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虛弱的雲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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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虛弱的雲昭

    天亮的時候,雲昭瞅著空蕩蕩的軍營,胸口一陣陣的發痛。

    火堆已經快要被大雪壓滅了,偶爾還能冒出一縷青煙。

    他的手被寒風吹得生疼,幾乎沒有了感覺。

    梁三,老賈跪在他麵前已經成了兩個雪人。

    即便如此,雲昭還是用盡力氣狠狠地一巴掌抽在梁三的臉上,咆哮著道:“既然他們都不願意當兵了,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說罷,又一腳將老賈踹翻,發瘋一般的在他身上踩來踩去。

    “雲氏族規,陰族不可脫。”

    雲楊在雲昭背後小聲道。

    他不說則罷,說了話便是引火燒身,雲昭從老賈的肚皮上跳下來,一巴掌就抽在雲楊的臉上,紅著眼珠子吼叫道:“我這些年改掉的祖訓還少嗎?”

    雲昭挨了一巴掌連連後退,用錢多多擋在自己前邊,他看的出來,雲昭真的很生氣,這個時候,誰在跟前誰倒黴。

    錢多多很想把張繡拉在她前邊,可惜,這家夥早就借口去安置這些老強盜,跑的沒影了,如今,偌大一個軍營裏麵,就剩下他們五個人。

    雲昭的手才抬起來,錢多多立刻就抱著頭蹲在地上大聲道:“夫君,我再也不敢了。”

    雲昭的手終於停下來了,沒有落在錢多多的身上,從桌案上拿過酒壺,瞅著麵前的四個人道:“活該,你們害苦了他們,也害苦了我。

    梁三,我從來沒有起過弄死你們的心,你相信嗎?”

    梁三捂著臉連連點頭,剛才皇帝那一巴掌抽的很重,他的牙齒都有些鬆動了。

    雲昭抖落身上的白雪,仰頭喝了一口酒道:“一個寡婦等了十一年……朕也為難了六年……以後莫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人一輩子有幾個十一年可以等呢。”

    老賈哼哼唧唧的爬起來重新跪在雲昭身邊道:“自從陛下登基以來,我們覺得……”

    他這是自己找的,於是雲昭把沒有落在錢多多身上的拳頭,換成腳再次踹在老賈的身上。

    什麽時候了,還在抖機靈,覺得自己身份低,可以替那三位貴人挨打。

    “你的少將不要做了。”

    雲昭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梁三的身上。

    “沒了這個身份,老奴會餓死。”

    “餓不死你,去府裏當馬夫去吧,老賈是你的副手。”

    梁三仰天長歎一聲,就拖著老賈離開了軍營。

    雲昭對臉凍得發青的雲楊道:“他們離我遠,你難道也認為我要殺這些老兄弟?”

    雲楊捂著臉道:“我沒有這麽想,覺得他們很蠢,就贏走了他們的錢。”

    錢多多見雲昭沒有毆打她的意思,就小心湊過來道:“夫君,我們回去吧。”

    雲昭回頭再看一眼空無一人的軍營,歎了口氣,就鑽進馬車,等錢多多也鑽進來之後,就離開了軍營。

    等雲昭走的不見蹤影了,雲楊就抬腳在地上踢了一下,一塊黃澄澄的金子赫然出現在他腳下,他連忙撿起來,在胸口擦拭一下,四周掃視了一眼軍營,摸摸自己被雲昭打的生疼的臉,背著手也離開了軍營。

    目的達到了就好,至於吃了多少罪,損失了多少錢財,雲楊不是很在意。

    長久以來,黑衣人的存在令雲楊這些人很尷尬。

    說他們軍人吧,他們從不屬於軍方序列,說他們不是軍人吧,他們的地位卻在一般軍人之上。這對一心整頓軍隊的雲楊來說,是非常難以接受的。

    好在,這些人在藍田皇廷徹底掌控大明之後,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狂暴,以及進入的野心,逐漸變得墮落下來。

    這就給了雲楊一個很好的處理這些黑衣人的機會。

    不僅僅是軍人擔心黑衣人發生蛻變,就連張國柱這些文官,對於黑衣人也是敬而遠之。

    他們想的要比雲楊還要長遠。

    雲楊隻是不希望軍中出現一支異類軍隊。

    張國柱他們更加擔心,黑衣人會變成錦衣衛,或者東廠。

    藍田皇庭與朱明皇廷其實是一脈相承的,所有人都擔心皇帝會把東廠,錦衣衛這些東西也傳承下來。

    現在好了梁三跟老賈兩個人去養馬了。

    其餘的黑衣人種田的種田,當和尚的去當和尚了,不管這些人會不會娶一個等了他們很多年的寡婦,這都不重要,總之,這些人被解散了……

    錦衣衛,東廠為皇帝私有,就連馮英與錢多多也容不下他們……

    雲昭就是想明白了這麽多的事情,才會極為失態的當場毆打梁三,雲楊,老賈這些人,甚至開天辟地一般的準備對錢多多下手。

    皇帝不是萬能的,在巨大的利益麵前,即便是最親密的人有時候也不會跟你站在一起。

    所以,雲昭在風雪中賭了一夜的錢,終於病倒了。

    他燒的很厲害……還在看似清醒的時候做了一個恐怖的噩夢。

    從那以後,他就不肯睡覺了。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他繼續努力工作,即便他的額頭滾燙的厲害,他依舊平靜的批閱文書,聽取匯報,實在頂不住了才用冰水冰涼一下額頭。

    他反常的行為,讓錢多多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她哀求雲昭休息,卻被雲昭喝令回到後宅去。

    馮英再次過來哀求,同樣被雲昭喝令在後宅禁足。

    在這個過程中,雲虎,雲豹,雲蛟被匆匆調動回到了玉山,其中雲虎在第一時間接手雲楊潼關守將的職責,而雲豹則從隴中率領一萬步卒進駐鳳凰山大營。

    至於雲蛟,則全盤接手了玉山城城防。

    不僅僅如此,徐五想奉命回到長安擔任長安知府,楊雄匆匆離開中樞,就任漢中知府,柳城就任洛陽知府。

    這些調動,沒有通過國相府……

    韓陵山見到雲昭的時候,雲昭氣喘如牛,一張臉燒的通紅,他一言不發,抱著一柄長刀坐在大書房,就再也沒有離開。

    張國柱來了,也安靜的坐在大書房,後來覺得這樣幹坐著不合適,就找來一張桌子,陪著雲昭一起辦公。

    “我會好起來的。這點風寒打不倒我。”

    雲昭咳嗽兩聲,對擔憂的看著他的韓陵山道。

    “雲楊已經自囚下獄了,要殺他我這就去辦。”

    “咳咳,他沒有錯,錯的是我,我總是忘記了我是一個皇帝,卻偏偏要扮演好丈夫,兄弟,親人,良師益友這些個角色。

    這些年假扮下來,我有些累了。

    讓他出來吧,我該換一種活法了。”

    韓陵山沒有回答,見趙國秀端來了湯藥,親自喝了一口,才把湯藥端給雲昭道;“喝吧,沒有毒。”

    雲昭接過湯藥一口喝幹,胡亂往嘴裏丟了一把糖霜,再次看著韓陵山道:“我強大的時候無所畏懼,虛弱的時候就什麽都害怕。”

    韓陵山眯縫著眼睛道:“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之後,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沒有變化。”

    雲昭笑著對韓陵山道:“難道說我當了皇帝之後,就不再是一個好的對話者了嗎?你們以前都相信我,相信我會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為什麽現在,一個個都懷疑我呢?

    連不足一千人的黑衣人都懷疑呢?

    我到現在才知道,這些年,黑衣人為什麽會損傷如此之大了。”

    張國柱在一邊皺眉道:“你把雲虎,雲豹,雲蛟調回來防備誰呢?如果你有確切的懷疑目標,你發話,我跟韓陵山兩個可以幫你殺的幹幹淨淨。

    不論你懷疑的有沒有道理,正確不正確,我們都會執行。”

    雲昭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心裏空的厲害,看誰都不像好人,我還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我就是忍不住,我不能睡覺,擔心睡著了就沒有機會醒過來。”

    韓陵山揚揚手裏的長刀笑道:“我這裏有把刀,足矣守衛你的安全,好好睡一覺吧。”

    雲昭指指桌案上的文書對韓陵山道:“我清醒的很。”

    韓陵山,張國柱齊齊的歎口氣,命趙國秀守在大書房那裏都不許去,然後,一個處理公文,一個抱著一柄長刀在雲昭麵前打瞌睡。

    下午的時候,雲娘來了,她從雲昭手裏奪過文書放在一邊,扶著走路都顫巍巍的雲昭到錦榻邊上,溫柔的對兒子道:“休憩一會,娘幫你看著。”

    雲昭看看打瞌睡的韓陵山,再看看昏昏欲睡的張國柱,這才小聲對雲娘道:“我稍微睡一會,您幫我看著,有事就喊醒我。”

    雲娘摸著雲昭的臉龐道:“好好睡一會,娘哪裏都不去,就守著你。”

    雲昭懷疑的道:“一定要守著我。”

    “放心吧,娘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我隻要睡一會就好。”

    雲昭說著話,慢慢將頭放在枕頭上,他的頭剛剛挨到枕頭,立刻就睡過去了,且鼾聲如雷。

    雲昭剛剛睡著,韓陵山,張國柱立刻就來到他身邊,急促的對雲娘道:“到底怎麽了?”

    雲娘看著酣睡的兒子,一句話都不說。

    倒是剛剛從帷幕後邊走出來的徐元壽歎口氣道:“還能怎麽辦,他本身就是一個小心眼的,這一次處理黑衣人的事情,觸動了他的小心思,再加上生病,心神失守,本性一下子就全部暴露出來了。

    不過,這是好事。”

    韓陵山瞪大了眼睛道:“好事?”

    徐元壽淡淡的道:“他在最虛弱的時候想的也僅僅是自保,心中對你們還是充滿了信任,哪怕雲楊已經自請有罪,他還是沒有傷害雲楊。

    有這樣的一位君王,是你們的幸運,也是大明的幸運。”