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章寺廟裏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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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八章寺廟裏的佛陀

    雲昭總以為造反才是最難的,所以他避開了這個最難的階段,除過看著建州人不準他們占便宜之外,就待在關中瞅著李弘基,張秉忠這些人把大明天下弄得翻天覆地,自己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這個遊戲裏不能出現兩個漁翁,這是一定的,所以,藍田對建州人的壓製是一貫的,持續的甚至說是殘酷的。

    經過十年發展,十年積聚,藍田城已經變成了一個塞上明珠,甚至成了蒙古人再也離不開的一個地方。

    在雲昭已經控製了宣府,大同,毀滅了張家口之後,藍田城就成了蒙古人唯一可以交易的地方。

    事實證明,蒙古的牧民,如果離開漢人,他們是沒有法子生活的。

    尤其是在他們失去了可以農耕的土地之後,他們與藍田城的漢人的關係就變得無比的緊密。

    此時的草原上,已經沒有什麽王公貴族了,這些人已經被高傑,以及後來統禦草原的李定**團處理的幹幹淨淨。

    與關內一樣,王公貴族們不允許擁有超過一千隻羊,一百頭牛,以及十匹戰馬以上的財富,至於奴隸,這種事更是想都不要想。

    蒙古王公們很有勇氣,沒有一個蒙古王公願意接受這樣的條件,於是,狂暴的高傑,李定國相繼派兵出死了這些王公貴族。

    而屬於王公貴族的牛羊,戰馬,這兩人挑選了一批送回關內之外,剩餘的全部平均分配給了昔日的牧奴,然後每年從這些牧奴手中收回兩頭牛一條牛腿,三隻羊收一隻,五匹戰馬收一匹的稅賦。

    牧奴們很高興……以前,他們就沒有這些東西!

    自從羊毛莫名其妙的成了一個很好的商品之後,牧人們每年僅僅需要把羊毛剃下來,然後交給愚蠢的漢人商賈,就能用賣羊毛的錢換回自己需要的青稞麵,茶葉,鹽巴,以及鐵器。

    王公貴族們死了,傷心的隻有王公貴族,藍田屬下已經沒有這種東西存在了,所以,能歇斯底裏悲傷地王公貴族們隻能在建州人的勢力範圍內悲傷。

    假如他們敢離開建州人的勢力範圍,就會被那些好不容易擁有了自己的牛羊的牧奴們舉報,然後就有凶惡的軍隊鋪天蓋地的衝過來,將那些王公貴族殺掉,再把他們的牛羊分給牧奴。

    總體上,建州人的地盤在不斷地縮小。

    進犯他們領地的並非是藍田軍隊,而是那些品嚐到了甜頭,並且被藍田軍隊用弓箭,刀槍一類的冷兵器武裝起來的牧奴們。

    這些淳樸的草原漢子們被藍田人灌輸了一個普遍的道理那就是隻要草原上還有王公貴族,他們手裏的牛羊就不一定會屬於他們。

    在這個口號的號召下,這些牧奴不但會監視投靠建州人的蒙古人,還會監視自己身邊的夥伴,隻要他們的牛羊數目超過了藍田律法規定的數目,他們就必須分家。

    這麽一來,草原上就出現了一個很普遍的現象,所有的牧人家庭,基本上是以兩口之家的形式存在的,最多,就是兩個成年蒙古人帶著一個或者幾個年幼的孩子支撐著一個牧場。

    然而,人無頭不行,於是,草原上光芒萬丈的墨爾根活佛就成了所有牧人的首領。

    而墨爾根活佛是一位真正的活佛。

    他的神跡傳遍了草原,他甚至在漢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玉山雪峰上也擁有一座殿堂,據說,就連漢人的統治者雲昭皇帝,在為活佛墨爾根戴上佛冠的時候,也無比的恭敬。

    每年七月十五日,墨爾根活佛都會在藍田城外開一場巨大的法會。

    一來超度逝去的亡靈,二來,為活著的牧人祈福,第三,就是為新生的蒙古人撫頂祝福。

    隻要到六月,就會有無數的牧人從四麵八方聚集到藍田城外,在廣闊無邊的草原上聽活佛**,法會結束之後,便是聲勢浩大的商會。

    從大明各個地方蜂擁而來的商賈們,會成為新的主人,藍天城外廣闊的草原立刻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市場。

    現如今,這個市場已經成為繼藍田市場之外,最大的一個市場,每年的交易量極為驚人,且利潤極為豐厚,僅僅一個延續十五天的集市,就能為藍田帶來近千萬枚銀元的稅收。

    售賣牛羊的數字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三百萬頭隻。

    牛皮,羊皮,以及各種耐儲存的奶製品的交易量也遠超曆朝曆代。

    至於所有貨物中,最珍貴的戰馬交易,也以每年五萬匹的速度在遞增。

    淳樸的蒙古人,在得到活佛的祈福,以及物資大滿足的情況下,就爆發了自己草原民族爛漫的天性,在交易結束之後,他們在草原上賽馬,叼羊,射箭,摔跤,舞蹈,唱歌,喝酒,狂歡,慶祝自己得來不易的新生活。

    常國玉統計完畢最後一筆賬目,抱著賬本來到了墨爾根活佛的房間,將賬本放在閉目沉思的活佛孫國信麵前道:“你沒騙人,你給他們帶來了他們從未有過的新的好的生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他們的活佛。”

    孫國信睜開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道:“佛與世俗需要做一個徹底的切割。”

    常國玉聳聳肩膀道:“你準備怎麽切割?你是佛,也是我藍田的三十二委員之一。”

    孫國信看一眼麵前的賬本道:“這不是我該看的,既然這麽多人信任我,我們就應該還他們以信任,假如說我們最早是以謀略的形式來麵對這些人。

    現在,人家對我們投之以誠,我們就要還給他們信任。

    謀略隻能經營一時一地,不可能永世長存。

    而佛來統治世人,很容易形成一個佛的國度,這樣的國度是閉塞的,是空虛的,佛最後追求的是永恒的涅槃,那麽這個虛空的國度也將不可避免的走向滅亡。”

    常國玉不解的道:“可是,他們很幸福。”

    孫國信道:“我不能教育他們去追求虛無飄渺的來世,人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錯過了就錯過了,不可能重來,即便是能重來,風景也與現在不同。

    我們看了風景,風景就成了我們的生命,而生命太短,風景太多,一再錯過,就是白活一場而已。”

    常國玉現在已經認不清這個昔日的同窗了。

    以前的時候,這家夥比自己世俗的多,還總說人來到世上,如果不能多日幾個女人,純粹是白白年輕了。

    現在,這家夥似乎變得無欲無求,在藍田的時候,強拉他去長安的青樓,這家夥也隻是一笑了之。

    “佛改變了你啊好虧啊。”

    孫國信瞅著常國玉笑道:“是我改變了佛,單純的肉.欲快活,在我眼中已經不是極致的快活,而靈魂上的大解脫,才是真正的快活。”

    常國玉道:“你對草原上的人最熟悉,你認為該如何改變呢?”

    “佛說,要超脫,要憐憫,要偉大,而超脫,憐憫,偉大,都是空的。”

    “你的意思說,你就該跟雲老大一樣,隻拿好處,不幹實事是吧?”

    “人的思想是無限的,我們可以在幻想中製造一個完美的世界,而真實的世界是不存在完美這種東西的,世俗是醜陋的,是傷人心的,所以,佛說:‘眾生皆苦。”

    “所以,你減少了你的僧侶團的人數?”

    “對的,必須減少,人數越多,犯錯的可能就越大,佛存在於寺廟之中自成天地,寺廟之外的現實生活中的人們,需要有人去約束他們,去引導他們,最後幸福他們。”

    常國玉歎息一聲朝孫國信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為佛陀禮讚。”

    說罷,就抱著賬本離開了這間明亮的房間,而孫國信透過窗戶瞅著原野上盛開的格桑花正在迎風舞動,忍不住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玉山書院出來的人,都不怎麽喜歡被被人牽著鼻子走,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

    孫國信說的很清楚,他就是要成佛,盡管常國玉不明白什麽才是佛,怎樣才能成佛,才能獲得大解脫,這並不妨礙他尊敬孫國信的理想。

    在他們的心中,沒有什麽東西比理想更加珍貴了,盡管,孫國信要成佛。

    佛陀有時候是高高在上的,且無處不在。

    佛陀有時候又是極為卑賤的,幾乎卑賤到了泥土中。

    佛陀大的時候能為山九仞,微小時候又是一花一世界。

    上達九天也好,下入九地也罷,講究的就是一個無處不在。

    孫國信不願意插手世俗的事情,這也是符合藍田律的,在藍天代表大會裏,為了這個事情已經爭吵過很多次了,現在,終於有一個定論了。

    就是孫國信說的佛存在於寺廟淨土之中自成天地。

    孫國信放棄了俗世的權力,看樣子如果可能的話,他連代表大會委員會委員的身份都不想要,這家夥現在已經徹底的進入了佛陀的世界。

    描述這件事的文書很不好寫。

    常國玉甚至不知道從那裏下筆。

    沉吟了一夜之後,他終於在白紙上落下一行字論遊牧民族的管理之我的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