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浩龍回到刑偵隊，暗狐還沒有離開，甚至連動都沒有再動過一次，不吃不喝，就在那裏靜靜地跪著，仿佛申屠浩龍的離開連著他們的魂都給帶走了，眼神裏沒有一絲的生氣，死氣沉沉，他們身上的傷勢頗重，跪了一下午，他們早就已經搖搖欲墜，但是他們就是固執的不肯倒下，仿佛隻要在那裏跪著，心裏就還有一絲希望。

    孔翼不知道進去勸了多少回，他們直接以沉默回應，再勸，他們就直接紅了眼睛。對此孔翼十分無奈，許雯一個女孩也就算了，秦祿和展鵬也跟著湊熱鬧。

    袁罪，楊局回來沒有？”孔翼已經努力了一下午了，但是那三個人沒有一點響應，他現在也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呢。

    孔局，楊局回來了，就在我辦公室裏，不過我勸你還是別去了。”

    怎麽了？”

    楊局一回來就把我趕了出來，然後直接把門鎖了，我都叫了半天了，裏麵沒有一點動靜。”

    出什麽事了嗎？”孔翼皺著眉頭問道。

    要不您去問問？”袁罪苦著臉說道。

    孔翼歎了口氣，把頭頂在牆上，狠狠的捶了幾下，發泄一下心裏的火氣，然後拽著袁罪說道“你小子別忙著躲，要死一起死，那還跪著三個呢，這件事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袁罪苦著臉不想去，天知道這幾個人是怎麽回事，聽申屠浩龍的語氣是非常在乎他們的，他們對申屠浩龍也是十分崇拜和尊敬的，為什麽一個非讓走，一個死活都要留呢。

    孔局，你敲吧。”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門口，袁罪糾結的看著緊閉的大門，他從來都不知道進自己的辦公室竟然也會這麽麻煩。

    孔翼瞪了他一眼，然後認命的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氣，正要敲門的時候，門一下就開了，他的手舉在半空中還沒來得及放下來，隻能尷尬的衝著站在門口的申屠浩龍笑了笑。

    吵都吵死了，進來說吧。”申屠浩龍看著兩個人，臉色不是太好，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對他們不滿。

    楊局，你沒事吧？從慎令沒傷著你吧？”剛一進門，申屠浩龍就重新窩到了沙發裏，孔翼看著他疲累的樣子，有些擔心地問道。

    他們呢？”申屠浩龍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誰啊？”孔翼的大腦一時有些短路。

    申屠浩龍看著他一言不發，但是那架勢怎麽都有馬上跳起來打他的意思。

    他們還跪著呢，孔局已經去勸了幾回了。”袁罪見孔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忍心看著他再頭疼，隻能插話進來。

    什麽時候學得這麽執拗了，好的不學。”申屠浩龍低聲笑罵了一句，語氣有些無奈。

    孔翼聽著他這話怎麽都覺得這其中有蹊蹺，他試探的問道“楊局，他們是什麽人啊？”

    申屠浩龍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算是什麽人，按照你們的理解，應該算是偵查員吧。”

    孔翼不再追問，申屠浩龍的身上有太多秘密，而這些秘密不是他可以打聽的。

    好了，先不說他們了，說說以後的安排吧。”

    孔翼為難的看著他說道“楊局，你還是去看看他們吧，他們傷的不輕，在這麽下去，他們就算聽你的話離開，也離死不遠了。”

    申屠浩龍歎了口氣，想了半天說道“你去轉告他們一句話，兄弟可存半，空為亡者惜，冥冥無再期，哀哀望鬆柏。”

    楊局，你這是……”

    去吧，原封不動的轉告他們，是走是留，由他們自己決定。”

    楊局，你……不跟著去見見他們嗎？”

    申屠浩龍站起身說道“不必，什麽結果，回來告訴我就可以了。”

    孔翼無奈的走了出去，申屠浩龍看著袁罪，笑著問道“你不跟著去嗎？我還以為你們寸步不離呢？”

    袁罪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該不該走，申屠浩龍笑著搖了搖頭問道“我有那麽可怕嗎？”

    袁罪長出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申屠浩龍給他一種真實的感覺，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就願意跟他交流。

    楊局，我覺得你不是真的怨他們，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申屠浩龍走到窗邊，看著繁星滿天，他一直都相信，那些已經犧牲的兄弟會化為繁星，默默地為他們保駕護航。

    袁罪，你死過嗎？你知道死亡最可怕的是什麽嗎？”

    楊局……”

    最可怕的並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給我們親人帶來的孤獨和傷痛，生者對於亡者的追思我不比任何一個人陌生，那是一種充滿了絕望的寂寥，再沒有了希望，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申屠浩龍慢慢的說著，他好像並不需要袁罪的回答，又或者他本來就沒有指望袁罪能夠回答。

    楊局，我知道。”

    你知道？”申屠浩龍有些意外。

    我沒有死過，但是這麽多年，我身邊的親人，包括我的父親，他們都犧牲在追求正義的道路上，所以這種感覺我並不陌生，隻是……”袁罪說不下去了。

    隻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你自己的死亡會給你的親人帶來些什麽，對嗎？”申屠浩龍的語氣很平靜，此時的他沒有咄咄逼人，通透睿智，有的隻是靜靜述說，用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向袁罪解釋著那些注定會發生的事情。

    所以，你想讓他們走，不是因為怨他們，而是出於對他們的保護，是嗎？”

    可以這麽說吧，不過這其中緣由，袁罪，對不起，我無法向你言明。”

    可是，楊局，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們是快樂的，我們的家人也應該是驕傲的，犧牲，不僅僅是我們，包括他們，早就已經有了準備。”

    申屠浩龍看著袁罪，不由苦笑“袁罪，等到你真的死過一回的時候，你再來告訴我這些話吧，至於現在，我隻能把它當做一個笑話。”

    楊局，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他們是不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