麽樣的申屠浩龍他都見過，戰場上的瘋狂冷靜，訓練場上的嚴厲無情，被誣陷後的無奈，委屈和悲憤，重逢之後的成熟穩重……但是他唯獨沒見過如此執拗任性的他，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執拗的背負起一切的隊長，似乎也隻是一個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人，甚至可以說，還隻是一個孩子。

    申屠瑞龍聽見外麵的聲音，知道申屠浩龍已經被抬了回去，心裏也放鬆不少，原本想要去看看自己這個執拗的孫子傷的如何，但是當他推開房門就看到申屠浩龍重新跪下去，霎時間他心裏的憤怒大過了疼惜，他知道申屠浩龍的執拗，也知道他心裏的愧疚，也就由著他自己去發泄，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孩子如此不知輕重，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在自己的房間裏一通翻找，終於找到了小時候用來教訓他的小竹板，衝著外麵那個執拗的孩子怒吼道“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